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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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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无常,因果循环,师兄,你可想清楚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呵,这般妄语听起来当真可笑。]
[云天青,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师兄。]
……
灰衣男子猛然从床上惊醒,看着微露的晨光,面上泛起一丝苦笑。
“夙玉,你常道,死生在手,变化由心,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咳、咳、咳……”男子双眉紧蹙,干咳不止,好一阵后方才停下,脸颊上泛起因咳嗽而泛起的潮红。
“昨日宗炼师叔来过,他说,如今是夙瑶师姐掌门,青阳重光二位长老已退隐清风涧,玄霄师兄被冰封,而慕晚她——咳咳——她双目失明,在思返谷一呆就是五年——”
“她当日说,我不再是她师兄,我明白,她是想断了这因果,以后无论她做什么,也断不会影响到我们——咳咳——还有天河,可这世间的轮回因果,是想短便能断的么……”
“师父早就说过,慕晚她是天生太清之体,数年之内,必能成仙,我们之中,也就只有她的修为能够与师兄比肩,呵,想来初逢时变得他师兄青眼也不是毫无缘由。”
男子忽然觉得一阵冷意袭来,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叹道:“唉,这身子,也不知道还能再支撑多久……”
“爹——爹——”原本紧闭的房门忽地被推开,一个身披兽皮的男孩儿闯了进来。
男孩儿带进来的冷风令灰袍男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随即皱了剑眉呵斥道:“臭小子,又是这般冒失,爹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
男孩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爹说今天教我练剑的,孩儿……孩儿等不及了,所以……所以天一亮就……嘿嘿……”
云天青双眸中不由露出无奈之色,面上却仍旧横眉板着,教训道:“猴急什么,又不是不教你,臭小子,先给我滚去挥剑三百下!”
“啊?三百下——”男孩哀嚎。
“嗯?!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哦哦,这就去。”说完,拿着木剑就急急忙忙冲了出去,好像身后追了什么凶猛野兽一般。
屋内的云天青有些好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面上忽然露出悲戚的神色。
“……这般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天河……”
尝试了几次,仍是不能将高冠很好的束在头顶,看来五年的披发让她把束发的方法都给忘了,苏慕晚颇为无奈地掂了掂手中的发冠,随即扔在一边,只取了根发带,将满头青丝绑成一束垂于胸前。
觉察到屋外逐渐靠近却颇显急促的脚步声,苏慕晚了然一笑,果然,不出片刻,门外便响起了声音:“师尊——”
注意到屋外之人是特意调整呼吸后才压低声线开口,只是那刻意压低的声音中仍掩饰不住孩童特有的稚嫩,苏慕晚听后,压了压因笑意而扬起的唇角,轻咳了声,才开口:“进来吧。”
苏慕晚起身走至桌边坐下,顺手取了只杯子满上茶,推至仍有些气喘的小徒弟面前,之后才又取了只空杯为自己满上。
“谢谢师尊——”
之后便是一阵“咕嘟咕嘟”喝水的声音。
苏慕晚掩唇:“呵,莫急,这里无人同你抢。”
紫英慢慢放下茶杯,面颊羞得通红,不由庆幸自家师尊看不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随即又自责起来,自己怎么能庆幸师尊看不见呢。
感觉到自己的小徒弟忽然间多了些自厌的情绪,苏慕晚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是早课时出了什么事么?”
