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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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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然。”姜承微微颔首,道:“行侠仗义,乃我辈本份,便是皇甫兄不说,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见他答得郑重,皇甫卓不由展颜一笑:“多谢姜兄。按说来者是客,但我却还要厚颜劳烦你,未免不该,幸好姜兄仗义直爽。那今日便由我作东,请姜兄痛饮几杯作为谢礼,如何?”
姜承本待要说不必,但目光在少年微微含笑的俊秀面庞上打个转,不知为何,下意识便改了口:“既如此,便多谢皇甫兄美意了。”
“那好,等傍晚谷内人散了我们就去。”商议既定,皇甫卓开始兴致勃勃地为姜承介绍谷中美景。
寻常枫林只在秋季时叶片方会转为红色,丹枫谷却是终年一片绯色林海。时值初春,朱红叶海之下杂花间绣,碧草新陈,衬着绕谷而过,清可见底的溪河,景致十分清秀。
枫谷深处有一个溶洞,洞中钟乳累累,倒悬似笋,堆叠如云,蔚为奇观。尽头处更有长瀑飞悬,水色映光,流彩四溢,可谓别有洞天。
皇甫卓本待带姜承到溶洞游赏一番,但沿途所经之处,无人不认得这位开封府的皇甫少爷,纷纷向他招呼问好,有些甚至还邀他入帏小酌一杯。以皇甫卓的守慎知礼,自是要一一还礼回去。于是乎,以两人脚力原本最多盏茶功夫就能走完的路,硬是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才走了一小段。
转过一道背阴的缓丘,这边因晒不到太阳有些森冷,故而没什么人在这里赏花观景。姜承趁机对皇甫卓说道:“反正明日我们还要入谷,游赏不急于一时,不如先折返回去。”
“但今天才是节日。”皇甫卓摇头道:“马上就到了。”
见他依旧坚持,姜承看了一眼他额上微微沁出的汗水,忽然说道:“不瞒皇甫兄,我在来丹枫谷前,在城内摊子上看中一块玉佩,觉得十分喜爱,还想请你回头替我掌掌眼。适才我听你说洞内风光秀丽,我怕看得忘了时辰,回去时老板已经走了。”
“玉佩?”皇甫家历代做玉石生意,皇甫卓自小在玉石堆中长大,对玉之一道十分痴迷。当下听姜承向他请教,立即说道:“玉石一看色泽二看水头,玉佩则还要看雕工。不知姜兄看中的玉佩是哪种形制?”
“大概是这样……”
姜承努力回忆着那块匆匆瞥过一眼的玉饰,连比带划向皇甫卓说了个大概。本来以为说得十分含糊,不想皇甫卓听后立即了然:“是东市街口那个古董摊上的么?他那里共有七块玉佩,九枚玉饰。你说的应该是那块子辰佩,我记得此佩玉质极劣,但雕工不错,勉强比得上我家玉行少师傅的手艺。”
世人各有所好,于这喜爱之物上自是分外留心。一干好友里,夏侯瑾轩爱书,明州大大小小的书肆哪家卖经史子集哪家卖稗官野史他都一清二楚;姜承好武,折剑山庄的兵器锻造师傅们哪位擅造何种兵器,皆了然于心;皇甫卓喜玉,虽说家里已有源源不绝的原石璞玉,但对开封各家铺子所售玉器亦是熟悉。
他闲暇时本就喜欢雕琢玉器,见姜承难得对玉石感兴趣,便说道:“那玉佩雕工虽好,但品相太差。姜兄若不急要,便由我送你一个,如何?”
姜承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引出他这番话来,连忙拒绝道:“多谢,皇甫兄好意心领,我——”
但皇甫卓埋头苦思,已然从该用哪块原石想到了雕琢样式,压根没听见姜承的拒绝:“子辰玉佩暗合姜兄名字,本是极好。但此类玉佩皆是由长辈送予晚辈,若我也送你子辰玉佩,却是不妥。姜兄可愿换个样式?”
姜承原本还要拒绝,但见皇甫卓兴致颇高,不忍拂他好意,心道不如以后寻块上好璞玉还礼回去。这么想着,遂低头说道:“皇甫兄随意便是。”
皇甫卓颔首道:“如此便说定了。”
说话间,他已然将游赏溶洞之事忘在脑后,满心只在思索该雕琢哪种样式才好。直到有人突然从旁边小径走来,才恍然回神。
见来人一身粗布衣裳,看打扮像是哪家的仆从,行举也无甚可疑之处,皇甫卓便不再理会。倒是姜承没由来地觉得此人有些古怪,但仔细看了几眼并未发现破绽,便只当是自己多心。
两人在僻静处闲聊漫步,直到下午,各家车马次第离开枫谷之后,皇甫卓才召集弟子回府。禀过父亲之后,方与姜承一起去了酒楼。
虽说是要请姜承痛饮,但二人都不是海量之士,不过浅酌几杯,以助谈兴而已。渐渐的,话题便转到了明日的除妖之事上。
“其实,丹枫谷原本妖物甚少,零零散散几只成不了气候,一个身强力壮的普通人就能打发。但近两月来,不知为何,谷中妖物渐渐增多。不但模样变得十分怪异,连攻击力也比以前增强了许多,甚至连我门中弟子孤身入谷都难免负伤。并且那群妖物似是十分聪明,我带着弟子们围剿了几次,但每次都搜寻不到妖物踪迹。一旦我们撤离,它们又开始作祟伤人。”
听到这里,姜承了然道:“这群妖物确是扎手,明日我们可得小心行事才行。”
皇甫卓顿了一顿,方说道:“我曾想过,是不是因为每次围剿人数过多,惊动妖物令它们逃窜潜伏,以致我们屡次徒劳无功。依我看,不如明日便由我与姜兄同去,其余弟子留在入口接应。姜兄,你看如此安排,是否妥当?”
“我认为不可行。”姜承在折剑山庄时多次护送过宾客,已经养成了安全为上的习惯。当下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你说那群妖物不好对付,连你们庄内弟子都无法独自全身而退。你这般贸然前去,岂不是自入险境。”
皇甫卓长眉一轩,道:“若只是我自己一人,自认确无十分把握。但既然有姜兄在,我大可放心。以你我二人之力,还怕荡平不了那群小妖?”
听出他话语里全然的信赖,姜承心中不觉微微感动,但依旧坚持不允。
两人商讨片刻,最终,皇甫卓拗不过姜承,只得答应再带上四位弟子同行。
商议既定,皇甫卓却有些小小的不悦:“折剑山庄门徒日多,姜兄如今可真是一副说一不二的师兄模样了。当年我们一同入山赏雪时,姜兄从未多说过什么。”
“当日年少无知,如今……”见皇甫卓酒意微熏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快,全然不复人前的少年老成,看上去倒比实际年岁更稚气些,姜承不觉莞尔:“皇甫兄,我不希望你受伤。”
适才话一出口,皇甫卓便有些后悔自己是否太过无理。见姜承非但不以为意,反而温言相劝,愈发暗怪自己失礼,便起身举杯道:“总之多谢姜兄,这杯我敬你。”
他动作有些大,带得衣襟之间滑出一件小小的事物。姜承定睛一看,却是一枚用朱红丝络系住的平安玉扣。以白日间皇甫卓教他的相玉之术来看,这枚平安扣材质亦不过平平,却不知以皇甫卓的身份,为何要将它贴身佩戴。
虽然好奇,姜承自是不会多嘴询问。两人对饮数杯,见时辰不早,便会账回府歇息。
次日清早,皇甫卓率门下十余名弟子,与姜承一道入谷除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