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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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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摔桌啊……
這是正在分析帶回來的屍洞內土壤樣本的紫大隊長內心的呐喊,原因跟案件無關,而是正在他辦公室里喋喋不休重複嘮叨著一樣話題的男人。
“辭職,必須辭職!”金鎏影又走了兩個來回,“不辭職這日子沒法過了!”
最終走定在紫荊衣的實驗桌邊,金鎏影眼神深邃的像是要在桌上燒出個洞,“荊衣,我必須辭職對吧?我不可能在那傢伙手下幹活的對吧?讓那貨當頂頭上司簡直就是侮辱人,我不能忍受這種對待!你一定會支持我的對吧?楚君儀已經找過我很多次了,之前我都猶豫著沒給答覆,這次老子決定了。走,必須立刻馬上走!”
紫荊衣拿著滴管的手十分穩,表情冷靜的像是什麽都沒聽見,直到他完成了分離土壤中微生物的步驟后,他才放下實驗工具轉頭看向金鎏影。
一個字,紫荊衣只對金鎏影說了一個字。
“滾。”
“荊衣……”金隊長臉上的表情又震驚又委屈,可惜紫隊長不為所動的冷著臉。
隨文件夾拍打門框聲音而來的是一句笑語,“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不,Doctor你來的很是時候,金隊剛說他要走了。”說罷紫荊衣轉向金鎏影,眼神略帶威脅的問,“是吧金隊,你要走了沒錯吧?”
“那個我……”
“看吧,他確實要走了。”
“其實他不走也沒關係。”朱武走進來把手上的文件交給紫荊衣,“我只是來給你初步報告,屍體一共一百二十具,以二十五年為規律可分為四份,每二十五年三十具屍體,我剛才已經全部分類完畢。現在我要離開一會兒,大概十二點半會回來,這段時間里就麻煩你把從屍體上採集的頭髮樣本都分析一下,我回來要看結果,一份都好。”
“頭髮?你覺得是砒霜?”
“你在現場取證時無論山洞中和屍體上都沒有發現魯米諾反應,我剛剖了三條屍,也沒有發現外傷痕跡。另外,雖然內臟肌肉皮膚組織都萎縮了,不過可以看出其中兩個受害者有肺癌,另一個則是皮膚組織上有癌變癥狀。屍體的骨骼有酥化和青黑化癥狀,你也知道,急性中毒是不會影響到骨骼的,毒素會留在體液和臟器里,只有長期服用特定藥物或毒物才會引發骨骼變化。再加上癌變反應,我初步判斷是砒霜慢性中毒,不過要確定的話,還得看你驗了頭髮標本之後了。當然,回來后剩下的一百二十七具屍體我也會再仔細解剖。”
“Ok,你回家哄爹睡覺的這段時間我會好好分析頭髮樣本的。”紫荊衣沒有惡意的吐槽說。
朱武瞥了一眼還沒走人,仍在旁邊委屈臉的金隊長,“那就希望你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哄你家honey上了。”
於是紫荊衣很乾脆的下逐客令,“金隊,公共關係科不用加班,你該回家了。”
“荊衣……”
“車鑰匙留下,你坐地鐵回去。”
“荊衣……”
紫荊衣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你再磨蹭就趕不上十三分鐘后的末班車了。”
金鎏影雖然沒有哭,但銀鍠朱武覺得他恍惚間看見了淚奔而走的金隊。
“會不會太狠了?”
“從中午開完會之後,他就一直纏著我念到剛才你進來前。”
朱武收回前話,修正道,“我從來不知道你耐心那麼好。”
紫荊衣挑眉,“你接收你爹之前,我也從來不知道你那麼會帶孩子。”
“我們還要在這裡互相攻擊多久?”
“隨你咯,我又不需要急著回去哄爹。”
明智的選擇是投降,在三局別跟紫隊杠上是至理名言,反正在嘴架上向紫荊衣認輸又不丟人。
朱武不回去之前冥嬢是不會離開的,所以對棄天帝一個人在家這件事,基本上朱武還是很放心的。警局和公寓距離并不遠,不到十分鐘的車程就到了。朱武在停車場發現冥嬢的紅色小甲殼蟲已經不見了,這太反常了,冥嬢從不會這樣沒交代。他想也沒想就快速奔向電梯,順便撥了冥嬢的手機號,電話一被接通就急著問了起來。
“冥嬢,你已經走了?出什麽事了么?”
“沒出事啊,只是……有人看著他了。”
“誰啊?什麽人?”
“誒,說是你讓他來的啊。”
“他說你就信?”
“呃,因為他有鑰匙我以為你給……”
冥嬢的話還沒說完,朱武已經打開了公寓門,看清客廳里坐著的人時,火燎似的焦急轉為無波的水面。
“沒事了冥嬢,對了,幽溟要跟我加班不用等他了。
“嗯,他跟我說過了。”
“好,再見。”朱武掛斷電話,然後關上大門。
如果說,中午在主席臺上看見某人的時候銀鍠朱武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槍的話。那麼現在,這個某人坐在他家客廳裡,喝著用他家咖啡壺煮出來的咖啡時,他覺得自己的膝蓋是被萬箭齊發碎的根本感覺不到存在了。
“蒼。”聽見自己用這么平靜的語調說出這個名字,朱武略有些佩服自己。
“是我。”
好吧,每次在朱武覺得自己很冷靜的時候,這個傢伙總能表現的更冷靜。
“你爲什麽會在這裡?”
