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重升（《保鏢》續集）》琬琰ding

87、番外《相见欢》——胭脂桃花酿

　　窗外春暖花开，郭旭醒来时，有一瞬间竟不知身在何方。
　　昨夜在小彭王府，喝到酩酊大醉，究竟宿在何处，自己毫无记忆。
　　屋外有人推门而入，见他醒了，赶紧放下手中铜盆，脆生生道：“郭大少醒了，奴婢伺候郭大少更衣吧。”
　　郭旭一愣，翻身坐起。屋中华丽的装潢让他随即明白，此刻仍身在小彭王府。
　　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温和笑道：“有劳姑娘了。”
　　女孩眉眼舒展开来，露出娇美的笑：“能伺候郭大少，是奴婢的福气。”
　　郭旭哑然一笑，抬脚下地，看她双手递来玉纱缎袍，正欲出言相问，女孩已解释道：“大少的衣服沾了酒气，奴婢洗了稍后会给大少送回府中，这件是王爷的新衣，尚未上身，您先穿着。”
　　郭旭点头，由她替自己披衣上身，门口传来爽朗笑声：“郭旭，本王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倒是十分的妥帖。”
　　郭旭循声望去，小彭王正跨进门来。
　　“小彭王爷，郭旭昨夜打搅了——”
　　小彭王摇头：“昨夜不止你，邓忍也喝醉了，瓮惜珠半夜打发人来将他拉了回去，少不得今日又要挨一顿训斥了，哈哈。”
　　郭旭摇头笑，小彭王又道：“你自洗漱用早点，我尚有要事即刻便要进宫去，昨夜你提到的东西，我自会寻机向皇后娘娘讨要。”
　　郭旭点头：“有劳小彭王爷费心，郭旭感激不尽。”
　　小彭王转身指他：“你还跟我客套？岂不是显得你我之间的交情泛泛？真是该罚！”
　　郭旭赶紧道：“郭旭认罚，王爷还是赶紧进宫，日后再罚不迟。”
　　小彭王微笑点头，负手离去。

　　长风镖局里，温暖的阳光盛满院落。铁衣领着镖师们习武，整齐刚劲的喝喝声回旋中庭。
　　采玉早已立在厅前，见郭旭一袭新衣，眉眼飞扬，面带春风迈进院中，想张口相问，却又强自忍住，只是侧头微笑看他。郭旭停步在她面前，见她上下打量自己，眼神中颇具玩味，索性负手身后，不发一言，由她细看。
　　采玉终于忍不住开口：“一夜未归，倒还容光焕发，不知昨夜郭大少可还尽兴？”
　　郭旭啧啧摇头，拉长语调：“哎，确是销魂之夜啊，神仙居——”
　　采玉闻言急道：“神仙居不是早封了么？何时又营业了？”
　　郭旭瞪眼看他，半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采玉，你急什么？我只想说神仙居府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采玉面上绯红，背过身去，郭旭凑到她脸侧，戏谑笑道：“一大早，莫非吃了糖醋？我怎么闻见酸酸的味道？”
　　采玉跺脚：“郭旭，谁吃醋了？你就会捉弄我，我告诉我哥去！”
　　郭旭拉住她，忍笑岔言：“好了，采玉，不跟你闹了，封平可在？”
　　采玉白他一眼：“一大早便不见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郭旭叹气闭目，片刻睁眼：‘我知道他在那里。“说罢，转身便走。采玉摇头微笑，目送他的背影出门离去。

