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羽·神殇》風義晟

34、Chapter 33：【芳春之苑】

　　凤栖梧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在雨中走着。
　　“还是很在意那把剑吗？”夕胜浩问道。
　　“当然，那把剑的架势，应该是来自天界的——偏偏那把剑还带了魔族的气息，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家伙使用着。”凤栖梧很明确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我觉得，百里博言对那个人似乎很熟悉……”夕胜浩不得不回想那个人：百里博言这个家伙很少会在意什么事物的，能够让他在意的事物的确少见……而且，似乎对方也相当的了解百里博言，并使他惧怕。是谁，能让百里博言也能害怕呢？
　　夕胜浩非常的好奇。
　　“如果真的那么在意的话，那我想办法让我的师傅也来一趟好了。他对以前的事情比较了解，问他最合适不过了。”
　　“也许吧……”凤栖梧认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嗯？”夕胜浩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凤栖梧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那辆马车好像就是夕盛景乘的那辆吧，怎么会停在那里？”夕胜浩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一辆装璜奢侈华丽的马车确实停在一家名叫“芳春苑”的妓馆门口。
　　“怎么，你那个可爱的哥哥在那种地方也有相好的吗？”凤栖梧忍不住发出讥讽的笑声，恶毒的调侃道：“是觉得美丽孤傲的蔷薇花太扎手了吗？”
　　“哼，夕盛景那个命薄皮厚的家伙怎么会嫌蔷薇花扎手呢？”夕胜浩用同样恶毒冷酷的笑声来回应凤栖梧的话，“再说了，你是不是金子吃得太少了饿得眼花了，居然会说那个家伙‘可爱’？！”虽然说某些方面的确可爱的很。
　　“不可爱的话，怎么会去那么可爱的地方呢？”凤栖梧的冷笑同样不减，金色的眼睛瞄到某处，笑容中的讽刺更加的浓厚了：“喏，你看，不止是你哥哥，连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也过来凑了一腿呢。”
　　“？？”夕胜浩顺着凤栖梧的指示看过去，居然是在英山遇到的那一行人。没想到他们的胆子真不小，居然还敢跑到天玑城来踩这趟浑水。
　　“要过去吗？”凤栖梧非常随意的问道。
　　“过去瞧瞧吧。”夕胜浩也有自己的算盘：就算不是为了这群人，也要顺便瞧瞧夕盛景这个家伙又要耍什么花枪。

　　至于连怀翦一行人，却站在芳春苑前不知在做什么——
　　“芳——春——苑——”连怀翦抬着头念着玄关上牌匾上的金字，一个一个的念出来。不知道头上挂着的这个牌子散发出的香味，连怀翦觉得这股香气是他有生以来嗅到的最甜美的香气。
　　“诶，都快夏天了，这里怎么还挂着春天的牌子呀？”连怀翦当然不懂这其中的奥妙，只能呆头呆脑的问道。
　　“笨蛋，这家馆子的名字叫作‘芳春苑’，表示这里……咳咳，四季如春！”流纤羽也听机会这种地方，怕把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子给教坏了，只能委婉无比的含糊其辞。
　　“四季如春？”连怀翦更加不明白了。
　　“……”敖炽封的头低低的垂着，一张小脸早就羞得通红。
　　“？？”而小夜则不明所以的看着几个人柱子似的伫在那里，只是觉得围观几个人斗嘴挺有趣的。
　　“呵呵，这可是人间的极乐之地呢，不仅四季如春，而且欢歌笑语彻夜不绝。”茈璃渊坏笑了一声，还煞有介事的凑到连怀翦的耳边，说道：“尤其是像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小男孩儿哦~”
　　“……是吗？”连怀翦听完迷瞪瞪的。
　　“喂喂，你不要给这个呆子灌输一些奇怪的思想啦！”流纤羽红着一张脸，歇斯底里的嚷道。真是的，天底下的男人大概都一样吧！
　　“奇怪吗？繁衍后代不是任何种族都必须做的事情吗？”茈璃渊好笑的反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啦，这个，哎呀——”流纤羽的脸涨红得像一个番茄似的，口舌也变得不那么利索了。索性流纤羽也不说了，直接扭过头去不理人了。
　　“哟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纯情的小姑娘呢。”茈璃渊调侃道：“不过，既然这么纯情，为什么还要跑到这边来呢？”
