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大赛》守梦人

2、第二章：相聚

　　“是啊，该醒了。我只是，不甘心罢了，何况你以为我们不与他们计较他们不会乘我们虚弱的时候试图杀死我们了吗？你要知道，人类总是恐惧比他们强的存在的，而一旦有了搬离头顶大山的机会，他们是不会放过的。所以说，当年的事情，是偶然也是必然。”叶王轻笑，只是那笑是嘲讽的味道，“一千年了，我早就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其实是被执念迷住了眼睛，从而看不清真实，却也不愿意放弃。因为人类的渺小就要去毁灭他们的话，不是显得我自己也是如他们一样的渺小吗？但是，你还记得吗。平安年间，作为大阴阳师的我们，强得连自己的族人都会畏惧，虽然这畏惧是我们超然的证明，只是只要想到那些话，还是不能不痛啊。在那个时代，我当然清楚人心有多么的不堪，所以早就习惯了。可是，如果说这些话的人是至亲的人的话，即使我早已超脱了也不能不恨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大阴阳师之所以是大阴阳师，就是因为我们不履尘世，一旦我们放弃了这种超然于万物之上的态度啊，就会引来恐惧。我也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和景逸明知道我已经转世了却不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但你也应该清楚，那些东西，既然我听到了，那么我就不能不做些什么，我必须要用无数年的时光来做这件事情，然后在这无尽的旅程中渐渐看清，否则我就对不起我自己。因为，无论我们明晰多少法则至理，如何的接近天心，但也只是无限接近而已，而无法真正做到像永恒不变的法则一样公正、无心、无情，只要我们的自我本身还存在着，没有选择被法则完全同化，那么就逃不脱人性的爱恨离仇七情六欲，只是漫长的时间让我们的感情变得极淡藏得极深罢了。而且，你以为我真的忘记了曾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了吗？如果我真的认真的话，早就采用其他的方式了，而不是去参加通灵王大赛。时间，对我们而言，没有意义。一千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每隔五百年来上那么一次，左右不过是个游戏。死亡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因为并不能损伤我的力量分毫。能够办到固然好，不能办到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多少舍不得看到这个世界最后不得不给那些迟早会毁灭的人类陪葬罢了。”

　　刚刚从先前受到的打击中清醒的众人再次目瞪口呆，特别是叶，想到了杀死好的那一天的情景，顿时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和痛苦，只是他只能把这痛忍下，对谁也不能说。

　　“那么现在看来你已经看清了。你说得很对，因为你放弃了自己作为大阴阳师的超然和骄傲，所以我和景逸才知道了你已经转世却不曾出现，因为在我们看来，你的转世并不等同于你！我们只是通过星辰的轨迹看着你的一切，静静的等待着你想起曾经的自己，忆起大爱无情、天道至公，等待着我们曾经所熟悉的那个不为情、欲所动的麻仓叶王回来，那个真正的你！”晴明的微笑里夹杂着凌厉，“纵使记忆和灵魂相同，但是麻仓叶王我只承认一个，那就是千年前的那个会和我互拼阴阳术以后静静的下棋的人，那种优雅，绝不是转世以后沉浸在仇恨和痛苦中的麻仓好可以拥有的。而就在刚才，在你刚刚庄严的宣布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带着那一如千年前和我初次相遇时的骄傲和蔑视，依然是那如酒般醇厚的声音，还有那不为万物所动的从容，那天心至公的永恒意蕴，恍若神祗。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确实啊，我回来了。”叶王笑着，然后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转身离开，风中只传来他还未消失的话音，“那么，晴明，我还是在叶王小筑等你，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你，今晚就让我们彻夜相聚，一解彼此千年来的寂寞。”

