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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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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都第几回了,您怎么又在发愣了。」
香儿端着香茗走到若水跟前,俯下身,凑近正趴在临窗桌案上发呆的若水喊。
完了完了,王爷最近是不是傻了?怎么一有空就发起呆来。
若水懒洋洋看着远方的视线慢慢收回,深吸了口气,转过头,微微笑了笑,「冬天嘛,人容易犯困,一犯困就发起愣来了。」
「困您就去睡一会儿嘛,趴在这儿,着凉了怎么办?」香儿苦口婆心,一边递上刚泡好的热茶。
若水笑着接过茶,朝天边望了一眼,笑道:「似乎快下雪了呢。」
「哎?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放下托盘,香儿不禁好奇地顺着若水的视线看出去。
冬日里的天空总是带着点灰蒙蒙的感觉,天上飘着的云看起来沉甸甸的,但是白白的,也不像是要下雪嘛。
若水莞尔一笑,慢悠悠捧起茶喝了一口,狡黠地勾着嘴角:「这是秘密,不可说,不可说。」
香儿抓狂地瞪大了眼睛。
这时,门外的庭院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王安便出现在了院门口。
他看到若水正从窗户里看他,直接跑到了窗子边上,低声说:「王爷,丞相大人来了。」
若水脸上神色未变,眼波却是渐渐冷了下来,「可有说找我何事?」
「似乎是有朝中的事要与您商量。」
「我知道了,让他在前厅稍候,我就过去。」
慢慢站起身,若水放下手中的杯子,凤眸又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才起步和香儿一起往外走。
「王爷?」走上庭院的小径,香儿忍不住开了口。
若水脚步未停,转头看向她。
「王爷,在君山行宫发生了什么事吗?您看上去有心事呢。」
香儿知道这句话她作为一个丫头不该问,但是她又忍不住想,她的主子和宫里那些主子不一样。
自从王爷去过君山之后,她明显感觉到王爷和之前有了点变化。
「为何有此一问呢?」若水眉梢轻扬,似乎有些意外香儿会问这问题。
香儿皱紧了眉,低声道:「感觉而已。」
若水轻声笑了起来,伸手朝她紧皱着的眉心轻轻弹了一下,「丫头,看你眉头皱得都可以夹住酱油瓶了。」
「讨厌,王爷……」
她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结果若水轻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半晌后笑了笑,他又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放心吧,君山行宫发生的事,于我而言绝对是好事。我这两日在想的是别的事,只不过,那不是香儿你可以插手的,所以不要多问比较好。」
话音刚落,若水人已经到了前院,香儿怔了怔停下脚步,看着他进了前厅,朝丞相作了个揖。
她微微蹙着眉,轻轻咬着下唇,半晌后,重重叹了口气。
王爷果然是不要别人为他担心呢,可是,担心这种情绪,根本就无法控制吧。
「丞相大人。」
「王爷,您来了。」
「丞相突然造访,可是有事?」
省去了客套,若水开门见山,并不想绕什么弯子。
他本对丞相印象很好,但是经过了之前劝说轩辕纳妃之事,心里多少有了点疙瘩。
丞相却是毫无所觉,看着若水,欣慰地说道:「王爷能够劝动皇上,大家都倍感欣慰。今日老夫来,是想和王爷商讨为皇上选秀之事,太后说,此事就交给老夫和王爷安排了。」
若水眼眸中的温度因着这句话降了几度,看丞相似乎真的毫不知情的样子,开口问道:「这么说来,之前也是太后请丞相来找我去劝说皇上的?」
「是的,太后说王爷救过皇上的命,若是您开口,皇上想必不会拒绝。老夫后来也想过,当日王爷既然答应先帝的请求,应该也是一心为皇上和西鎏着想的。」
丞相这句话说得很诚恳,可听到若水耳中却分外讽刺。
原来,那些人竟是一个个都看透了他,知道他不会拒绝,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退让?
太后是因为猜到了什么,还是因为拿轩辕没有办法才来找他?
不管是哪一种,这法子确实高明,说到底,如果能够轻易放下责任,他们两个就不用如此痛苦,所以他们一定会妥协。
可有些事,即使知道,还是要在一条充满了荆棘的路上继续走,不是吗?
思及此,他心中有了决定,勾起嘴角,笑得温和如风。
「丞相,虽然我也很想和您一起处理此事,但是不管怎么说,先帝留下我是为辅佐皇上。政事战场,我都自当竭尽全力,却惟独这皇上的私事,我恐怕也不便多加干涉。先前在君山行宫,皇上已经明确与我说了,希望我以后不要再插手他的私事,所以丞相,您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可是……太后……」
丞相闻言皱紧了眉,似是有些为难,他大概觉得若水既然应了之前去劝轩辕的差事,这次就一定不会拒绝。
若水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他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打断了丞相的话:「丞相大人,皇上才是天子,你说我到底是听天子的,还是听太后的?」
此话一出,当即表明此事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丞相未料到他会如此直接,脸上顿时出现了尴尬的神色。
香儿在这时端着茶水走进了前厅,刚放下托盘,若水已经站起了身,继续笑道:「丞相,若没有别的事,我让香儿送您离府吧。」
他这话说得不咸不淡,虽谈不上是什么强硬的逐客令,可却也叫人无法继续留下来。
丞相知道今日再多说也是无用,和若水又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若水望着他的背影,唇边的笑意渐渐凝结。
这般直接的拒绝怕是会增加太后发现这事的速度,但是要他再忍下去,却也是不能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总有一天要面对这道难题。
「王爷,有一位苏小姐来求见您。」
正打算回后院,王安的声音从前院传来,若水闻言微微蹙起了眉,苏柔?她怎会突然来此?
