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绸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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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什么！”尖利的声音，如同金属刮磨过砾石上，螫得人头晕眼花。
虽是只小了祁慕白两岁，但今年已四十又三的杨芸，依旧是风姿绰约、一双漂亮的凤眼瞪在那里──既是恼怒又是惊愕，看着自家夫君苦着脸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神魂一时间、有些难已归附。
她才刚刚处理完内院的大小事情，好不容易能觑着去碧水榭给祁太夫人请安前，先歇上一口气。哪知刚是坐在侧厅的黑漆檀木大炕上，就被那步履匆匆而来的夫君，给惊得差点儿没给憋的闭过气去。整个人乾脆地就歪在了炕上，闭上了眼，想着乾脆不理祁慕白。
可转念又是烦躁地睁开眼，想着自己一双老蚌含珠又得来不易的孩子，哪里是一句话说送走就送走的？她的祁勒祁清两个不过满打满算就十岁又一个月，皇宫弯弯绕绕杂且乱，再加上腌纂事儿又多，她怎么舍得把两个孩子送到这坨烂泥巴里去？
就算那是再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又怎么样？孩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再打再骂那也是关起门来的事，哪里由得其他人横差一手！
“可是阿芸......”祁慕白看着妻子，见着她赌气地别过头，只好是跟着坐到了她的身边，握着她那纤细的手，陪着她、一起看着那窗櫺外一片橙红的夕阳，轻声说道，“勒儿进宫，陛下也承诺先只是一时试试看。你也知道陛下没事就喜欢去皇家学院看看皇子们的情况，勒儿进宫陪读，那也倒是没什么。更何况还有宋家的小郎君陪着，宋家那货肯定早得了消息，决计是不会让孩子们吃亏的！这么思来想去，对勒儿，我是没什么好担忧的。
只是清儿是去坤甯宫，就算有别人家的娇娇，虽然主要是陪伴清平公主和太后娘娘，只怕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当年穆贵妃娘娘对咱们的恩情摆在那儿，说不进宫、难免不近人情。恐怕清儿这头还需要多多打听，既然事情不可违，咱们也只能先为她好好打算了......”
“我也同样不担心勒儿！”杨芸扭过头，看着自家夫君满是歉意的面庞，就是再知道自己这样不合礼数，也难掩气愤，“太后娘娘放着适龄的娇娇不选，偏偏说什么清儿显名......她才几岁？论婚配也太早了些，要不是您提了清平公主殿下，这心思能成理吗？这不是故意要挟一个入宫，好让咱们从中左右陛下的裁定吗？”
说不得，还会以祁清的婚事，来威胁他们！
祁慕白暗暗叹了一口气，祁清进宫，接触的难免都是一些閒得发慌、又整天没事找事、最喜乱点鸳鸯谱的后宫嫔妃......而这其中，蹦跶的最欢乐、又作媒作得最勤奋的，当属太后娘娘莫属了！
怎么办呢？
说安慰话嘛？他连自己都安慰不了了。说点别的嘛？祁家人口简单，内外院事情一目了然，根本没甚么好说的。再说孩子们？几个孩子除了祁勒都很省心，祁慕白摩娑着妻子如羊脂般细腻白皙的手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芸，清儿是我疼到不能再疼爱的女儿，是我们的娇娇，也是祁家最重要的孩子。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更何况祁家的家底摆在那里......太后娘娘想指婚，这事前，恐怕还得多惦量惦量......”
“别人家又不是没有娇娇可选！”杨芸目不可遏地低吼道，但态度、却不再像方才那般强硬，“咱们家娇娇就这么一个，夫君方才怎么就没先向陛下提一提？”
说道这里，祁慕白气就不打一处来，倒着豆子似地朝着妻子抱怨着，满脸的肉疼，
“这说什么呢！我就向着陛下说了，咱家就一个娇娇，别人家的娇娇那么多，祁家也无势力也无要职，钱财实力也是一般般......陛下竟然说，他偏偏就是相中咱们家这般简单，还说了、就是因为祁家，他才特别相信勒儿和清儿知书达礼，也能和七皇子殿下以祁清平公主玩在一块儿......”