　　“这个，这个……”流纤羽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白皙的脸上晕开了异样的潮红。
　　“呀，你们也在这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夕胜浩的声音在无意间解了流纤羽的窘境。
　　“真的呀，英山距离天玑城这么远，居然还有再相遇的时候，真是有缘。”茈璃渊放过了流纤羽，转而和夕胜浩攀谈起来。
　　“不过，你们一群人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呢？”夕胜浩的话语中似乎藏着极其隐晦的其它意思。
　　“真不是某个小姑娘太纯情了嘛。”茈璃渊的目光略微扫了一眼还在纠结的流纤羽，又把目光移到夕胜浩的身边，“呀，难道金凤凰也喜欢在人间的花街柳巷寻乐子？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
　　“……”凤栖梧白了茈璃渊一眼，现在他的脑子占得都是那把金剑的事情，也没有心情和茈璃渊斗嘴。
　　“？！”居然没有反击耶……茈璃渊没想到凤栖梧居然也有这么乖觉的时候。
　　就在此时，从楼阁里传来丝丝缕缕的乐声，飘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啊……真的要进去吗？”敖炽封瑟瑟缩缩的，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哎呀，这可是《洛神》呢，那可是这里的头牌的拿手好戏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正好进去瞧瞧？”夕胜浩仔细的听了一下细微的乐声，立刻就明白了舞者是谁。这才怂恿大家一起进去。
　　“哈啊？”流纤羽还真不知道夕胜浩在这方面也是这么一个有讲究的人。
　　“好啊，既然都这么说了，不进去太可惜了。”茈璃渊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总之，话刚说完他就一步踏入芳春苑的门，进去了。
　　“不去你是要后悔的哟~”夕胜浩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流纤羽，拉着凤栖梧一起进去了。
　　“哼，怕你啊！”流纤羽气得一跺脚，这就视死如归的迈进了门。
　　“那……我们也进去瞧瞧？”见几个人都进去了，连怀翦盯着敖炽封，也满脸的向往。
　　“丑话我可先说在前头，到时候进去了你可别后悔……”敖炽封嘟着嘴，只能闷闷的和连怀翦一起进去了。
　　*****
　　金碧辉煌的奢华装璜，精致典雅的摆设器物，浓郁的香气吸入鼻翼令人血脉贲张；衣着暴露的女孩儿们的捉弄和调笑刺激着连怀翦的神经，银铃般的笑声在他的耳中却变得异常的刺耳。
　　——连怀翦确实有些后悔进来了。
　　不过，他不想在敖炽封面前表现出这种情绪，所以他只能尽量做出不在意的表情追赶上前面的几个人。
　　“呀，今天是刮了什么风，夕堂主来了，浩哥儿也来了！”一个声调有些夸张的女声，迎着夕胜浩而来。
　　芳春苑的老鸨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女性，徐娘半老，妖娆的姿态竟然一点儿也不输给刚才见过的年轻姑娘，反而更增添了成熟妩媚的气息。
　　“这有何奇怪？”夕胜浩一点儿也不介意老鸨的称呼，反而很热心和其插科打诨：“这不是归蝶姑娘又舞蹈起来了吗？所以我就琢磨着，怎么也得一睹芳容，窥视一下这优美的舞姿才行哪。”
　　“诶哟，这可麻烦了……”老鸨煞有介事的往中间的天井望了一眼，“这不是严大爷又来光顾咱们归蝶姑娘了……”
　　“严奇峰？”夕胜浩眼睛顿时一亮，凑到老鸨耳边：“这个关口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来找归蝶？找死吗？！”
　　“这可是你们江湖人的事儿，可别把我们这些老实人卷进你们这些人的麻烦就行了！”老鸨娇嗔一声，道。
　　“呵呵，这话说得怪有意思，您在这里做的生意，哪里‘老实’了？”夕胜浩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戳老鸨的痛脚，“再说这严奇峰喝得烂醉，哪里会知道有人在旁边看？那几个都是我的朋友，我可是特地怂恿他们来的！您可不能让我丢了面子哦——”
　　“反正他们的要求也不高，找一个视线好的地方就可以了。”