苏柔就跟在王安身后,清秀的面容上满是焦急,一见若水回头,立刻咬着唇迎了上来,「王爷,求求您,救救我娘。」
她说着,眸中已掉下了眼泪,朝着若水就要跪下去。
若水忙伸手扶住她,沉声问:「可是你娘病情突然加重?」
「是,前几日已经好多了,今日不知怎么的突然吐起血来。苏柔记得苍王殿下曾提过惜王您医术高明,所以……」
「我知道了,我随你去看你娘。」
「是,多谢王爷。」
苏柔急急说完,擦去泪水转身便走。
若水命王安去他房里取几样药材随后送到晓云绣庄,自己则跟着苏柔出了惜王府。
晓云绣庄离惜王府有些路程,若水担心苏柔的母亲,以指为哨唤来了流云,让苏柔坐在自己身前,两人一马往绣庄赶去。
路上,若水仔细问了苏柔她母亲的症状,听到是风寒引发吐血,不禁沉下了面色。
自从之前静王找殷昊谈过之后,近日应是没有人去绣庄找麻烦,她母女二人安生生活的话,风寒应该不算什么大病,突然吐血,恐怕是有了别的病情。
到了绣庄,若水跳下马,又抱着苏柔下来,两人这才进了门。
因为苏晓云病重,今日绣庄并未营业。
冷冷清清的房间里,一个头发半白的女人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床畔的地面上,一滩新鲜的暗红色血迹透出了死亡的味道。
「娘!」苏柔一看自己不过离开小半个时辰娘又吐了血,立时惊慌失措地大叫着扑了过去。
若水快步走近,抓起苏晓云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腕,搭上了她的脉。
他很快惊讶地发现,那脉象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竟是将死的征兆。
再看苏晓云的脸,印堂隐隐发黑,嘴唇透着淡淡的紫色,分明是中毒的症状!
第八章
「苏姑娘,你快让开。」
即是中毒,就得立刻抢救,若水急急拉开苏柔,将随身携带的冰火红莲喂入苏晓云口中,又一掌映上她后背,以内力护住她心脉,催化冰火红莲药性。
苏柔紧咬着唇在边上焦急地等候,脸上不断落下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就在这时,外院传来拍门声,苏柔神情紧张地望向院门,却是僵直了身体不敢去开。
拍门声渐渐变响,若水双眉紧蹙,心里也担心来者不善。
苏晓云中毒已深,他此刻必须以内力配合冰火红莲的药性将其身上的毒逼出部分,若中途罢手,苏晓云这条命怕是不保。
院门外的人显然没了耐性,又拍了两下,便将门撞了开。
苏柔浑身颤抖,瞪大了眼睛看着院门,直到那边露出一截紫色的锦袍袍脚,她才浑身一软,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
轩辕杰快步走了进来,一脸担忧地急问:「小柔,府上家丁看到你急急去找若水,出什么事了?」
苏柔起身,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我娘……我娘好像不行了。」
杰惊讶地看向苏晓云,此时,因为若水的内力冲开了她体内原本淤积的毒血,她「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娘!」
苏柔急得又想扑过来,结果被杰一把拉住,「小柔,你不要急,若水一定会救回你娘的!」
床上的若水缓缓收回手掌,调息了片刻,起身扶着苏晓云重新躺好。
他转头看向苏柔,神色严肃地问:「苏姑娘,你娘是中毒了,她昨夜喝的药碗可还在?或者,你为她熬药的锅子亦可。」
「在,药锅还在,昨夜的药渣也还在里面。」苏柔一听是中毒,顿时有些惊慌,转身去厨房取药锅去了。
若水和杰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满是思量。
究竟是何人会来对苏晓云下毒呢?而害死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一会儿,苏柔拿来了药锅,若水伸手从她发髻上抽下一根银簪子插入药锅,片刻后取出来,果然看到那银簪子沾到药的地方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苏柔吓得倒退了一步,手一松,药锅便往地上砸去,幸好若水眼明手快,一把把药锅捞了起来。
杰沉着脸,目光如炬地看着那变色的银簪,半晌后沉声说道:「银簪漆黑发亮,可见这毒乃是剧毒。昨夜入体却拖到现在,又可定论是慢性发作,而毒血乌黑中带着暗紫色红光,若我所料不错,这是隐煞。一滴入体一日发作,两滴入体半日发作,三滴入体,即刻毙命。」
若水沉默不语,心中却清楚杰的话并没有错,眼前的毒确实是名为隐煞的剧毒。
这是一种可以由下毒之人完全操控中毒者死亡时间的可怕毒药,但问题最关键之处在于,这种毒药如今只有西鎏皇宫中的人才有可能拿到。
「杰,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毒,一定有解药,救救我娘吧。」苏柔抓住杰的衣袖,着急地说着,哭红的眼中满是慌乱。
杰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解药我没有,但是我可以想办法找,小柔,我们先把你和你娘安置好,接着就去找解药。」
