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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沉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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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rki,你的明信片。”
我坐在沙发后面,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样讪笑着抱来一大摞杂志朝我跑来,最上面一本杂志上放着几张花花绿绿的明信片,我想可能是在伦敦度假的Twiggy寄过来的。
但是我没有心情看。
“Gabriel,”我叫他的名字,语气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还没有走。”
他一下子慌了神,两条眉毛扭在一起,样子滑稽极了。
我是多么讨厌他,讨厌得连多看一眼都不想。
“算了,”我说着,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客厅对面的穿衣镜照出了我的身体。
修长且迷人的。
无疑我有让人迷恋的资本:浓密乌黑的头发,高挺的鼻梁,修长结实的双腿。
我走出门,Gabriel在身后叫我。
“Cerki,你要去哪!”
真烦,我想。我去哪里,为什么要告诉你。
下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条件反射地朝着楼上看去,他就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脸颊贴着玻璃墙沉默且悲伤地注视着我。
我觉得他好像在哭。
我出生的时候名字好像叫做高帆,这个名字我自己都不太确定,因为我十五年前和父亲搬回法国之后,这个名字就和我那个法国母亲沉入了塞纳河里。
我现在叫做Cerki,是一个模特,不谦虚地说算是超级名模,我时常出现在时尚杂志和高端秀场里,我为奢侈品与高级时装代言走秀,日子空虚而又充实。
模特本应一直这样生活,忙碌而空虚。
还有糜烂。
糜烂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我并不理解真正意义上的糜烂,或许这是一个贬义词,但我享受这个词语含义下的物质形态。
我是一个Gay,我喜欢男人,喜欢他们身上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我喜欢同他们说话,跳舞,接吻,做`爱,各式各样的男人我都喜欢。
我通常是上位者,但有时我也愿意做下位者,这取决于我的心情,没人能够阻挡Cerki的魅力,无论是在秀场上,还是在床上。
真的,什么样的男人我都愿意尝试,除了一种。
那就是Gabriel。
他简直就是我见过的最惹人讨厌的人,他像一个疯子一样,从米兰跟到巴黎,他一直缠着我,因为他说他喜欢我!
莫名其妙,他简直是一个疯子,变态,让人恶心的家伙。
“嘿,Cerki,你看起来不太好。”一个卷头发的发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他和我搭讪,看起来非常熟稔的样子,说真的,我对于那个大鼻子一点印象也没有。
“全巴黎都知道我叫做Cerki,”我翻翻白眼,我有时狂妄自大,但我认为我确实有这个资本,“先生有何指教?”
卷头发没有说话,他笑着点了一杯龙舌兰。
“敬迷人的Cerki先生。”他向我举杯,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
这无疑是一个信号,一个暧昧的信号。
我透过冰凉的玻璃杯去看他的脸,他有湛蓝色的眼珠,很美。
我觉得我可能有一些醉了。
接下来的事情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我们来到旅店,迫不及待地脱掉了对方的衣物,很奇妙的是,他的手是凉凉的,胸膛却是火热的。
“我是一个画家。”他一边抚摸我一边向我解释。
谁管你是什么,我心想。
我们迅速且急切地剥除了对方最后一件衣物,他嘴里呢喃着含糊不清的法语,双手紧紧扣住我的腰。
他突然弓起身子,脸凑了过来,像是要吻我的嘴唇,我吓了一跳,伸手推了他一下。
“你干什么!”
可怜的法国佬似乎吓住了,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些迷茫,但下一刻我就俯下|身,将嘴唇凑到他的脖子。
我们躺在床上,空虚笼罩了我,我身上黏黏腻腻,但我不想去洗澡。
“我是一个画家。”他突然又这么说。
“我管你他妈是谁!”我突然觉得莫名其妙,一种悲伤的情绪笼罩了我,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捡起了地上洒了一地的衣物穿起来走了出去。
我没有回事务所,只是徒步回到了公寓,酒精和糜烂的气息笼罩着我,我觉得脑袋一片昏沉,但是远远望去,公寓还亮着灯光,我想可能是Gabriel,不,一定是他。
我感到生气。
我一脚踹开了公寓的门,当然,公寓也没有锁门。
Gabriel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离开时候他搬来的那摞杂志就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他见我来,有些局促不安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两只手拧在一起。
“Cerki……”
“你怎么还没滚,你就像一条狗,他妈一直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我有些发怒,甚至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他木讷地站在原地,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我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Cerki……”他唯唯诺诺地叫我的名字,“我想你需要喝一点儿水……”
我没有说话,我一路走来,现在确实口干舌燥。
他递我一杯水,我接过,他竟然露出一点儿孩童般的笑容。
真是不可思议,一个人竟然可以卑微到这种程度。
“Gabriel,”我叫他的名字,他真的像一只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但是我可没有心情向他投食,我接着说,“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明白,虽然你是Twiggy安排给我的助理,但是我已经解雇了你,现在你就可以收拾你的东西立马滚蛋了,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我喜欢你。”他似乎没有听我愤怒的话语,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没有听见吗?我说、了、叫、你、滚——!”
“我喜欢你,Cerki……”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真的非常诧异,世界上这么多人,为什么这样一个固执的人偏偏会被我遇见,并且一直缠着我不放!
