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倦》花上

68、第六十八章：宫中大乱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轩辕律坐在床边望着被太医救醒的江鱼，沉声问道：“你确定是兰妃下的毒。”

　　听闻此话，泪眼模糊的贺兰儿张口想要辩解，只听江鱼虚弱地回道：“回皇上，臣妾的确是吃了兰妃娘娘送的糕点中了毒。”

　　还不等轩辕律开口，贺兰儿哭叫道：“皇上，兰儿根本没有给她送糕点，她在栽赃兰儿，皇上明察。”

　　轩辕律不耐地皱起了眉头，“杨公公可有查过，兰妃今日有没有做糕点？”

　　杨公公望了一眼床上的江鱼，回道：“回皇上，御膳房里说，兰妃娘娘确实没有做过糕点，而是做过鸡汤差人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去。”
　　怕皇上担忧，杨公公又补充道：“皇上放心，那些鸡汤奴才都有检查过，并且也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允许。”
　　听闻此话，轩辕律眼里明显闪过惊讶，邱蓉何时学会了与人接近，何况是这个刁蛮任性的贺兰儿。没有多问，沉声询问哭哭啼啼的贺兰儿：“你确实没有毒害过江贵妃？”

　　贺兰儿急忙道：“回皇上，给兰儿一万个胆子，兰儿也不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皇上她在冤枉臣妾。”

　　闻言，轩辕律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垂眸思索了一会，旁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听他道：“听说江贵妃的故乡有个习俗，每到这时就会举行一次祭拜大典。江贵妃也要回去看看，收拾一下，明日让石将军送你出发。”

　　此话惊呆了在场所有人，贵妃刚娶来不满一月，皇上就要她返回娘家，这可是史无前例，况且毒害一事皇上却不再追问。

　　江鱼一时有些无措，急忙起身要跪地行礼，美人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满是委屈地望着轩辕律问道：“皇上这是要赶鱼儿走吗？今日之事皇上一定要为臣妾主持公道。无论是谁毒害臣妾，皇上也不能不闻不问。何况也不能听杨公公一面之词，我寝殿里人可以作证，今日傍晚兰妃的确差人送了一盘糕点过来。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美人说着说着就哭爹梨花带雨，性急的贺兰儿瞪圆了眼睛反驳道：“皇上，你不要听她胡说，杨公公不是已经说了吗，兰儿今日的确没有做过糕点。兰儿是冤枉的。”

　　整个房间里都是两个女人委屈的哭喊声，轩辕律一时有些头痛，不耐烦地呵斥道：“江贵妃中毒的事情朕会查个清楚，但朕的话江贵妃也要听，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出发。”

　　见轩辕律动怒，江鱼急忙道：“皇上，祭拜的事情不需要臣妾，臣妾已是皇上的妻子，此生就是皇上的人，一辈子陪在皇上身边扶持皇上。并且臣妾近日有心愿未了。”

　　“哦？”听到后半句轩辕律疑问一声，“说来让朕听听，何事能让江贵妃如此不顾朕的旨意？不会是赵宰相要你尽快给朕生个儿子吧！”

　　此话一出又让人震惊，就连江鱼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皇上居然问出了口。缓和一下惊讶的表情急忙道：“花开落籽来年生，君安好，臣妾矣。”

　　闻言，辕律嘴上突然噙上一抹莫名的笑容，只是一下又消失殆尽，也不知心里再想些什么。然而长久以来，烦扰他心的也只有邱蓉一人吧！每次看到她望着羽儿的眼神，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痛，因为孩子是她和轩辕倔的。

　　众人都不知皇上心思，江鱼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反而贺兰儿突然道：“皇上，今日皇后娘娘应允兰儿扶持您。”

　　一句话把沉思的轩辕律惊醒，眯眼望着贺兰儿，沉声道：“她这么说的？”

　　“是。”贺兰儿急忙点了点头，以为他会有应允，只见他眼神突然暗淡，没了下文。

　　江鱼也处在尴尬中，说的话也不知轩辕律有么有听的进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突然起身，吩咐杨公公一声：“朕有些累了，吩咐石将军，明日送江贵妃回苏州。今晚，贺兰儿侍寝。”

　　闻言，杨公公呆愣片刻，急忙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皇上，臣妾不想回去。”江鱼还是不敢相信皇上就这么轻易的把她打发了，跪着上前想要请求，轩辕律却没有望她一眼大步向门外走去。

　　喜出望外的贺兰急忙跪地谢恩：“臣妾多谢皇上恩赐，臣妾恭送皇上。”