“不,不是——”紫英忙收敛起自己的思绪,答道,“早课时,师兄们都是待紫英极好的。”
“那你如何——”
紫英顿时有些窘迫,对于该怎样同师尊解释方才心中所想开始犯难起来。
“罢了,你且去屋前将今日所学剑法温习几遍,若有不明之处,为师自会为你解答。”苏慕晚挥了挥手,将杯中最后一口水喝尽,径自取了置于剑架之上的太阿,来至屋外的一处草坪坐下,小心翼翼地为古朴厚重的太阿剑身擦拭。
紫英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也来到屋外,在离苏慕晚约摸三丈远的地方,手执木剑,专心致志练起来。
“何处不明?”敏锐地觉察到身边人出剑之时变得有些犹豫,苏慕晚当即放下手中之事,出声询问道。
紫英放下手中的木剑,眼中透出几分迷茫:“明明就是同样的剑招,可连着舞起来,就是早课师兄的感觉不一样,而且……身体的感觉,似乎……也变得愈发迟钝起来……”
“紫英,你可是近几日才开始学剑?”苏慕晚复又开始缓慢地擦拭着剑身。
“是,师公说,紫英年幼,不宜过早练剑。”
“这样啊——”苏慕晚知晓的点点头,“也难为你了。”
“明天起,你便不必再去剑舞坪上早课了。”
紫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师——师尊——紫英愚笨,师尊怎样罚紫英都好,可是师尊别不让紫英去上课,紫英……”
苏慕晚越听越不对味儿,半天才明白过来是自家的小徒弟理解错了,有些失笑道:“紫英,师尊的意思是,以后的早课都由师尊给你上,还是说,紫英你不愿意听师尊授课?”
紫英愣了半晌,蓦地,才一脸惊喜的摇头:“不是不是——师尊愿意教紫英,紫英当然很开心。”
“是么?”苏慕晚淡笑,手指轻轻滑过泛着幽光的冰凉的剑身,缓缓道,“那么,从现在起,忘记你之前所学的一切。”
“啊?”紫英有些呆愣看着嘴角噙笑的苏慕晚,一时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因为接下来师尊要教于你的,同你之前所学完全相反。”
苏慕晚感到自己的小徒弟仍旧对自己的话有些茫然,不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提起太阿挽过一个剑花,说道:“你且看好。”
原本仅泛着幽光的古朴剑身,在苏慕晚舞动的瞬间竟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一道道随着剑身滑动的轨迹激荡开去的凛冽剑气,似千军万马掠过沙场般气势磅礴,又似茫茫云海般变化无常。
[琼华派,剑舞坪。
苏慕晚瞅了瞅手上的铁剑,又尝试着挥了几下,心中总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哟,女侠今日可是依旧风华绝代威风凛凛啊——”戏谑的声音总有些说不出的欠扁。
苏慕晚没好气地瞪了云天青一眼,嫌弃道:“一边去,我正烦着呢。”
“咦?何事竟让女侠烦恼至此?待我瞧上一瞧——”语罢,云天青还真装模作样地盯着苏慕晚瞅来瞅去。
眼见着苏慕晚一剑劈来,云天青扭着腰,瞬间躲了开去,这才笑嘻嘻地开口:“不就是把破剑嘛,也值得女侠烦恼至此?”
“哼——”苏慕晚见连云天青的衣角都没碰着,原本就因贯使长鞭而突然间改使剑的糟糕心情变得愈发糟糕,心中一气,便将铁剑扔了出去。
云天青还待说什么,却见一边走来了两位头束冠帽面容俊朗的少年,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位气质温吞,如暖玉般尔雅;另一位眉间朱砂记的少年满身桀骜之气,犹如一柄刚出鞘的利剑,锋芒尽显。
“不知二位师兄架到,真是有失远迎——”云天青拉过正在生闷气的苏慕晚,笑嘻嘻地一拜。
苏慕晚心知云天青好意,便敛了自己的脾气,对着两位少年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师兄。”
如玉般的少年抬了抬手,含笑道:“不必如此多礼。”
“呵,师妹是因何而生气,不知我可能够帮上师妹什么忙?”
苏慕晚这才注意到玄震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刚才一时气恼丢出去的那把剑,不由面上一红:“无事,多谢大师兄好意。”
“师妹刚来琼华,难免有些地方不习惯,莫要气恼,日子久了便好了。”玄震温和地劝道,将手中的剑递至苏慕晚面前。
苏慕晚犹豫了一下,才将铁剑接下,刚要开口向玄震道谢,却听一旁眉间朱砂记的少年冷哼一声:“既不想练剑,还来何琼华,干脆下山罢了!”
