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晋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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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曦宫中，青鸟绕玉柱的烟炉里，焚起裊裊的轻烟，绵延不绝，彼此依偎缠绕着，带着一丝丝橘香的轻甜，还有一股薄荷的舒爽气息。
一名身穿着橘红色齐胸曳地长儒裙的美丽女子，就这半倚在炕上，临着大开的窗，远眺着花园里那只剩残花枯枝的小桥流水，一手拨弄着琴弦，一手撑着下颔，任由着单调的音符流洩，长长的睫毛震颤、默默地没有半点言语。
而一众宫女与女官们，则是早已是习惯了自家娘娘的这付脾性。看着她今天的样子，知道娘娘心里有事，于是各个动作皆是轻轻巧巧的、以避免打扰到她的思绪。一时之间，有的宫女在摆放着瓜果、有的准备着茶水点心、有的正在准备笔墨、有的则是正在更换屋里的布置，力求是务必要给她们的娘娘一个最舒适的生活环境。
晋嫔娘娘待人极好，即便言语少，人却是相当温和、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难得的是晋嫔娘娘从未恃才以傲物，就是皇帝陛下把原本的晋宫改名为晋曦宫，甚至是经常地夜宿于晋曦宫中，也未见她有什么娇傲的四处炫耀。晋嫔娘娘从来都是不温不火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连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禁止晋嫔娘娘与七皇子有所接触，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而是终日默默地坐在晋曦宫里，不与其他宫妃交好、没有与外臣联繫、更没有任何培植自己势力的动作。
彷彿岁月凝结在她的身上──从里到外。
彷彿静止的一切，忽地，在晋嫔身边贴身服侍的陈柔婉，提着湘色的裙襬匆匆地走入了大殿后被打破了。看着自家娘娘就这么穿着单薄地坐在窗边，不禁是顿时心头火起。一旁的小宫女极会察言观色地拉了拉陈柔婉的衣袖，指着让她看了晋嫔娘娘炕下的几盆无烟的银霜炭火炉，陈柔婉的表情这才好了一些。随即，便是挥了挥手，让所有待在大殿里头的人均是退出了宫外，自己踩着轻巧无声的步伐，朝着自家娘娘走去。
“启秉晋嫔娘娘，奴婢陈柔婉有事秉报。”站在晋嫔身边，陈柔婉先是行了一个标准而优美的宫礼，便是轻声说道。
晋嫔拨弦的手闻言忽地一顿、停了下来，陈柔婉见状连忙是拿起了一边始终温热着的绸巾，仔细地为晋嫔擦拭着那堪比白玉还更温润细腻无比的修长十指。一个下午摩擦着琴弦，娇嫩的指尖微微泛红，要是不好好保护，后果将不堪设想。
“什么事？”晋嫔接过了绸巾，一双明亮的凤眼微微上挑，弯弯的长眉入鬓，肤色莹润胜真珠，无需点绛的朱唇微启，转瞬间，令人失神更甚泠泠泉水般细緻温柔悦耳的嗓音便是流洩一室。
陈柔婉闻言心中顿时大振，毕竟晋嫔平日的话很少，难得她会愿意开口答话，陈柔婉又怎么不会好好地把握？她杏眼圆睁，流洩出璀璨的光芒，连忙是凑到了晋嫔的耳边，悄声说道，
“海嬷嬷被太后娘娘以及皇后娘娘派到祁家，要为清女讲解教导宫仪。”
教导宫仪？晋嫔一个呆愣。
“海嬷嬷可是亲自教导许多位公主殿下的......这消息做准吗？”晋嫔看着陈柔婉，表情不为所动，仍旧是平静恬淡，没有太多的情绪。
“做准的，人估计此刻已经送到祁府了。”看着自家娘娘似乎没有多少怒意或是其他的情绪，陈柔婉有些失望。
“退下吧！”忽地，晋嫔将已经半凉的绸巾放到了一旁，又是转头看向花园，对陈柔婉说道，“别让任何人打扰到我。”
所有人？陈柔婉表情一凝──这话的意思是，就算是皇帝陛下来，也不见......
