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拯救计划》大妙妙菇

38、白花的血抄经文

　　皇后走了五六天后，宫中便又传来了消息，叫永宁宫的宫娥们也依例如宫中的下人一般，食素抄经，为太子祈祷。

　　这事儿隋幼卿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宫中的御医，虽然在各种小说中都被描写成混吃等死的废物货，但其实都是当时的医界精英好吗？如果说真有宫中御医比不上江湖医生的地方，多半便是御医不敢放开手下猛药而已！

　　太子一个小娃儿家，又不是三岁之前一碰就碎的年纪，如何也不至于患上什么叫御医们束手无策的毛病吧？更何况，宫中还请了道士来……不管这孩子是真病了，还是被人害病了，就算是真中邪了，也该好了吧？

　　所以，一直抱着这般念头的隋幼卿，在听闻这事儿之后，登时傻了眼了。

　　这阵仗……太子难道真的保不住了？

　　当然，一个孩子的死，在这种医疗水平不甚高超的时代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就算有这个时代最好的医者，只要没有华佗扁鹊之类逆天的存在，一个急性阑尾炎也就够要了他命了。可听得那太监的话，太子也不过是闹个肚子又发点儿低烧……

　　这算是什么呢，这点儿小病，可以致命？

　　除非是有人有心不让这孩子吃药……或者，刻意让他吃错药。

　　若真是那般，这病，确也有越吃越大的可能了。

　　当然，这番理论，隋幼卿只敢在心底下想想，这是决计不能说与旁人听到的。她不喜欢皇后，对太子虽无恶感，可那到底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娃儿，怎生也爱不起来，此刻她若去揭发大概是太子的侍人有问题才导致这孩子的病迟迟不好，怕是非但得不到皇后的谅解，却更要添她几分猜疑了。

　　没事儿干，就闭嘴。隋幼卿还记得，自己曾经提醒过皇后，丽妃谋害贵嫔，也不过是得一赐死，既不牵涉家族，也没夺取妃号，这样宽松的处置方法，大抵会叫宫中别有用心的人没了忌惮。

　　当时皇后的神情，她还记得清楚——那样明显的抵触，分明是马上就要翻脸了的样子。

　　如今太子真要是有什么事儿，她把自己往外头摘都来不及呢。还去勾起皇后对她“诅咒”的回忆，那纯粹是活得腻歪了。

　　来传命的太监，也是永宁宫里的人，服色上看着堪得是个副总管，姓郑。此时这郑总管，小心对着她道：“贵嫔，您看，咱们全都吃素是无妨，您呢？您这身子……”

　　“我自然也是吃素的。”隋幼卿道：“太子是个好孩子，我在宫中时，与他说过几句话，很是知礼节。为了这样一个孩儿，便是吃素又如何？我身子没那样差。”

　　郑总管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小的和厨房说说去。素菜多半不甚好吃的，咱们的料理手段，也比不上宫中，贵嫔多担待了。”

　　隋幼卿点点头，看着他退几步出去。她现下竟然有些喜欢这永宁宫的人——譬如她殿上的宫娥碧水，譬如这总管郑太监，又譬如那些在与她不期而遇时，按着规矩低了头，却仍忍不住好奇偷偷瞥她的下人们。

　　虽然宫中的规矩是一样的，可行宫里，到底没有“主子”，也便没了那些为了荣宠不计手段的阴狠残暴。

　　如果真的能在这里终老一生，也是好的——可是，宫中还有仇人。

　　人走上一条路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她心中慨叹，却已然不再叹气，只转回头，叫侍立的宫娥研墨，她该抄佛经了。

　　说来佛经这样最最慈悲的圣物，在宫中，居然是欺骗与装腔作势的必备道具，也不知道佛主有知，该做何想呢。

　　这时候随身的宫女不是碧水，虽然也听话得很，然而眼水却不若碧水多，做起事来也有些笨。她研罢了墨，自规矩地退到了一边儿去。隋幼卿扫一眼砚台，不由笑道：“你研墨倒是一把好手，可怎生不把纸笔取来呢！”

　　那宫娥一怔，忙道了个罪过，跑去拿纸笔了。隋幼卿却是看着她背影默默笑了，老实孩子，若是碧水那灵光的姑娘在，便是不记得拿，也不致这样仓皇。

　　她身边跟着的宫娥，没有哪两个性子相仿的。梅枝不说了，那是个会办事儿的混蛋，松玉太过忠诚，忠诚到可笑的地步，这碧水呢，脑子灵光，但欠点儿历练——至于眼面前这个，叫什么来着，她是记不清，可分明记得这丫头的神色随时都怯怯的，仿佛根本就没有见过世面。

