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古代语魔法的修》越前龙雅

15、第 15 章

　　有这样一个人，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修在看到塔基的那一刹那就想起了他。

　　和大多数武士一样，那个人高挑健壮；但他与别人又有如此多的不同，正是这些不同让他称得上卓尔不群，堪称上天的杰作。

　　修看着他缓缓靠近自己。

　　这真的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会呼吸的俊美的雕像向这边走来。他的浅金色卷发就好像波提切利笔下的人物一样，在塔外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完美地发着光。同样被照亮的还有他清晰的眉毛，雕塑般的眼窝下笔直的鼻子，弯弓一样的嘴唇，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甚至连精灵雕塑家手下的俊美人物像都会心生嫉妒。他穿着长垂的袍子，看材质想必是用白色的丝绸制成，黑色的天鹅绒丝线横跨过他的肩线，在他的胸膛处一分为二，一路向下延伸到他脚边的衣摆，形成一个风格特异的十字架，也突出了他的健壮与高挑。

　　“欢迎你，我的同伴。”他笑着对修说，那个笑容连太阳之神都为之嫉妒不已。

　　“古代语魔法师已经很少见了，加上你我，我也只找到了五个而已。”见修一直没有说话，他亲切的拍了拍修的肩膀，“不要拘束，少年，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吧。我们这些可怜的珍惜的古代语魔法师们，总要有自己的一席容身之地才行啊。”

　　修抬起头，仰望着这座神的杰作。

　　在这片一望无垠的虚无之中，这一座铁塔宏大庄重如神殿，屋檐上密布着卷云和龙兽形状的金属瓦片，长铁链挂在建筑的死角，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带起，铁链上挂着类似铁风铃般的东西。粗狂但是精致，豪放而且唯美，高耸的墙和整齐的街道分隔了这座钢铁围成的围城，围城正中心就是这座巨塔，锋利的塔尖和城市四方建筑顶部的铁刺相呼应。

　　建筑上不同的青铜铃会发出不同频率的声波，这些声波汇聚起来，如同千百万人同时吟唱。

　　在那一瞬间，修感到了人类的渺小，同时也感受到了神祇的傲慢。

　　你们在上空俯瞰着人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人类俯瞰蝼蚁一样微笑呢？

　　“修？修？”

　　回过神来，迪兰挑高的眉梢就在眼前。见他清醒过来，迪兰清咳了两声，坐了回去，“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发呆，你是想害死我吗？”

　　修微微抬眼，但是没有说话。

　　自从逃离了那个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同伴了。

　　那个人……

　　。

　　“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多久？”林恩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永远都是闪光点的他现在风尘仆仆，可是就算如此狼狈，他连流下来的汗水都好像闪着光。

　　安德森疲惫不堪的嘶喘了一声，说：“脚程半个小时就到了。”

　　他转过头询问言灵师：“伊莱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估计快了。”言灵师亚杜尼斯眺望着远方，“不过……我想，团长应该不会组织力量前来探查或者试图救援。”

　　林恩想反驳，但是张口之后发现，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们，都很了解伊莱。

　　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不做白费力气的事，不做没有利益的事。

　　“修和迪兰他们俩不会死的。”林恩咬牙，“以迪兰的性子，如果禁咒在他面前爆发，他绝对会在临死前弄出惊天动地的动静的。这个家伙，绝对不会默默无闻的挂掉。”

　　“那修呢？”凯特追问道。

　　林恩看了眼身边这个毛糙热血的金棕色短发少年，轻叹一口气：“他的话……就算是禁咒，我想，他也能活下来。”

　　“修是个很厉害的小家伙呀。”里奥笑眯眯的接上话。从始至终，他也没有表现出对生死不明的两人太大的担心。

　　“只是不知道伊莱为什么让我们一定要途径奥斯塔的埃德温法师塔，他当时对迪兰吩咐了些什么？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是不是都掌握在伊莱的手里？”林恩突然停下来说。

　　亚杜尼斯沉默了片刻：“未必。不过，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么……”