“娘娘！”陈柔婉急忙唤道。
俞容曦平日翻牌子可是要到晚些才送消息的，她们娘娘挑着这时候说不见人.....要是一会儿送信的小太监来了她们该怎么办才好？
这些日子为了遴选皇子伴读的事，娘娘明明什么都没做，皇后娘娘却是处处针对着娘娘做出指桑骂槐的举动，甚至还罚了娘娘在晋曦宫里抄写佛经，就是不愿意娘娘插手此事。若是照着这个情况下去，要是皇后娘娘篡夺着陛下选了什么纨？子弟成了七皇子殿下的伴读那该怎么办？不趁着陛下可能驾临的时候好好吹吹枕边风，那还要等到何时？
她们家娘娘不懂得争宠，更不懂得为自己争取，如今遇到皇后娘娘日益一日地打压，身为贴身服侍的人，虽然总是被庇护得好好的，陈柔婉仍是为晋嫔感到愤愤不平。
“嗯？”晋嫔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是一双黝黑的凤眼大大地看着她，彷彿能窥见陈柔婉内心深处的想法，“不行的话就算了吧！”晋嫔起身离了炕，也没有刻意穿上鞋袜──反正晋曦宫里头埋满了地龙，四季温暖如春，她就是赤脚也不会觉得冷。也没等陈柔婉弯身替她穿鞋，便是往书桌走了过去。
“娘娘！奴婢没有别的思量！”陈柔婉轻跨了一大步，跟上了晋嫔缓慢优雅的步伐，轻声说道，“只是您让奴婢这阵子注意着两宫的情况，奴婢想着马上就要落拴了，若是您有什么事要奴婢办，等等可是出不去的......”
“那倒是没什么。”晋嫔歪着头，看着陈柔婉，蓦地一笑，语调清脆，“要是陛下知道了，只怕会让谨晨去送信吧！”
谨晨，是俞容曦身边的领班太监。
那一笑温和却散发着庞大的自信。一眉一颦一语，无不有种令人自形残秽的美。
陈柔婉凝噎。
她每一次面对晋嫔，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好了！我也没别的意思。”晋嫔微微一笑，信步走到了书桌前，提起了始终保持在最佳状态的笔，快速地写了两封信。陈柔婉见状连忙是拿起了上好的细白沙，细细地洒在纸上、将信上多余的墨汁吸乾。晋嫔拿过了其中一封信，便是仔细而灵巧地折成了一朵花，递给了陈柔婉，“我记得谨晨可以自由出入外宫，这个你就交给谨晨吧！”然后，拿过了另一封信，细细地折叠整齐，放入了一个泛黄的信封里，封好后、拿出了腰间挂着的宝蓝色并蒂莲香囊，掏出了一根略如小指粗的玺印，沾着朱砂盖了信封，交给了陈柔婉，“这封信就交给崔尚人吧！”
“娘娘？”陈柔婉满脸的疑惑。崔尚人可是洗衣局里的领班，平日她们也没有打过面照，为何要挑在这紧急的时候写信给崔尚人？
“我没有立场帮忙，但是别人有。”晋嫔如牡丹般艷丽的红唇微微一扬，“是该好好还人情的时候了，只是我们的关係不若那边亲厚，将清女的事交给崔尚人来办，肯定会好上不少。”
也不知道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娇娇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那个毛毛躁躁的小郎君，是否也变得沉稳些了呢？
“那......这件事情也要告诉谨晨吗？”陈柔婉犹疑地问道。
“不用了！”晋嫔皱眉，“告诉谨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陛下日理万机、光是忙国事都已经焦头烂额了，内宅的事，交给我们女人来处理就够了！”
她是该成为俞容曦的助力，而不是要拖累他的。
更何况女人的对战从来都是无声的开始、又无息地结束。在男人有办法注意到之前，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那──奴婢这就去送信了！”陈柔婉见状，明白晋嫔的心意已决，也知道此刻多说无益，一个躬身退下，便是动作迅速地揣着两封信，走到了后罩房，将一隻信鸽自笼里抱了出来，于小巧的银筒内放入了那朵折成花状的信纸，趁着四下无人、便是将信鸽投入空中，任由牠往东跨宫飞去。
悄悄地交代了身边的小宫女好好服侍晋嫔，陈柔婉又是亲自带着几件脏衣服、还有怀中的那封信，冷肃着脸往洗衣局快步走去。她是晋嫔身边的贴身女官，一言一行都倍受注意，若是莫名其妙地往洗衣局跑，只会造成更大的话题和注意。所以，当她怒气冲冲地往洗衣局去，反倒是让人觉得洗衣局做错了什么，让晋嫔的衣服出现了为难之类的──在这个完全没有人欢迎晋嫔的后宫之中，也唯有这样，才可以让大家在幸灾乐祸之余，不会怀疑到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上头。
出了晋曦宫，往冷宫的方向走去，隔过了几座小宫、洗衣局便是近在眼前。几名刚留头的小宫女正嘻嘻哈哈地抱着一篓篓脏衣服往外头走，表情单纯真挚，让人看了也跟着心情明亮了起来。陈柔婉想着当初自己进宫的模样，也是约莫十岁多的年纪，也曾有过这般明媚欢快的时候......只是，自从被陛下亲自指派交与进嫔差遣后，虽然依旧自在快乐，但生活恍若蒙上了一层灰，只能雾濛濛地看着当空的烈阳，时不时地喘上一口气。
“请问，姑姑来咱们这洗衣局，表情又有些阴郁，这是有何指教呢？”忽地，有一个温柔但未曾短缺了气势的声音，自陈柔婉的右侧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晋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