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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art.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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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然而这种预感和日常的焦躁时段冲撞之后剩下的如雾气般迷蒙的碎屑并不足让他从中揪出背后的根源。简单来说,什么烦恼都比不上现在站在他对面露出绅士微笑的白马探。
白马当做没看见对方一脸的不情愿,温柔地询问,黑羽君,要回家了吗?
[废话,回家社放学不回家要干嘛?]快斗一边腹诽,一边抓起书包说,走吧。
其实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回家方向不同的两个人从教室并肩走到学校门口,互道一声推迟了数分钟的明天见。一定要说从教室到校门的路程改变了什么的话,就是白马一直试图拉近的被快斗谨慎拉开的距离。然而改变了多少,还剩多远,就不是白马探所能了解的了。
快斗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忙不迭地挥手说拜拜,只是在门口驻足,把道别的权利留给并不希望接手的白马。低着头,等着对方露出一千零一号微笑哀怨地说出[那么明天见了,黑羽君]。
上天似乎听到了这个如同来自小恶魔的坏心请求,随即予以驳回,并且作为惩罚地送来了他并不想要的东西。
白马甜腻又带刺的声音正和人打招呼说,服部,又见面了。
快斗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对方食指像刀一样指着自己说,我找他。
他反射性地回答,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平次指着快斗书包上的挂件,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秀出来,嘴角上扬,牵出一缕不属于服部平次的似笑非笑,说,这对挂件是京都的手工制品,每对都不重复的,如果你要玩人间蒸发,就该把这些都丢掉,新一。
瞬间快斗和白马的脸都青了。
白马探侧头看着快斗——低头垂眼,拨弄着书包旁缀着的人偶,眉皱起来到一个像是哭泣的角度,瞬间又恢复平静。
然后快斗抬起头,把书包甩肩上,开始用一种有别于他平时的语调说话,那么你想和我谈什么呢,平次?
平次说,换个地方吧。
白马伸手拦在快斗身前,说,我也要去。
快斗一如以往地怒目以对,说,关你什么事?给个理由先。
白马平静地回答,理由是我和新一在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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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平次牵着黑羽快斗的手,难得的十指相扣,像是以这样幼稚而单薄的方式宣告占有。牛奶般白皙和巧克力般黝黑的皮肤贴在一起,像是热可可随着银匙搅动而成的漩涡,隐隐暗示着浓郁的香气。
叮叮
推开咖啡厅的门,铃铛清响提醒服务生招待来客。
-客人,请问一共几位?
-谢谢,我们约了人。
因为主人转身逃跑而试图抽离的手指在蠢动的瞬间便被牢牢拽住。
-让我猜猜约了谁?
-想想剧情发展吧。
狭长的咖啡厅深处,略微挡住好奇视线的赏叶植物后面,工藤新一正一边喝咖啡一边看侦探小说。
待等候的少年们出现,他先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白马一眼,然后拉着快斗坐自己旁边,亲切地微笑说,初次见面啊,快斗君。
黑羽顺着工藤的动作坐下来,回应了一个微羞的笑脸,说,其实不是的,为了模仿你我偷窥过很多次了。
服部在对面坐下来,回想起那么热情的甜蜜的周末,一字一句地腹诽:你确定有模仿过吗?!
哦,那么说起来——工藤恍然记起,笑答——那次在广场和平次说话的时候,我瞟见你也算了?
服部不耐地用手指敲着桌子,试图阻止二人继续一唱一和,受伤的内心不甘地控诉:你看到了怎么当时不说?!
-原来这就是你之前所谓的[事情变得有趣了]?
白马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能出现在这里看一场免费好戏实在是太难得了,在校门一度尝试的委屈欢乐地升华而去,松懈让他忘记了在这群被揭开面具面面相觑的演员中暂且独善其身的自己也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工藤新一点头说,嗯,不过你放心,我没有把你其实暗恋黑羽君的事情说出来。
随着白马探僵硬的动作,寂静肆无忌惮地扩散,把这张餐桌牢牢地包围起来。
快斗翻开菜单,叫来服务生流畅地点了几份拗口的甜点,埋头津津有味地吃。
工藤看着快斗用小叉温柔地切下一块,送进嘴里,牙齿细细地咬碎下咽,舌头舔过沾染了甜味的嘴唇,露出舒服的表情。像偷了腥的小猫。吃一口,换一块再吃上一口。那温柔得让人感觉不到痛楚的细腻刀法,让被窃去内心领地的人不设防地沦陷。
一如这些无意识地看着他,眼神迷离如痴如醉的英国绅士,浪速剑客,和警界救世主。
罪犯这种生物,对侦探有着危险的吸引力。
黑羽吃完蛋糕,低下头双手结了个手印,对着空掉的蛋糕盘子露出投入的表情念念有词。
工藤挑眉问,你在做什么?
黑羽说,发功抵抗死神三人组的衰运。
白马莞尔一笑。
服部若有所思地陷入回忆。
他想起京都挽着手臂的胳膊,想起国道上透骨的体温,想起红色狗屋里蜷缩的身影。他想起往事所代表的感情,和承载着那份感情的个体。
那是谁?