　　“至于这价钱嘛——一切都好说！”夕胜浩笑嘻嘻的从衣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老鸨的手上。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老鸨也同样嬉皮笑脸，不动声色把银子卷到自己的袖子里，“既然浩哥儿吩咐了，奴家一定把各位安排得妥妥的！”

　　归蝶之舞果然使人心醉，翩然的身姿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如同一只彩色的蝴蝶轻盈的飞舞着。脚上随着舞步发出的细碎铃声，仿佛恋人的耳语触动心弦；完美的容颜足以令尘世间的男人为其心醉！
　　不愧是芳春苑的头牌，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就把楼上围观的几个人给震慑住了。
　　连怀翦更是觉得眼花缭乱，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居然可以这么迷人，胸腔里的心脏随着归蝶舞步的加快跃动得更加厉害了。
　　“你怎么不去看？难得一见的舞蹈哟。”夕胜浩懒洋洋的躺在一张靠椅上，瞥了一眼拿着酒盏却又不饮酒的茈璃渊，心下颇为好奇。
　　“无妨，人类的舞蹈总是脱不了那几个姿势，无所谓看与不看。”茈璃渊耸了耸肩，兴致索然的说道。
　　“也对……鲛人的舞远比这种舞来得更加优美——”夕胜浩也同样兴致缺缺，嘴角边的笑意带着骇人的恶毒，“特别是这种充满了肮脏欲`望的舞蹈，着实令人作呕！”
　　“看来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呢——”凤栖梧随手拿了一个樱桃在手里摆弄着，“不然以你的个性是不会为了这种事情侧目的。”
　　“呵呵，知道吗？天玑城的圈子里有一句话叫作‘归蝶一舞，君必倾心’。”夕胜浩反正现在也是闲得发慌，不如说点儿或者有趣或者无聊的话来打发时间：
　　“说得就是这个芳春苑的头牌归蝶。意思便是归蝶一舞，必定能让世间的所有男子为之倾心。”
　　“这话似乎说得有些道理，至少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娃娃确实被迷住了。”茈璃渊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仅如此，就连大天都城里的皇帝听闻归蝶的芳名也巴巴的把她召进宫中，命其舞蹈。”
　　“结果不用说，肯定把那个昏君给迷得七晕八素。”凤栖梧终于把樱桃送到嘴里，酸甜的汁水在一瞬间浸润了他的味觉。
　　“可是这个归蝶现在不还在这里跳舞吗？”茈璃渊隐隐的听出了一些不对。
　　“本来是要把她纳入宫中为嫔的，只是后来出现了一个更美丽的货色，甚至把归蝶都给比下去了。”夕胜浩呵呵的，揭开了后续的事情。
　　“是帝贵妃，玉藻前？”茈璃渊试探性的问道。
　　“看不出来，你对九州的事情了解得还真不少——没错，就是玉藻前，太师杨伯奢把玉藻前送入宫中，这才转移了昏君的视线，把归蝶抛到脑后。”说完，夕胜浩故作叹息的说道：“你看，归蝶都这么美了，昏君都不想要她，你说那个帝贵妃该有多么的美丽呀？”
　　“狐狸精的样子总是会比人类好看一些的。”茈璃渊无所谓帝贵妃长成什么模样，反正都与他没有关系。
　　“这些都只是一些无聊时候的饭后谈资啦。”夕胜浩随意的摆摆手，接着说道：“重点在于，她是严奇峰最爱的女人。”
　　“哈？严奇峰？那又是哪路货色？”凤栖梧还没有在先前的话题上回味过来，脑袋又接受了一个毫无关联的新话题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喏，严奇峰就是坐在下面的那个彪形大汉，之所以今天我非要进来，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夕胜浩指了指下面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的人。
　　“嗯？”凤栖梧和茈璃渊随着夕胜浩的指示，一起把目光转到那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确实一个大汉，宽大粗犷的脸，被晒得黝黑的皮肤，脸上的须发尤其的浓密，就像雄狮的鬃毛一般。那一张嘴几乎算得上硕大无朋，一大碗满当当的酒就这样“咕咚咕咚”几口便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了第二碗酒继续豪饮起来。
　　“哈哈，我还以为是郎才女貌，原来是美女与野兽。”凤栖梧冷笑了一声，满是讥讽的说道。
　　“别小看他，他在江湖的称号是‘义薄云天’，可是玄武堂的总舵主。没了他，这玄武堂的人气就可得掉了一大截！”夕胜浩虽是这么说，可语气里的讽刺也一点不比凤栖梧的少。