　　她也曾心生疑惑，问过碧水，碧水却道，她原本便是这样的性子，莫说与贵嫔，便是她们宫娥间说话，有人的口气着急了些，她也会垂了头，一副深深畏惧的模样。

　　待到宫娥取回了纸笔，隋幼卿便叫她出去了。之后，她走到屋内绣架边，取了针，狠狠戳在了自己的指腹上。之后疾步回到桌前，用力将殷红的血液一滴滴挤进砚中深浓墨汁里头。

　　正是这时，碧水进门了。见她这般，便是惊了，几步抢上来，道：“贵嫔这是怎么的？”

　　“太子殿下身子不爽利，宫中传来音讯，说是要抄写佛经祈福呢。”隋幼卿淡淡笑道：“我小的时候，父母亲也曾带着去见过大德，想来我这血混在墨中抄的经，更有几分诚心。”

　　“您这样……”碧水摇头，却不敢来拉开她的手，只得道：“贵嫔啊，这使不得！您身子不好，这血，十分宝贵，万一挤了太多，身子不舒适了，又该怎样是好？现在咱们连鸡鸭血汤都不得做了，您……”

　　“这几滴血，不碍的。”隋幼卿将手指放在口中轻轻含了一阵子，道：“我听说，真正潜心礼佛的，会用血抄一整部经书呢。”

　　“天啦，贵嫔。”碧水忙又握了墨，轻轻研磨，顺带将那几滴血转匀：“那是体壮的人做的事儿！婢子不才，佛理上不通，可也知晓，这敬佛呀，最重那一颗心。但凡是心诚，便是乡野鄙妇敬上一杯粗茶，那佛菩萨也领情的。”

　　“那自然，只是乡野鄙妇，能敬上一杯粗茶已是不易，我身为内命妇，若敬粗茶，那却是大不妥。金银珠玉，旁人有的比我多，我能用的，也就是这手抄的经文了。”隋幼卿言毕，便向前提了笔。碧水见她此时要抄经书了，便向后退了一步肃立着，让开紧邻着桌子的地方。

　　在她以隋家嫡女的身份成长的十多年里，隋幼卿自然是练过字的。虽然每个人字迹略有不同，但她稍稍上些心，自也能把这字儿抄得与柳柔亦的笔迹相似。

　　抄佛经是快不得的，每个字都该得写到最好，错字更是万万要不得。隋幼卿抄得认真，待得几段子经文抄完，手腕已然微酸。她将毛笔放下，这才嗅到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熏香气息。闻起来，那是淡淡的一股子檀木味道。

　　碧水倒真聪明。

　　只是有时候，聪明未必是好事儿。又或许，那些会带来厄运的聪明，不过是不够聪明吧……她要是回宫，一定会把碧水带回去，或许，碧水也盼着这个。只是，进了京城里那座宫城，未必就还有在此处的安适了！

　　也许再过许多年，碧水会后悔这一阵子，她的聪明。

　　过了几日，郑总管搜罗了全宫上下抄出来的佛经，送往了京城。然而送佛经去的太监回来，却带了更不好的消息——太子的身体仿佛越来越差，皇后整日以泪洗面，几乎到了要崩溃的地步。整个皇宫里头见不得有人笑……

　　这这这这玩大发了吧？

　　隋幼卿开始怀疑自己对“有人下黑手”的判断了。不管是谁，在这种时候都该收手了不是吗？皇后不是吃素的，如果太子死了，她也不可能永远沉溺在丧子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哪一天她发现了事有蹊跷，下手的人绝对死的比丽妃惨千百倍啊！

　　丽妃之所以还算不太倒霉，原因不过是——丽妃是冤大头，把她整得太悲惨了，皇后也会担心被报应吧？

　　但要真有人敢弄死皇后唯一的亲儿子，这女人愤恨起来，可未必就会手下留情了。

　　隋幼卿这么想着，却又觉得自己可笑了——她还没有回宫呢，在永宁宫还操这份心，是真的多余得过分。反正谁倒霉了也都轮不着她，而一个失去爱子的女人，是最容易被打垮的。

　　如果上天真的能给“柳白花”开金手指，那么就开这一次吧！让她在皇后最脆弱的时候回宫，让她得到哪怕一个极小的机会，去报复去改变，去让这一生不再莫名其妙就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