“随便你。”我对他说,我此刻的脸上一定是面无表情的,“只要你不烦我。”
我走投无路,他则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惠一样,他充满感激,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转身上了楼梯。
***
我摔了一跤。
从T台上滑了下来。
Show的主题是空中花园,T台搭在半空,所以我从上面摔下来,毫无疑问地骨折了。
Twiggy从伦敦飞来看我,他风尘仆仆,身后还带了个跟班。
“你真的是狗,无论是谁你都是这样跟在别人身后的吗?”我生气,更气Twiggy,他明知道我讨厌这个人,还是把他带到了医院。
“别这样,Cerki。”Twiggy安抚我,我无心搭腔,他于是不太开心地走了,Gabriel在病床前沉默地削着苹果。
“Gabriel,”我望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叫出了他的名字,我问他:“你想要我吗?”
他似乎受到了惊吓,手一划,水果刀在他漂亮的手上划了一道小口子。
真可惜。我心想,那大概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处漂亮的地方了。
“想要我吗?”我盯着他渗出血珠的手指,又问。
我出院了,住院的这段时间我的朋友们都来看我,说实话数量远超于我的想象,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刻薄的人,除了我一起长大的朋友Twiggy,我并不是非常信任其他人,我知道我在人际交往中常常表露出自私与冷漠,我不应该有这么多朋友。
真正的是,其实我也不需要这么多朋友。
Gabriel替我领着行李回了家,住院的这段时间家里依旧整洁,我当然知道这是好狗狗Gabriel的功劳,但我不会领情的,我根本不需要他的清洁。
我要快一点解决这个事情。
Gabriel把行李整理好,他弯着腰,打开我的箱子,一件一件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叠好,于是我走过去,一下子捉住了他的衣领。
他吓了一跳,真的是跳起来,我在心里嘲讽他,嘴却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甚至连嘴唇都是个劣质品,干燥,滚烫。
但我无法挑剔,一方面来说,这并不是我心甘情愿的亲吻。
他真是好笑,感受到我在解他的衣服,他竟然伸手推开我,他靠在墙壁上气喘吁吁,眼神失神地看着我,像一只落魄的丧家之犬。
“怎么呢?”我挑起眉毛,“你不是很想要我吗?你不就是想要我操`你吗?现在我实现你的梦想了,你他妈现在又在拒绝什么?”
他对于我的话似乎不能理解,一副受伤的蠢模样,可怜兮兮地望着地上,我已经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将他抵在墙上,嘴唇去舔他的脖子和喉结。
恶心。
但我不去多想,我解开他的衬衫,他干瘪的胸膛就成现在我的眼前。
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他身上一点肉都没有,肋骨一根一根暴露出来,像是少年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但是Twiggy告诉我她已经22岁了。
我去看他那平凡无奇的脸,他两只大大的眼睛像两只灯泡一样,里面泛着泪光。
我感到不解,为什么要哭,他看起来很悲伤……
但我已经不想去思考这些烂问题了,我按住他的肩膀,我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他甚至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可怜的小东西,一定还是个处男。
被撕裂,对,确实是这样的。
他在被我撕裂。
我没有停下来,我当然不会停下来,他一直咬紧牙关,像是在忍受什么不堪的痛苦一样。
我实在受不了他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我低骂道:“老子也做过下面,你矫情什么!”
于是他立即保持缄默,死命咬紧牙关,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见鬼。
他这副鬼样子是个男人都不会有兴趣的,我了无兴趣,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一下子软倒在地上,他躺在地上,瞪着他那双大眼,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整个过程他都一点也不兴奋。
我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种惶恐的心情涌上我的心头。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这样。
但我没有多想,我一个人到天台抽了一支烟。
等我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连带他的那一箱子土得要死的衣服都没有带走。
我把它们收拾起来,打包在一个箱子里的,箱子是GUCCI的,他以前非常喜欢的一个箱子,是Twiggy给他的,他连这箱子都没有带走。
但是他没有回来取。
一直都没有来。
而我依旧过着我的生活,名模Cerki的璀璨糜烂的生活。
但是Gabriel好似一个阴影一直缠绕着我,无论我在何处、与谁上床,我的脑子里总是会出现他那副死咬牙关的模样。
我后知后觉地想,可能他会恨我,他喜欢我,但是我毁灭了他。
不过,这样也好。我在心里做着自我安慰,我们互不相清了,世界本就是冷酷无情的,人类为自己而活。
但是我因为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愧疚感而感到烦闷,我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一个终结。
于是我致电给我的顶头上司。
“谁?”似乎因为时差的关系,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顿,这是我不敢得罪的大小姐,所以我也有些忐忑。
“Gabriel,我的助理。”
对方似乎想了很久,“喔,你说那个——他似乎辞职了吧。”
我想也是如此。
我提了那个箱子去拜访他的家乡,他家在米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大概这样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感觉会好一点。
按照资料上的地址我找到他的家,一个女孩坐在门口织围巾,她见我来,似乎有些讶异。
“您好,找谁?”
“Gabriel,他是住这儿吗?”
女孩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他死了。”
***
“Cerki,你状态不好。”我身下的男孩温柔地舔了舔我的胸口,他像个女人一样用手指在我的胸口划着圆圈。
我没有回答,窗外的雨水滴滴答答。
“有人因为你而死过吗?”我迷迷糊糊地问道。
男孩似乎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他疑惑地“哈?”了一声。
“你不会懂的。”我感到疲乏,我的手机这个时候响了。
我接听了电话,来自于我的助理。
“Cerki?你要我烧的东西我烧掉了。”
我垂下眼眸,窗外的雨下得更厉害了,我突然感觉很累。
“哦。”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