离别的时候服部和黑羽的手还牵在一起,交叉的十指在道别后恋恋不舍地缓慢地寸寸抽离。
-周末我会再来的。
服部靠近黑羽,黑羽没有动,那个亲吻平稳地落在颊边。
-其他的就下次再继续吧。
淡淡的离愁牵动心房,他苦笑着补充一句——
-反正我已经习惯跑东京了。
白马和工藤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错觉让他们以为台上演戏的那个是自己。
等再也看不到服部的背影的时候,工藤说,可以还给我了吧,手机。
黑羽低头在书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两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手机,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分辨出了属于对方的那个,扬手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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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遗症。
尚未结束。
延续的尴尬。
他们幕后的故事。
白马探的优良教养让他足以在大多数的情形下以优雅的微笑从容应对,然而那并不是万能的厚脸皮。他也有躲藏在和损友的爱心互助下的一颗纯情羞涩的少男心。所以当战友临阵抛弃了统一战线之后,他所作的并不是依然如故地窥探敌情,而是退缩起来本能地想要避开不知会从何处飞来的杀伤性武器。
敌人是一只小猫。比起祭出肉掌里锋利的爪子一往无前地扑将上来,他选择了趁机躲进小窝。
这种非主动的姑息俨然助长、煽动,或者说引诱了一度安分的猎人。
一个藏一个找,一个追一个跑,哪有都退让的。
白马施施然地收拾了慌乱的心情,拦截在了快斗逃窜的楼梯上。
-黑羽君为什么最近总是躲着我呢?
-白马君你多心了吧我哪有。
白马微笑着观察着快斗,视线追逐着对方游离的眼神。
-黑羽君相信新一的玩笑了吗?
-啊?
-说我暗恋你,其实是新一为了帮黑羽君才说的。如果他不那么说的话,那天服部君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吧。
白马自以为这话说得十分自然,随和,不尴尬,云淡风轻,虽然是瞎扯但足够解决问题,堪称完美。
然而黑羽快斗君愣了一下,几乎夺路而逃的慌张突然收敛,漫射的视线集中成坚定的目光,直视那一刹那正全无防备的白马,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我听过的最差劲的告 白。
然后他用力把呆若木鸡的白马往旁边一推,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入天台。
白马不知道在楼梯口独自疗伤了多久才掏出手机向不可靠的非亲密战友发去了求助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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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家充满了谎言真相幕后策划临阵倒戈的咖啡厅,白马和工藤正在进行一次久违的约会。
白马放弃了完美形象,把积累的挫败都一起展示出来,抱着头趴在桌上让人看不见自己的脸,只用声音传情达意,我今天被快斗讨厌了。
新一说,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他用又这个字,显然把从最开始到不久前的事都算在了其中。
白马说,我试图让他相信你之前说我暗恋他是开玩笑的。
新一说,你觉得IQ400是指的什么呢,探?
白马说,这不能怪我,没有任何资料曾经显示快斗的IQ400在感情问题上起过任何有效帮助。
新一说,那么这次很例外地帮到他了。
白马说,意思是我是特别的?
新一说,对,特别讨厌的。
出乎工藤意料地,白马突然坐直了身子,表情似乎也恢复了自信,一贯的优雅温柔的绅士笑容上不再有破碎的裂痕。这个假洋鬼子竟然在他的强力打击下痊愈了。真是另类的生物。
工藤挑眉,随动作睁大的眼睛里充满好奇。
-特别的就是特别的。
白马端起茶杯,对工藤微微颔首示意。
工藤歪着头,食指戳在腮边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摸出手机,说,来,我给你点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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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傍晚。
快斗趁白马被女生缠着问老师刻意布置的很难的习题的时候迅速地收拾了书包,在对方毫不掩饰的留恋目光下漫步出了教室。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跑过了那条充满并肩放学的回忆的路线,把睹物思情的分量压缩到最小,再用对那个奇怪的辩解的余怒将之全数冲散。
回到家,看着陪伴他无数次行动的闹钟。
距离约定的周末还有几个小时。
黑羽快斗突然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被他寄送预告函的警方的心情——不知道那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会怎样发生。
快斗拉开抽屉,抓出放在里面的挂件倒在床上,心想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平次呢。在一起的时候无疑是很开心的,牵手和亲吻也不勉强,但是说到喜欢就很难判断,因为是在以新一的身份交往的时候才可以做得那么自然。去大阪赴约会的人是新一,就像在咖啡厅约会的是黑羽快斗一样。
就连分别时候的那个吻脸颊,也还是觉得是和那个新一的时候是一样的。
但是,亲吻的时候平次看到的不是新一吧。也许因为本尊就在旁边,所以才会改成吻脸颊的么。那天完全没有任何结论,甚至也不知道平次对黑羽快斗是怎么看的。
虽然自己想把自己塞进其实不是自己的另一个形象里,但抛开其实根本无法融合的实体,连自己也无法肯定是不是真的融入了角色——这种事情在观众眼里想必只是一场不知所谓的闹剧。
况且连演员也混乱了的剧目更是无从解答的谜题。
快斗扪心自问,是新一变成了我,还是我变成了新一?
平次也没有联系过他什么时候过来。然后快斗想起偷来的手机已经物归原主了,于是既然出头一定会挨刀,那么不知道缩头是不是能躲得过。快斗抱着自己的运气应该比白马探好些的小小的期待,把挂件塞在枕头底下抓起被子蒙住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