　　踏出房门，总算呼吸了新鲜空气，夜空中依然没有一刻星辰，就连躲在乌云背后的半边月亮也是如此昏暗。

　　轩辕律轻叹了口气，沉步向寝殿里走去。过了一会突然又停下来，吩咐跟在身后的杨公公道：“安排人把江鱼送出京城，越远越好，此生不许她再踏近邱蓉半步。”

　　杨公公微微一愣，虽然她不知江鱼到底是何人，但种种情况来看，皇上对此人有所忌惮，躬身问道：“皇上吩咐，奴才照办。只是，赵宰相那里怎么吩咐？”

　　轩辕律微皱下眉头道：“就说回苏州的路上跌落了山崖。”

　　“是。”

　　对于江鱼，轩辕律或许和轩辕倔的想法一样，与邱蓉同样一父所生，为何差别如此之大。当初轩辕倔没有杀她，今日他也一样不会杀她，因为她毕竟也是蓉儿的一个牵挂。

　　今日邱蓉难得让枣儿进房扶持，虽然她已上床入睡没有差事，但她还是让她站在床边。

　　怀里的羽儿已经入睡，房间里出奇的安静，枣儿精神地站着，随时应候邱蓉的差遣，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接近主子了，每次回想起她们在姜王府的时候，她都默默地流泪。

　　邱蓉虽然上了床，但她依然穿着衣衫，拦着怀里的孩子眼睛呆呆地盯着一出，时间久了，眼睛有些酸涩。

　　而寝宫的另一边，贺兰儿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床边等着她此生的第一次扶持，她有些紧张的紧咬着嘴唇，静静地等着皇上的到来。她一直在等，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但他迟迟不来。

　　满心欢喜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香囊，淡淡的菊花香。这是她进来之前去婆婆那里求来的。听说皇宫里相传一个秘密，侍寝前求来香囊放在枕边，此生夫君便会不离不弃。无论这个相传可信不可信，而她贺兰儿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作为邱蓉的丫鬟，枣儿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的气愤。当初那个为姜王爷一句话而计较的夫人，如今却成了如此摸样，直到今日，她还在纠结，她不知道这样做是错还是对。一个是此生必要报答的救命恩人，一个是如亲人一样的主子，对她来说都是如此的重要，但她又不想伤害任何人。然而，那个如春风一样的大皇子，他现在真的快乐吗？

　　正在枣儿为此伤感之际，邱蓉却突然从床上下来。枣儿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邱蓉跪在了自己面前。

　　她满眼祈求地望着自己，一时间惊住了枣儿。反应过来后急忙扶她起身，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作何？枣儿……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邱蓉拉住惊慌失措的枣儿，跪在地上祈求道：“枣儿，虽然好多事情我记不起来，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我之前最信赖的人。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你能不能答应我？”

　　“皇后娘娘……”此时的枣儿已经潸然泪下潸然泪下，急忙跪在地上，惊慌的不知要说什么。

　　邱蓉紧紧抓住她的双手，豆大的泪珠已经从眼睛里滑落，凝噎道：“枣儿，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我知道我是轩辕倔的妻子，是轩辕律的弟妹。我也知道他深爱我。但是枣儿，在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哪怕我现在失忆了，他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虽然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我知道，他不是轩辕律。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每次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我都心痛的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不去伤害他。所以我只能离开，哪怕他不愿意，我也不能继续留下了。我不知道轩辕倔去了何处，但我一定要找到他，要证明羽儿的存在。现在，我只能相信你，帮我把羽儿送出皇宫好不好？帮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枣儿没有邱蓉这样刻骨的爱情，她也体会不到她心里有多么的痛苦。但是看到她泪流不止的样子和祈求的眼神，让她的心一阵揪痛。

　　“枣儿，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她的手又被邱蓉握紧了几分。

　　或许这就是命运，如果当初她死在街头，如果大皇子没有就她，她也不会被安排到邱蓉的身边，也不会看着邱蓉一天天痛苦，也不会有今天这样难以取舍的局面。

　　她抗拒不了邱蓉那种哀求的眼神，或许，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会变成傻子，疯子。就像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的轩辕律，就像每晚矗立在美人门外的轩辕倔，就像为心爱之人试吃毒药的轩辕律。

　　而面对眼前楚楚可怜的美人，她心痛的只能点头。

　　轩辕律走后江鱼就被送到了雪香宫。虽然她不明白轩辕律为何突然要把她送出皇宫，但今日这场戏却没有白演。果然，贺兰儿只是个头脑简单的千金大小姐，欲望太多，就越容易被迷惑。