　　“玄武堂有名的难道不是‘天衣神音’吗？”茈璃渊对两个人的讽刺并没有过多置喙。
　　“义薄云天说的是严奇峰生性豪放不羁、勇猛大度。同时他也重情重义、永不言败！所以他才能从玄武堂的一个无名小卒最后坐上总舵主的位置！”夕胜浩说得有些口干，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润润嗓子之后，继续说道：“不过，他也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过度光明磊落的家伙。”
　　“单凭一个‘光明磊落’又怎能让这么大的一个组织在江湖上立足呢？没有钱又靠什么来运营这么大的组织呢？”茈璃渊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要是这样的话，玄武堂早就被夕言堂给灭了吧？”
　　“所以才要有白祉然给他帮衬着呀。”夕胜浩嘿嘿一笑，提到这个人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浮现出奇怪的笑意：“白祉然是个心机很重、阴险狡诈，偏偏又是一个擅于谋略、工于心计、长于内政的男人。而且他又长得相当俊俏，又吹得一手好笛子——他的那管白玉铁笛‘绝佳珠’就是他的武器哦，所以跟他斗可是很费心思的。”
　　“呵呵，这么说来，他和我那个薄命的哥哥倒是挺像。”
　　“真是奇怪，一个光明磊落，一个阴险狡诈——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块儿去的？”凤栖梧好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和那家伙还算有点儿关系，和他相处了那么久我也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巨大的谜团呀——”夕胜浩摊了摊手，摇摇头，好像为不能探知真相而感到遗憾。
　　“那这和归蝶有什么关系？”茈璃渊总是能够能把话题给拉到正途上。
　　“因为严奇峰爱她呗，爱得非她不可。”夕胜浩把目光转向楼下的两个人上，“江湖上谁都知道，严奇峰最爱的女人就是归蝶。而白祉然是个凡事都力图完美的人，这种巨大的纰漏，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可以容忍的。”
　　“所以一方面，白祉然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归蝶，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在意严奇峰的感受。事实上，因为这个女人，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嫌隙了。”
　　“这两个人要是有了嫌隙，恐怕最受益的还是你那个薄命哥哥吧？”凤栖梧乐呵呵的问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个女人真的是夕盛景培养出来的奸细呢。”夕胜浩的眼睛闪过一道阴鹜的冷光。
　　“嘭——”的一声，似乎为了应证夕胜浩话语的真实性，一个细微的撞击声传进了几个人的耳中。
　　是酒杯被狠狠摔在桌子上的声音，显然这个人已经是极大的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他的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能把整座妓馆给烧毁，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只怕那个翩翩起舞的女人早就死了无数回了。
　　“哎呀，没想到他居然也在这里……”夕胜浩的嘴角溢出一丝莫测的笑意，“失陪一下，我先去会会那个人再回来。”说着夕胜浩就起身往那个人方向走去。
　　“……？”凤栖梧和茈璃渊两个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夕胜浩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那些观看归蝶之舞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夕胜浩这小小的动静。

　　夕言堂、玄武堂、黑金帝国这三个江湖势力的斗争会搁在一块儿写，也许会写得有些杂乱，但是调理还是不会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