“等着！”杨芸听到了七皇子三个字，连忙打起了精神，“夫君，这七皇子......可是当初那位的......？”
“嘘！”祁慕白皱起了眉，让妻子小声点，别是不小心把话给溜出去了，“就是......所以，我才说还是把孩子们送进去吧！”
跟一个永远不可能争位的皇子，远比跟了一个可能逗得死去活来的皇子好。平平稳稳的过日子，也总比他们整家人跟着提心吊胆的好──更何况，他想了又想，与其到了临头才想着自己的定位；那还不如早早却定了立场，也可以提早着手安排祁家大部分的人的出路。
再说他也同俞容曦提了等祁老太爷七十大寿后才定案，趁着这个机会，族人大多会回京，刚好把事情都一起凑着讨论，不至于落下哪一房头。
杨芸也不是傻子，祁慕白是个懒的管事的，可大方向上从来不煳涂；两夫妻结褵多年，祁慕白很多事也都没有避讳过她，前因后果想一想，杨芸也知道、这是皇帝给他们提早准备的宽容──相较于其他几家连点风声都没得，俞容曦以算是相当照顾祁家的了。
“那么，妾身这就让管事的婆子提早上路去报信！”杨芸没有任何的迟疑，喊了贴身的丫鬟琥珀，就要召人去花厅。
祁慕白眼明手快，拉了妻子一把，摇了摇头，
“向其他几房报信的事就由我来吧！你还是让杨妈妈先回杨家一趟，明日让杨大奶奶来一会儿、或是你回弓莲胡同一趟，把该说的、该叮嘱的都说明白。否则最后杨家才晓得，不是记恨上你、说不定有了其他的谋算，两方一抵触，那可就不得了了！”
杨芸想想也是，反正祁慕白说不准还要先去商量祁老太爷，自己不如先去同婆婆说一下相关的细节，好让老人家也帮着看看有没有错漏之处，再行示下也是无妨。此刻已晚，再来也要落锁了，没有必要挑着这时候派人去娘家送信，白白让人拿着话柄。
共识一旦达成，两夫妻也没有他话，一个提步向祁老太爷待着的外院匆匆走去、一个则带着杨妈妈往碧水榭疾行而去──秋正转冬，内院的碧水榭里有着一处早年发现的天然温泉眼，祁慕白接手祁家后，便是找了师父，仔仔细细地修葺这屋子；这才接了两位老人家住了进去──冬暖和、夏凉爽，地势平稳又舒适，也好让大家省的因为天气变化而为他俩的健康操心。
“秉太夫人，夫人求见！”红玉拉了帘子，轻巧地走到正让着何妈妈搥腿的祁太夫人身边说道。
正歪在炕上的祁太夫人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那落地自鸣钟，时辰尚早，可不是平日大媳妇会来请安的时间。
“响午，似是皇帝陛下与大老爷在书房谈了许久......”何妈妈倾了身，悄悄地在祁太夫人的耳边说着。
祁太夫人闻言，端着掐金丝的珐瑯茶盏顿了顿，不禁了然。
想必，这次又是陛下给他们出了难题，儿子媳妇商量出了初步的结果，想着要分头给她和祁老太爷报消息了。
孩子们愿意尊重他们，是好事。祁太夫人坐了起来，由着何妈妈给她整了整衣裳，便是离了炕，坐到了太师椅上。
“让她进来！”她高声说道，又忙嘱咐了几个丫鬟，“把茶温着，所有人都退下吧！守着碧水榭，别让哪个不长眼的耗子给溜进了！”时间不早了，几个晚辈照惯例也是要来问安的时候；既然大媳妇匆忙地来，想来也是这件事情要紧，不如让人先守在外头，以免在他们商量时，误冲撞了。
杨芸仪态优雅，脸上仍是主事时的温和笑容。但紧抓着帕子的手，却早已是泛起青筋。
看着婆婆细心地把人都打发掉了，她也不拐弯抹角，神色凝肃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趁着老夫人沉思，这才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那你们俩口子是怎么想的？”祁太夫人慢悠悠地说道。
她想先听听看祁慕白与杨芸的意见。
“我们的意思，是想压过爹的寿辰，再送入宫。”杨芸简敛地说道，“太后娘娘这次钦点的名单里不是只有清儿，夫君的意思是，让陛下想办法先劝着太后娘娘多召几个世家女子提早进坤甯宫。”然后低声说了伴读的事，“夫君想是陛下对晋嫔娘娘当年的事有所思虑，所幸世家女进宫在前，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注意力不会太集中在陛下给七皇子选定伴读的事情上面；一来二去的，有些事能提早处理，其他家的注意不在同方向上，也比较好运作些。”接着，又说道，“刚好爹是大寿，夫君也说不如趁着族人这次都回来，刚好能把祁家的事儿都商定起来放着。妾身听着也是个主意，想说先来娘这儿报备，明天就回弓莲胡同说一声......”
弓莲胡同，是大媳妇的娘家。
祁太夫人听着，又是和杨芸嘀咕了几句，过了大半个时晨，敲定了事情都怎么处理后，便接到了前院的小厮来秉告......
让他们内院先摆晚膳，祁老太爷和祁慕白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绸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