　　窗前有飞鸽落脚，走到桌前持笔写道：“鱼儿已经上钩，等候结果。”

　　今晚的风吹的很凉，凉的枣儿双手相似没有了知觉。就在方前，皇上也是这样吹着凉风，持着上身站在皇后娘娘门前。而眼下，郎君有美人侍寝，妻子却要携儿逃离。

　　虽然她不知道邱蓉有何计划，但她篮子里的羽儿她一定要送走。偌大的皇宫有侍卫严格把守，她心里没有一点底气。

　　娇俏的双脚这一刻满是力量，让她体会到了健步如飞的感觉。从寝宫一路走来，侍卫的重重把关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前方就是方前邱蓉住的月宫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宫殿前的侍卫已经换了一拨，见到枣儿走来上前把她拦下，“姑娘是哪个宫的？这个时辰来月宫里有何事情？”

　　“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进来给娘娘取样东西。”枣儿握紧手中的篮子，忐忑地回道。

　　侍卫怀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手里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证据说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鬟？”

　　枣儿从身上取出一块令牌，这是皇上寝宫里专有的东西，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贴身下人才可以拥有。

　　侍卫看到令牌急忙行了一礼，立马让出了路。枣儿总算松了口气，拎着篮子便进了月宫殿。但是刚走不远，篮子里的羽儿却大哭了起来。枣儿大惊，抱着篮子就向断桥的方向跑出。

　　记得当初邱蓉曾问过她，问她桥下的水是从哪里引来的，又通向何处，当时她没有在意，现在她总算明白，原来邱蓉从来没有放弃过逃离。

　　侍卫听到婴儿的哭泣声便提着灯笼追了过来。枣儿眼看要被追上，便抱着羽儿钻进了旁边的灌木丛，还好羽儿不再哭泣，否则她的性命难保。

　　不多时，一大批侍卫前来举搜查，一个个通红的火把瞬间照亮了整个月宫殿。枣儿躲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不住流淌。她一直祈求，祈求上天给她一点点时间，只要完成主子的心愿送出羽儿，哪怕让她死她也愿意。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不知为何，所有的排查队伍突然撤离。这一刻，枣儿也不做多想，抱着枣儿飞奔在漆黑的夜幕中。

　　断桥下的河水很凉，顺着高大的红墙向西流去。此水清澈见底，乃是山泉之水，必是从宫外的某个山上流淌而来。

　　一眼望去，前方漆黑一片，枣儿隐约记得，河水流淌而来的东边有一大片芦苇，如果没有错，那就有引水而来的关闸。

　　虽然她不知现在已是几时，但在天亮之前她一定要带着羽儿离开皇宫。不再多想，轻轻把装有羽儿的篮子放在水面上，纵身跳入水中。篮子底部加了一层厚厚的松木，这样枣儿就能寖末在水中推着竹篮前走，也不宜被人发现。虽然她不知道要走多久，但她一定要努力走到尽头。

　　时间慢慢流失，这个夜晚似乎很长，但又太短。

　　寝殿里的邱蓉紧张的来回踱步，眼下不知枣儿他们如何。她从来不服命运，但这次，她一直在祈求上苍能给羽儿一条生路。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中毒了。”门外突然有丫鬟跑来哭喊。

　　闻言，本就惊慌失措的邱蓉险些没有惊倒在地。她以为是幻听，但门外的丫鬟又哭喊一声：“皇后娘娘，您睡了没有？皇上中毒晕倒了，请您快过去看看。”

　　邱蓉确定这次没有听错，呆愣了许久才慌张地出了房门。

　　丫鬟见邱蓉出来，急忙行了一礼：“皇后娘娘，兰妃娘娘侍寝的时候皇上不慎中毒，两人均昏迷不醒，太医正在救治，还请您……”

　　不等丫鬟把话说完，邱蓉就急忙向轩辕律的宫殿走去，此时她的心脏跳的很快，快的她将要窒息。

　　寝殿外候了一大批侍卫，个个配着宝剑举着火把。一踏进寝殿就看到几个太医围在床边诊治。

　　邱蓉不敢走进，她看到一大片红色衣纱从床上垂落，那一定是美人侍寝时的睡衣，看着是多么的刺眼。

　　“参见皇后娘娘。”太医见邱蓉进来，急忙行了一礼。

　　克制住慌张的内心，慢慢移步到床边，金黄的龙床上轩辕律静静地躺着，紧闭的双目，泛紫的双唇，相似没了呼吸。这样的他，让邱蓉看着陌生，她突然感觉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心脏是如此的疼痛，痛的她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