“房產證上有我的名字。”
“我太忙了以至於忘記拿掉你名字這件事真是讓人覺得遺憾。”
“這得我在場同意才行吧?所以不用覺得遺憾,你不忙也做不到。”
“那這個大案子忙完之後,麻煩您屈駕跟我去把這件事辦了。”
“我想不到要這麼做的理由。”
“不然您給我說個不需要的理由。”
蒼放下咖啡杯,看上去真的認真思索了那麼一下,然後說,“如果我沒記錯,首付是我給的。”
要耗是吧?看誰怕誰。朱武拉開一張餐椅坐到他對面,“不過用了五年時間供完這層樓的人是我。”
“你要是肯用家裡錢就不用等五年了。”
“別想轉移話題岔開重點,首付我可以還給你,給你個高息都行。”
蒼瞥了一眼馬克杯里的咖啡,“雖然這個咖啡壺也不錯,但我更喜歡當初我那個。”
“我說了別轉移重點。”
“如果我同意把名字拿掉,我能要回我的咖啡壺么?”
“什麽?”
“我的咖啡壺。”
“壞了。”
“壞了也可以,可以要回么?”
朱武實在不懂蒼到底要幹嘛,但是他微妙的覺得情勢不對,他正在被漸漸的拖進蒼的節奏里,“扔了,很多年前就扔了。”
“哦。”蒼又表情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那抱歉,不能把名字拿掉。”
“啊?”
“就是這樣,你欠我一個咖啡壺,我只要那個咖啡壺,但你扔了所以拿不出來,於是抱歉。”
“你這是什麽邏輯。”
“我的邏輯。”
“別惹我發火。”
“這樣吧,以後水電煤雜物物業費外加賣菜錢可以我負責。”
什麽?爲什麽突然岔去到生活費去了?帳是這樣算的么?他怎麼覺得現在他遇上的是蒼的智慧和棄天帝的邏輯?
“不需要,你只要給我出……”
走廊那一頭傳來開門聲,然後是穿著棉拖鞋的棄天帝“啪嗒、啪嗒——”的跑出來一頭撞進朱武懷裡,還用雙臂緊緊抱住朱武不放。
“壞人,怕。”
銀鍠朱武幾乎能在眼前重現出幾小時前蒼進門同愛染冥嬢有禮貌的寒暄同時,棄天帝是如何好似受驚的幼兔一般逃回了房間,並且躲在裏面不肯出來,直到現在聽到他的聲音才猶豫再三終於下定決心跑出來尋求保護和安慰。
“記得當年被一拳打的腦袋撞牆導致腦震盪的人好像是我,喊壞人的立場有點反了。”
朱武聞言諷刺了一句,“你是要跟只有三、四歲孩子智商的人計較么?”
“當然不是。”
歎氣,比起蒼這個可能需要長期協商才能解決的麻煩,眼下還是把受驚的親爹哄去睡比較重要。朱武考慮要不要再弄兩片安定放牛奶里,但隨即就否決了自己的想法,這種東西,沒有必要還是少用吧。
“很晚了,回房去睡好不好?”
“嗯。”點頭答應的棄天帝很快跑回房,就在朱武要跟上去哄他入睡的時候,他又“啪嗒、啪嗒——”的跑回來了,手上拿著一本兒童故事書,“讀,要兩遍。”
身後傳來蒼愉悅的輕笑聲,朱武沒回頭,然後他聽見蒼用打趣的口氣說話,“Good night moon和棄天帝?Fantastic!”
無視他、無視他、無視他。
朱武帶棄天帝回房,按他的要求念了兩遍兒童讀物,很慶倖他的父親還沒有到要向他求額頭晚安吻才肯睡的地步。像早上一樣,他等棄天帝睡著才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間。
回到客廳的時候,蒼還在喝咖啡,不過不是剛才那杯黑咖,等待的過程中蒼顯然替自己弄了一杯新的放了奶精的。
棄天帝已經睡著了,朱武沒有吵醒他的打算,所以壓低了聲音表達了暫時休戰的意圖。
“今天太晚了,而且跟第一天到任被允許清閒調時差的Boss你不同,我還要趕回局里加班。所以,爭論暫時就到這裡吧。雖然我不覺得你沒地方去,但你非要待在這兒的話……儲藏室里有張床,你收拾一下就能用。或者嫌麻煩的話,客廳沙發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蒼配合的也降低了音量,雖然從頭到尾他的聲音都不高,“好,我會看著辦的。”
“另外,請保證不要戲弄他。”
“你覺得我像是那種人么?”
“對別人我不知道,對他么……如果覺得你不像我提都不會提。”
蒼捧著咖啡杯略顯沒找獾恼f,“You have my word.”
他的那種表情和語氣,讓朱武覺得叫他保證不戲弄棄天帝這件事,好像有多殘忍一樣。
目前在這間公寓里的除他自己以外其餘兩人造成的情況,簡直就像在他腳下放了一片泥濘的沼澤,不斷的拖著他往下陷。
工作,他現在迫切需要工作來清掃這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
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就往門外走,關門前突然慢了一拍,反手托住了門把。
朱武的聲音很輕的從門縫里飄進蒼的耳朵,“十幾年前是秘密,如今更沒有必要去揭開。”
“如你所願。”
這真是今晚從蒼嘴裡聽到的最好的一句回話,朱武不禁這樣想。
令人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