　　“请等一等！”晴明也微笑着准备离开，但这个时候，已经被叶王和这个男子之间的交谈打击到了的安娜用最后一丝理智叫住了正准备前往叶王小筑的他。

　　“有什么事情吗？”晴明的语气里有一丝不耐，他冷冷的扫了安娜一眼，对于渺小的存在，他向来没有交谈的心情，对他而言，这个世界上只有曾与他并肩而立的叶王是特殊的，其他的人怎样都无所谓，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叶王回来，他怎么还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家伙的身上。

　　于是，不出所料的，安娜完全被他的那一眼镇住了。

　　“可以请教一下阁下的身份吗？”还是叶及时反映过来，开口问道。

　　“我的身份吗？”晴明笑得有些玩味，然后就是一股比叶王弱不了多少的气势从他的身上释放了出来，压向众人，让刚刚从叶王的气势中缓过气来的众人这一次直接被压得跪在了地上，“吾名——安倍晴明，平安年间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大阴阳师麻仓叶王的至交好友，而且曾经还受到过叶王的指引。你叫麻仓叶是吗，据说还是他这一世的兄弟和曾杀死过他的人，我看也不怎么样嘛。不要以为你曾经侥幸胜过他一次就可以和他站在对等的位置上。不要忘了，强者从不与弱者为友，你根本连站在他的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就更不用说是站在他的对面了。要知道，你当时之所以能够胜过他，那只是因为当时的他并没有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运气使然，而这世间除了同为大阴阳师的存在，又有谁值得他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呢？你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吗？左右不过是一个游戏罢了，何必认真呢？是啊，何必认真呢，如果对付你们这些小孩子都要认真的话，那他才真的是自降身份呢。所以说啊，五年前你能够胜过他真的没什么好了不起的，因为他连自己万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拿出来，失败也是理所当然。”说完，他不等被自己的威压压制在地上的众人有所反应，就消失在了一阵风里。

　　“真可怕。”直到安倍晴明离开很久以后，麻仓叶才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安倍晴明离去的方向的时候，心里只有无限的悲哀。好，或者说是叶王，我曾经血缘上的哥哥啊，原来我距离你有这么遥远的距离。所以说这一次你回来了，我依然不可能站在你的身边吗？也是，我怎么可以忘记，你是麻仓叶王啊，那个平安年间能够和安倍晴明同等地位的存在，又怎么会将这么弱的我放在眼里呢？以前关注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半身罢了，而这一次你回来，不似乎连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是吗，你觉得很可怕啊？”藤原景逸许是觉得打扰老师和晴明大人叙旧不好，所以并没有离开，也就正好听到了叶此时无意识说出来的话，顿时起了作弄的心情，却正好把还未从叶王和安倍晴明的恐怖实力中回过神来的叶吓了一大跳。

　　“麻仓叶是吧，你觉得老师和晴明大人的实力很可怕是吗？”景逸再次问道，声音变冷了几分，自从成为了大阴阳师以后，他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无视。以前如果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这样早就被他杀死了，但是面前这个人是麻仓叶，是他老师这一世的半身，所以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无论是从星辰的轨迹还是今天老师的对他态度来看，虽然老师嘴上说得那么绝，但是其实老师心底里对于这个血缘上的弟弟还是在意的。那是一份不经意间的在意，也许连老师自己都没有发现，但他却看得分明。依照老师的性格，对于曾经伤到自己的人，一定会将其杀死，这上千年来绝无例外，但是面前这个五年前伤到甚至传言杀死过老师一次的麻仓叶，却是如今唯一的例外。

　　“是很可怕啊。”叶苦笑着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景逸的语气变化，显得情绪低落，“看来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正视了。”