“玄霄师弟——”玄震忙拉了拉眉间朱砂记的少年。
一边云天青也笑嘻嘻地开口解围:“玄霄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天下兵器这般多,世人都有自己贯使的兵器不是?”
“剑为百兵之首,琼华是以剑术著称,不愿学剑又缘何拜入琼华?!”玄霄语气中满是不屑。
苏慕晚出手拦住还欲出言辩护的云天青,敛了眸子,抿了抿薄唇,才开口道:“玄霄师兄所言不差,既不愿学剑,还不如不拜入琼华。”
“慕晚你——”云天青眼中满是惊疑与忧心。
玄震玄霄闻言,眼中也皆是惊讶之色,只是玄震的眼中多了几分担忧。
“只是玄霄师兄方才所道,剑为百兵之首,这点慕晚却是不敢苟同。”
听到这里,云天青神色开始放松下来,连眸子里也带上了些许笑意。
“想来玄霄师兄的剑术该是不错的,不知师兄可否与慕晚切磋一番,好让慕晚见识一下——剑,到底缘何能够成为百兵之首——”说罢,苏慕晚将铁剑抛到云天青手中,从腰间抽出一条通体赤黑相间的长鞭。
玄霄见此,冷哼一声,也将手中的长剑出鞘:“自是奉陪。”
事已发展至此,玄震只得嘱咐玄霄点到为止,随后同云天青站在一边仔细观看。
“大师兄神色如此凝重作甚?我倒不觉得玄霄师兄能伤着慕晚。”云天青笑眯眯地开口。
玄震神色一怔:“此话何解?”
云天青满脸轻松地努了努嘴:“看着不就知道了。”
循着方向望去,玄震愣住,随即面上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
漫天碧色的剑诀带着凛冽的剑气向着苏慕晚冲去,而苏慕晚却不见半分慌忙,甚至在唇边噙了一丝笑意,只见她掐了个指诀,在剑影冲至的瞬间隐了身形,再下一秒,她便出现在磅礴气势的剑影之后,直直地看向玄霄。
“师妹这是——”玄震许久才回过神。
云天青定定地看了苏慕晚一眼,随后无奈地耸了耸肩,哀声道:“我难道没同大师兄说过么,由太一仙径遇见慕晚开始,直至门派试练,都是由慕晚一直打头阵,我嘛……嘿嘿……也就充其量给她捡捡东西,打打杂一类的……”
“好吧,这样听来我是有点怂,师兄你也别这样看着我啊。”云天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为了转移注意力,连忙开口,“大师兄,他们、这个……好像要出结果了。”
玄震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云天青不由松了口气。
苏慕晚扭身避开玄霄斩来的一道剑气,随即反手给了他一鞭,伴随着隐隐的沧海龙吟之声,由长鞭上腾起一道赤金色的龙身,偌大的龙首咆哮着向玄霄咬下,那几把浮动在玄霄周身的蓝色巨剑硬生生地被巨龙咬断。
立时,两人俱是喷了一口血。
“师弟——”
“慕晚——”
玄震与云天青皆上前,两人各扶一人。
“师兄,得罪了。”苏慕晚将扶着她的云天青稍稍退开了些,举起手中的长鞭,在众人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时,输入真气将长鞭生生震断,原本就受了内伤,加之又催动体内真气,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日后,我定会苦修剑术,不枉我千辛万苦拜入琼华!”苏慕晚定定地看了玄霄一眼,随后安然晕倒在云天青怀里。
“唉,女侠你这又是何苦呢?”云天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同玄震二人拜别,将苏慕晚送了回去。
“玄霄师弟,我也送你回去吧。”
“……多谢师兄。”
彼时相逢,少年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