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长安东风起，春日绿野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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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长公主和丞相家的两位公子自然是极好的。大公子周循年纪虽小，却颇有父风，才不过十二三岁，举手投足之间已很有模有样。二公子周胤性格就显得活泼些，爱玩爱闹，嘴巴也不饶人，奇的是很有人缘，爱结交江湖逸士。至于相貌，两人的父亲是这般人物，生母也不差，孩子长得丑才是奇闻。
对这两个孩子，丞相更是教导严格。和寻常的大户人家一样，两个男孩子都很怕父亲，倒是母亲对他们和善。大户人家不认庶母，即便是亲生也只能叫姨娘，只有嫡母才得称“母亲”。而丞相府上原本的两个妾也在去年因一些缘故过身了，而今还没有新纳。
若细说起来，丞相府中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常言道：严父慈母。孩子怕父亲本是正常，可长公主亲生的女儿却是怕母亲多些，父亲待她一贯宠爱，倒是母亲严厉。用丞相自己的话说：“只要之桃过得开心，人品无碍，我可以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不让她受半点伤害。”可别人问到儿子时，丞相却说：“男孩子理应吃些苦，才能成器。”圣上听到这句话的复述之后向舍妹问道：“你怎么想的？”孙权答道：“夫君这样宠她，我若不严些，就把她惯坏了。”
丞相家的千金倒是没有学坏，周之桃从小就很清楚，一旦她惹母亲生气，父亲是从来都不会站在她这边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周之桃还只有三岁，虽然已初见了些伶俐，不过到底还是个要让乳母抱着的小女孩儿。
屋里周瑜坐在正席，下面站了周胤，周循刚被问完功课坐在一旁。今天是休沐日，丞相难得有空抽问两个孩子的功课。现今的朝廷采用科举制，考得却不是前朝独尊的儒术，道是儒道法墨无所不包，这里自然也有兵家。
丞相刚刚问完，周循答得倒不错。周胤刚才的那个问题虽也对答如流，但和哥哥一比就显出弊端来，未免少了几分指点江山的广大，周瑜不甚满意。
周胤站在父亲面前不敢乱动，心里却别扭的很。今儿本来父亲答应自己和大哥，若功课答得好，就带他们去郊外放纸鸢的。若是因为自己功课不好，就耽误了大哥和妹妹不能出去玩，大哥倒不说什么，就是太对不住小妹了。
此时坐在周瑜身旁的孙权说道：“胤儿也说得不错，夫君若是不满意只管教他，再说他还小呢，若是现在就谈吐恢弘才是怪事。”她和周瑜交换了眼神，胤儿去年生母才过世，也要多考虑孩子的心情。
周瑜放下书简，“如此，便备车马吧。”
周循、周胤两个在父亲面前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最高兴得倒是之桃，摆着两只小短胳膊晃来晃去。周瑜从乳母手里抱过她，笑问：“小桃喜欢放纸鸢吗？”
之桃稚声稚气的说：“喜欢和父亲出去玩！”
丞相出行的车马是有仪仗的，更何况妻子又是尊贵无匹的长公主，即便轻车从简，也少不了护卫开道。周循和父亲骑马在前，周胤年纪还小则与母亲、妹妹坐在车里，长公主的车驾宽大，后面又另跟了一辆小车坐了两个稳妥的乳母。
休沐日的第二天就是大朝会，丞相自然不能缺席，因而一家人来的地方就在出了长安城不远的一处山坡。
周瑜单手抱着之桃，牵线在放纸鸢。之桃坐在父亲手臂上也不害怕，两只小手闲不住得拍着，“快跑、快跑，再放高一点！”
另一边，周循和周胤玩在一处，两人在初绿的草地上边跑边闹，比着谁的纸鸢飞得更高。
“父亲、父亲，”之桃拽着周瑜的前襟，“飞高高，不能输给二哥！”
旁边周胤听见不满的问：“为什么单说我？怎么不说大哥？”
“大哥待我好，二哥欺负我！”之桃大声回敬。
“你这丫头！昨天你要树上的鸟，还不是我给你抓的！”周胤不服气的说。
“二哥每次非得欺负过我才给我，大哥从不这样！”之桃不输气势。
这边周循对二弟笑说：“我便说你每次不要逗她。”
周胤还在嘀咕，坐在大毡上看着孩子们和父亲玩闹的孙权对之桃说道：“女儿家说话不要那么大声。”
之桃闷闷的“哦”了一声，周瑜对女儿一笑，偏头抵了下她粉嫩的脸蛋。之桃很快又露出笑脸，去看天上飞的纸鸢。
两个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跑跑闹闹了一阵很快就饿了，周胤过来向孙权问道：“母亲，有什么吃的？”
孙权正拿糕点给他，忽而想到一个主意，“夫君，可带□□了？”