　　京郊的桃林，一片红雾粉云。此刻桃花开的正艳，细嫩的花瓣一片片挺翘的沐浴在阳光下，好似捧出了所有，要把一生之美尽放枝头。
　　郭旭步入桃林，便听见悠悠笛声在林中蜿蜒漂浮，不由抿嘴一笑。停下脚步，掏出腰间玉笛放到唇边，曲音流出，与先前的笛音和谐相衬，混为一体。
　　笛声渐渐接近，两人走到一起。
　　封平放下笛问：“你怎知我在此？”
　　郭旭停下笑道：“没有了胭脂酒坊，你还会去那里？”
　　封平微叹：“在苗寨跟你说过，要请你喝胭脂桃花酿，你来的正好，替我多收些花瓣。”
　　郭旭点头，又问他道：“封平，我送你个礼物，你可要？”
　　封平放下肩上布袋，埋头收拾桃花道：“那要看是什么。”
　　郭旭微笑，一字一顿道：“胭脂桃花酿。”
　　封平楞了楞，头也不抬：“又来胡说，我还没酿，你却到哪里去寻？”
　　郭旭摇头：“胭脂酿的。”
　　封平一怔，抬头转身：“你说什么？”
　　郭旭点头：“你跟我来。”说罢，径自走在前面，穿过半片林子，在一棵树前站定。
　　封平紧跟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看他。
　　郭旭蹲下，挖出树下的酒坛，拍净泥土，递给封平：“你看。”
　　封平接过手，看那蜡封红纸上熟悉的字体，怔怔失神。
　　郭旭轻声道：“这酒埋在此处已有四年了。”
　　封平敛住心神，静静开口：“为何今日要挖出？”
　　郭旭笑答：“今日日子正好，封平，随我去一个地方。”说罢，也不管封平答应与否，将他连人带酒拽出了桃林。

　　步上京城南街，熟悉的街景迎面扑来。封平有些怔忡，竟涩涩的放慢了脚步，果不其然，郭旭停步在再熟悉不过的店门前。
　　封平抬头，“胭脂酒坊”四字依然簇新，店门大开，竟有来往酒客进进出出，不禁呆立在地，恍若置身梦中。
　　郭旭见他失魂，推他道：“进去坐坐。”
　　封平却是纹丝不动。
　　掌柜的二叔见二人在门口，赶紧出门相迎：“郭大少、封爷来了，快请里面坐。”
　　封平几分惊讶：“二叔，你还在此？”
　　二叔笑答：“老朽一直在此，从未离开过。虽然小姐不在了，可这店是小姐的心血，老朽实在不忍心将它关门歇业。还是郭大少想的周到，留老朽在此将这店一直经营下去。”
　　封平默默点头，转头望郭旭，郭旭笑道：“看我作甚？先进去再说。”
　　三人进门，二叔道：“你们先上楼，老朽即刻安排酒菜。”
　　封平抬头望二楼，一时胸中激荡不已。早已平复的伤痛，此刻又汹涌袭上心头。
　　这世上，唯有这景这人，让我这般绵绵心痛。
　　回忆里的苦涩，正丝丝缠绕心头，身边的人却毫不在意的拉了自己道：“上去吧，又不是没去过。”
　　推开房门，见室内干净敞亮，依稀是旧日摸样。封平瞬间痴立，眼中跌宕，闪过许久不见的柔光。
　　胭脂酒坊，应是心底最痛的地方，这些年不曾到此，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即便回避到天边，在梦里也是深刻而清晰。
　　午时的阳光明媚温暖，窗外的那株老槐树，已是枝叶繁茂，枝条随风摆动如舞，漾起别样的心动。
　　久别的亲切涌上心头，痛彻之后，忽觉暖风吹散胸中阴霾，封平心中豁然明白：飘零半生，无依无根，其实早有种子种在这里，悄悄的发芽生根。
　　坐到桌前，放下酒坛，望着窗边站立的郭旭，百感交集，竟不知作何言语。
　　郭旭深叹：“胭脂酒坊，若没有了胭脂酿，岂不成了空名一个？封平，这里一直等你回来！”
　　封平会意微笑：“好，胭脂酒坊当然要有胭脂酿，还有——胭脂桃花酿。”
　　郭旭欣慰一笑：“如此甚好，郭某又有好酒喝了！”
　　封平点头，拍开酒坛上蜡封的红纸，闭眼深深一吸，大笑道：“封某馋胭脂桃花酿许久了，今日定要好好品尝！”
　　醇香四溢，醉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