　　“是吗？得到老师的正视，你还真敢想啊。千年前麻仓家族最鼎盛的时代就是属于老师的时代，这样强的老师的眼里怎么看得见这么弱的你？！而且，一千年的时间里看着世界的变迁，只有自己的时间永远停止，一个人停留在时间的缝隙里，无论是多么温柔的人都会对生命淡漠。要得到这样的老师的正视，即使是同样强大的晴明大人和我也是因为千年前是真正理解老师的人才能办到。何况，自从那一次老师被全宗背叛了以后，只怕就再也不肯相信除了晴明大人和我以外的人了。不过……”冷冷笑着的景逸觉得，他好像从麻仓叶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在结合老师对于这个血缘上的弟弟那较常人并不相同的态度，沉吟了一会儿以后再次说道，“如果你这个作为老师这一世半身的家伙能够拥有足够强的力量的话，也许可以办到。那么这样吧，从现在起，就由我这个老师千年前的得意门生、现如今世上为数不多的大阴阳师藤原景逸大人来教你阴阳术好了，虽然如今这个年代阴阳术已经没落了，取而代之的是通灵者和持有灵的组合，但只要你天资够好，有生之年应该能够成为大阴阳师，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是老师也不得不高看你一眼了，那个时候也有与老师平等对话的资格。”

　　“你说真的？”叶惊喜的笑了，他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了希望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藤原景逸又给了他一线的希望。只是，叶的想法真的能够实现吗？

　　叶王小筑，由于处于千年前由叶王亲手加固过的结界中的原因，在叶王死后，即使是麻仓家的诸位长老也没有感知到这里的存在，所以已经千年未曾有人踏足了，只是由于有他当年留在这里的式神日日打扫，所以依然还是片尘不染，依然如同千年前时一样的干净整洁。

　　静静的跪坐在由式神打扫好的席上，叶王静静的想到，幸好当时这里设下了结界，否则一定会被想要完全抹去自己存在痕迹的麻仓家完全破坏殆尽的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了过去，他就一个人在这里静静的坐着，看着布满星辰的夜空。虽然千年过去，如今的天空已经黯淡了许多，但是这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弯月的时候，他还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还有那个人。那是千年前的时候，虽然就连族人都说他是怪物，但是只有她待他从未有过什么不同，千年前的时候，也是她每晚陪着他看着天上的星星教他占星术。

　　就在他陷入过去的记忆的时候，两道泪痕从他的脸上淌下，而他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

　　“你又想起她了吗？果然，即使你千年前就已经成为了大阴阳师，但是你还是忘不了她啊！”一声绵长的叹息，原来是安倍晴明来了，或许他此时来得不是时候，正好看到了他最脆弱的一幕。

　　“是啊，我忘不了她。她不仅是我的母亲，同时也是麻仓一族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叶王在听到晴明声音的时候就清醒了，他只是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后轻声的说道，他并不在意被晴明见到自己脆弱的时候，只因为这个人是安倍晴明，是他千年前唯一的朋友，曾在他被全世界反对最需要认同的时候，保持了沉默，给与了他以无声的支持。

　　叶王拍了拍手，在这里服侍的式神就端上来了一副棋盘和黑白两色的棋子。

　　“唉！如今我唯一唯一能相信的除了你和景逸就只有这些式神了。”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晴明感慨道，声音里是无尽的落寞。

　　“是吗，可我又何尝不是呢？这就是我们成为大阴阳师以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啊！得到力量的同时也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不要告诉我你不明白这一点。”安倍晴明只是看了他一眼，右手轻轻捻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不说这些事情了，让我们下棋吧，在这黑白两色之间，我们将拥有永远不变的自由。”

　　“是啊，不说这些了。不过，说到棋啊，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了，景逸的那位早逝的父亲——藤原棋师，明明是那么干净的一个人，却因为那个作弊的家伙而不得不投湖自尽，真是可惜了。唉！不说这些了，让我们下棋吧……”叶王笑了，那微微眯起的双眼里，有着千年不变的严肃，他同样沾起一颗白子落在黑子的旁边，“让我们在这棋盘中感悟彼此千年不曾改变的信仰，一如千年前我和你在这里下棋的时候。”

　　此时天边已经露出了一抹微光，却正是黎明来临前最黑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