周瑜自然知道她打的主意，把纸鸢递给了一旁关照的乳母。他对孙权一笑，向怀里的之桃问道：“小桃喜欢打猎吗？”
“打猎？”之桃还不太明白。
周循即便稳重，毕竟年纪小，听了打猎就来了精神，“父亲要打猎？”
周瑜对他道：“让为父看看你们的弓马生疏了没有。”
这边护卫已经牵了马，拿来弓箭。孙权道：“只在附近打些小的罢了，可别跑太远。”
“泉儿放心。”周瑜道。他抱了之桃坐在马上，周循和周胤各骑一匹，后面又跟了护卫数人。
孙权自己也侧骑了一匹马，跟在他们身后慢行。
周瑜抱了之桃在马上，也非真的有心打猎，不过抱着女儿纵马玩乐罢了，另一边更是想看看周循和周胤的本事。周循已可弯弓射雁，周胤年只九岁却也能射些兔子之类的小物。
孙权跟着后面看着两个男孩子不要伤着，又不时注目同骑的父女二人。
“狐狸！”周胤叫了一声纵马追上。
周循拉缰纵辔，从另一边包抄，和弟弟配合默契。
那只狐狸被周循围得无处可走，周胤已在后面追上，见准时机边拉开弓箭。狐狸毕竟是巧物，周胤一箭没有射中反而惊得它跑得更快，得了个空蹿了出去。
便在这时，孙权不知从哪里追上来，策马抽了周胤箭筒里的一支箭。周循见到母亲抽箭愣了一下，手里的弓在愣神间被孙权顺手拿走。只听空中“嗖”的一声，再见时那只蹿出去的狐狸已经毙命在地。
“母亲还会这个？”周胤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孙权得意道：“你们母亲的封号可是‘镇国’，怎么不会弓马？”
周瑜自后面拉缰迎上，对她道：“好久不习弓马，别再伤了风。”
那边已有伶俐的护卫看到丞相眼色，给长公主奉上斗篷。
“怎么就这样娇贵了。”孙权虽这样说，还是披上了。
一家人回到方才放纸鸢的地方，乳母伺候着倒了水，护卫收拾起刚才打的猎物架火烤上。之桃不敢去看，便和母亲坐在大毡上。周瑜和两个儿子过去，摆弄起在烤的野雁。
“父亲怎么会这些？”周循问。
周瑜道：“儿时和陛下在舒城也常打猎，打完便都是这样烤的。”
“父亲给我们讲讲以前和陛下征伐的事吧。”周胤央道。
之桃听到有故事听也缠上来，非要坐进父亲怀里。
“小桃只会撒娇。”周胤说。
“只会说我，二哥要不要听故事？”之桃转头问周瑜，“是不是，父亲？”
周瑜拍拍她的头，讲起了那些陈年旧事。
周胤听得起劲，不时会插上两句。周循对行军布阵更有兴趣，周瑜也一一向他解答了。
“真羡慕父亲可以决断疆场。”周胤说。
周瑜道：“北方匈奴未净，胤儿若有志，方不辜负我周家深受皇恩。”
“打仗不好，我不喜欢！”之桃拽着父亲的衣襟说。
周胤道：“你刚才和父亲骑马还不是玩得开心？再说沙场上建功立业才是男儿本色！”
“我不要！父亲的伤就是打仗时留下的！”之桃说。
周胤无话可说了，父亲的旧伤每年入冬都要反复，他也未亲眼见过，只是听跟着母亲的涉水姑姑说起，旧伤复发，父亲长夜难寐，都是母亲不眠不休的陪着。
这时，一直坐得稍远的孙权说道：“昔年伏波将军马文渊有言：‘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男儿当有大志，循儿、胤儿也误慈念太甚。”
两个男孩子一同答“是”，之桃突然哭了，“我不要，就是不要么！”
之桃这一哭，孙权倒慌了手脚，连忙过来哄着，怕她哭多了伤身。
周瑜觑了孙权一眼，孙权皱着眉头，那表情俨然就是在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周胤机灵，他顾不得烫，伸手到架在火上的野物上掰了一条腿，夸张的一嗅，“啊，真香啊！小桃不吃，我可就都吃了。”
之桃也闻到了香味，见二哥的样子，立刻就不哭了，张着手去要吃的。
孙权被两个孩子逗笑了，放了之桃和两个哥哥一处玩。她心安得倚在周瑜肩上，手抚在他右肋，抬头关切的看向他。周瑜对妻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三个孩子，轻声道：“有儿有女，心愿足矣。”
孙权打趣他，“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我又是怎么说的？”
“你说：‘得托知己明主，跃马平定四海，吾此生之志也。’你还说，你平生之愿都在‘白玉’里。”
“现在不是都实现了？”周瑜揽着妻子。
“于是，你终于能不说马文渊那话了？”孙权还不饶过。
“就知道你是说来促狭我。”他低头在孙权额上一吻。
周循在一旁看到，只做不见，拉着弟弟妹妹围着篝火说笑。
如果此时有人路过，便会看到初春的高岭上有一对璧人依偎，旁边围着篝火嬉闹的三个孩子正笑语连连。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长安东风起，春日绿野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