　　团长大人就太可怕了。

　　这一句话谁也没有说。

　　一片沉默中，只有风吹过树梢带来的呼啸声，安静而且从容。

　　“哟——嘿！休息好了就赶快赶路吧！城镇就在前方了！”游侠里奥还是那副热血满满的表情，“麦酒、面包和大床！”

　　“哟！”跟着他们的那群来试炼的小伙子们应声和道，顿时有了干劲儿。

　　林恩和亚杜尼斯交换了一个彼此间心知肚明的眼神，也迈开了步伐。

　　。

　　“这里是空间的节点。”修说，“可以无限大，也可以无限小。如果不掌握方法，那么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去。”

　　“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迪兰问。

　　“相对静止。”修纤长的手指抚触着身下的石板，“只有操控了节点的人才可以调节时间，所以我们来时这里会落败成这个样子，而现在星空却几乎静止不动。”

　　迪兰沉默片刻说：“菲蕾德翠卡应付这个可能会有更大的希望。”

　　修摇摇头：“这个问题已经远远超出变幻系奥术师的解决范畴，甚至大部分空间系魔法师都不能理解。”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迪兰问。

　　这句话一如他平常冷淡的性子，不含尖刺和刻薄之情，只是问题本身锋芒毕露。

　　“因为……我来过这里。”修缓缓的说。

　　有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最后是迪兰打破了沉默：“那么，有什么出去的办法？”

　　修没有作声。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那个人完完全全的掌控在了掌心，从马卡特里奇丛林中的那座黑龙巢穴中的这件“维斯海特的恩惠”开始，自己迈出的每一步，就好像已经有人为自己铺下了路，让自己缓慢但是无法抗拒的踏上命运的征程。

　　他身上的这件维斯海特的恩惠据说是由魔法女神维斯海特亲手附着的野魔法。

　　确实，这件袍子很珍贵——它是传说中的，简直可以说是世间罕有，要求的工艺和能力确实可能只有传说中的维斯海特才能完成。

　　但是——神明，包括魔法女神维斯海特，其实早已在七百六十年前的神界动荡中就陨落了！

　　所有的神明全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人类全部被蒙蔽在鼓里！没有一个人知晓，他们尊敬如天神、虔诚如子民的那些神祇全部都湮灭在虚无之中了！

　　如果让人类知晓的话，那么信念崩溃的那一刹那，估计会是整个人类世界的毁灭吧……

　　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修无声的叹口气，转回了思绪。

　　那么，这件袍子的制作者，只可能另有其人。

　　他们从古书和典籍中读到的“维斯海特的恩惠”和这件是完全不同的。

　　真正的“维斯海特的恩惠”，只是魔法女神一个小小的玩笑。而这件，则是彻头彻尾的一个邪恶。

　　——它引诱世人穿上自己，从而影响对方的思想，操控他，在她耳边絮絮的低吟，声音甜美如占了蜜糖的匕首，给他灌输强势、财富、霸权还有贪婪、血腥和权利。力量越大的人，就越没有办法抵抗它的诱惑。

　　它是为了扰乱人间的秩序而存在的。

　　这件袍子在五百年前曾经出现过，那时，这个小小的涟漪引起了一连串的轩然大波，导致了数个国家的首都的变迁和城市的兴衰，也造成了当年伊德瓦尔那大陆风光一时无二的奥斯塔和最著名的埃德温法师塔现今的落魄。

　　然后，五百年过去了。

　　五百年，平静下来的时光和尘土可以改变很多地区，也可以掩盖很多真相。

　　而这件袍子之所以会静静地躺在那个破败的黑龙巢穴里等待着他们的进入和发现，修心知肚明，这是那个人给自己留下的讯息。

　　——我来接你了，修。

　　那个人笑着说，好像阳光就是他的修饰词。

　　而只有自己，才有能力隔绝这件袍子对他人的影响。

　　他不得不随时随地将它穿在身上，隔绝一切外泄的波动，生怕这个嗜血的妖魔又会有重现天日的那一天。

　　但是在他一直专心于想毁掉这件袍子的时候，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一切世间最初开始的这个地方。

　　——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