隐煞的解药只有轩辕才有,所以杰所说的找解药,应该是要进宫去求轩辕。
若水沉吟了片刻,起身看向苏柔,朝她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安抚她道:「苏姑娘不必太过担心,你娘身上的毒我已经暂时控制住了,不如你带她先去我府上,你好好照顾她,我和杰一定会寻回解药。」
杰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听到若水这句话后转了过来,平静的目光中带着感激的神色。
若水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抱起苏晓云。
三个人到了门口,王安正好赶着马车到了,香儿也在车上,手里拿着若水吩咐的药。
若水看到杰的马也在绣庄门口,便决定直接和杰进宫去。
将苏晓云和苏柔的事仔细吩咐了王安和香儿后,看着他们驾着马车回去,他转身和杰一起上了各自的马,径直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杰一个字都没有说,只一个劲策马狂奔,无意之中流露出的焦急与慌乱,让若水心有感触。
想来,杰对苏柔的感情恐怕比他自己所说的还要深刻一些。
却可惜,世事无常,他们两个竟然是兄妹。
入了宫门,打听到轩辕正在中宫批阅奏折,两人即刻赶了过去。
轩辕对于他们的来访有些惊讶,但是仅从杰的脸色便可知道是出了大事,他当下屏退左右,让他们可以放心说话。
「皇上,求您赐臣隐煞的解药。」
下人一走,杰开门见山,神色严肃地说完,还朝着轩辕行了跪拜的大礼。
轩辕微微挑起眉,从书案后站起身,走出来伸手扶杰起身,看着他问:「出了何事?何人中了隐煞?」
「皇上,您就把解药先给苍王吧,别的事,让臣说与您听。」
知道杰一心只想快点赶回去救苏晓云,若水接下了话头,一边朝轩辕点了点头。
轩辕沉思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两下,转身走回书案边,从暗匣中取出一个黑色瓷瓶,倒出一颗金色的药丸,递给了杰。
「谢皇上赐药!」杰接过药丸,朝轩辕深深作揖,随即躬身告退。
轩辕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
杰自小安静平和,从未见他对何人何事表露太多的关心,今日此事,却是非同小可。
因为方才那一瞬间,他竟从杰的身上察觉到一股杀气。
「究竟出了何事?」沉思过后,轩辕面色严肃地看向若水。
隐煞来历特殊,仅凭这一点,他就知道此事和宫廷脱不了关系。
若水闻言笑了笑,不答反问:「轩辕,听说隐煞只能从宫中得到,但应该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领取吧?」
从几代先帝之前开始,隐煞便作为宫中赐死宫人的毒药,由炼丹房统一炼制保管,宫人若要领取,都必须得到皇帝的允许。
但是听闻曾经也有过一段时间,宫廷药物在皇族之间私下流传甚广,在这期间,究竟流出去多少,恐怕已经无从查起。
因此,如今哪些人手中还持有此毒也就很难说了。
轩辕并不奇怪若水会有这样的反应,沉声答了话:「父皇去世之前曾对此事做过调查,持有人的名单炼丹房应该有记载。」
听闻此言,若水凤眸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
他凑近轩辕,狡黠地说:「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我看看名单?我对持有人是哪些实在好奇。」
轩辕斜睨他一眼,严肃地说:「你要看名单,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啦,是我与杰的朋友之母中了毒。」若水摊了摊手,语气甚为无奈。
本来看杰的脸色,轩辕便知那中毒之人恐怕和他关系匪浅,如今一听也是若水的朋友,他心中立时警铃大作。
近日朝政虽然看似平和,但是他总觉得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走,去看名单。」沉声说完,轩辕转身带路。
两人到了炼丹房,守门的宫人正在打瞌睡,轩辕面上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周身气息却变得极冷,就连空气都隐约被冻僵了。
这炼丹房是何等重要的地方,这些宫人竟然在守值期间打瞌睡,若是重要的丹药被人盗走,他有几颗脑袋可以负责?
若水察觉到轩辕的不悦,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宫人猛地惊醒,一看到明黄色的龙袍,顿时吓得跪倒在地,一个劲求轩辕饶他不死。
「把先皇统计的皇家存药名册取来。」没有回应求饶的事,轩辕冷冷开口,声音掷地有声,显然还带着薄怒。
那宫人一怔,反应了一会才爬起身,一溜烟地跑回了炼丹房,很快捧着一本簿册又回到轩辕面前,跪下高举过头顶呈给轩辕。
轩辕拿过簿册,随手翻阅过后,和若水一起离开了炼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