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章 尾声（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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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带着胜于昨日的自信，和我等待已久的安全感，
为此，我才有勇气独自离开。
——颜嫣
颜嫣没有去参加江佟雅的订婚典礼，她如实告诉江佟雅自己要到柏林参加导师的退休舞蹈盛宴，却没有说更多的原因是。
到柏林已经过去三天，这几日，颜嫣几乎是在揣摩舞蹈和学习排练中度过的。
刚到柏林的那个傍晚，她就去学校拜访了Beatrice。两人许久未见，因为颜嫣是Beatrice最为喜爱的学生之一，不知不觉便聊了三个多小时，关于过去，关于分别后的这两三年，关于未来……
这次舞蹈盛宴的表演内容全部由Beatrice亲自安排，颜嫣被指定表演的是Isadora Duncan的代表作之一——《马赛曲》，她刚成为Beatrice学生的时候，说过自己最喜欢的舞蹈家是Isadora Duncan，没想到Beatrice一直记在心里。
《马赛曲》是非常难诠释的一支舞蹈，颜嫣知道这是Beatrice年轻时获过奖的曲子，尽管如此，她当时也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乐曲本身的革命性跟感染力很强，Isadora当初表演时穿着火红的拖地战袍，神情如同监视着步步逼近的入侵之敌，毫无畏惧。Isadora形象化、想象化、雕塑化、舞蹈化地表演了这支舞曲，颜嫣没有经历过革命时期，她无法感受到当时的那种激烈和碰撞。
不过虽然不是很有信心，颜嫣今天还是准备给自己放半天假，国内那边，这会儿应该开始在忙碌江佟雅的订婚仪式了吧。她扯了扯嘴角，漫步在威廉大街上，看着原本熟悉的接到和建筑，没想到才离开三年而已，心底竟生出一股陌生感，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也会如此。
低头笑了笑，暖暖的阳光柔柔地抚在身上，似是在向她示好。颜嫣不禁想起离开北京的前一天下午，葛沛榛派人接自己去医院说过的话：
“颜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不要紧张，这次我没有恶意。”葛沛榛说话的语气还是如往日那般柔和，不过看着颜嫣的眼神确实不再像平时那般不屑。
这次的心脏病复发好像很厉害，尽管葛沛榛在颜嫣到来之前已经化了淡妆，但是落到颜嫣眼里，仍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比往日要苍老了一些，耀人的光彩已经不再，却让她从葛沛榛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关爱慈祥的味道，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没有直接回答，颜嫣开口问道：“穆太太，您的身体怎么样了，看上去气色没有恢复过来，还是得多休息休息才好。”
葛沛榛笑了笑，“这一病啊，我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前前后后做过两次手术，都没有这次来得厉害。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联系医生，我怕是早就见不到太阳了。”
道谢是真心的，颜嫣可以感受得到，可是一个原本咄咄逼人的女人变成现在这样，她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感叹病魔在岁月下的猖狂。“穆太太哪里的话，您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颜小姐，你也不必跟我客气。经过了这次事情，我算是想明白了，以前总是觉得应该更有钱一点，更有权一点，凡事都是朝着巩固穆家的地位着想，从来没有考虑过家里两个孩子的感受，这些年，确实委屈他们了。”
葛沛榛看向颜嫣，“阿璇还好，但阿黎是穆氏唯一的继承人，我和他爸从小就寄很大的希望在他身上，对他要求严格，包括挑选媳妇这样的事情，几乎都没有给过他自由。”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还记不记得你从S市回来那天，我在车上跟你聊过关于阿逸的事情。我让人把我们的部分对话录音发给阿黎听了，阿黎从美国回来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我一句话。你一定想不到他说了什么。”
颜嫣愣了下，随后无奈一笑，她确实不知道，当然也不晓得葛沛榛还做过这样的事，穆黎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
他说：“葛姨，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有能力经营好穆氏，难道穆氏已经沦落到要靠联姻才能稳固地位了么？”
“我当时没有回他，觉得阿黎只是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懂。可是现在想想，这些年，确实忽略了阿黎自身的才能和努力。”葛沛榛语气一转，不再继续前面的话题，“听说我出事的那天，穆黎他爸打了你，颜小姐，希望你不要介意。”
“穆董是关心您，我并没有往心里去。”颜嫣老实地回答，她虽然当时觉得很委屈，可是事后想想，要是自己心爱的人被一个一直看不顺眼的人气得做手术，她估计也会这么做的吧。
葛沛榛拍了拍颜嫣的手背，“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老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天的事情，我已经跟他讲过。”叹了口气，葛沛榛继续说道：“你跟阿黎的事情我不会再去反对，老穆从来不干预儿女的感情，你可以放心。只是颜小姐，最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
颜嫣有点不解地看着葛沛榛，葛沛榛今天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这么多已经让她十分意外，现在又说有事要拜托自己，实在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几十秒后，颜嫣笑道：“穆太太，您说，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话。”
“这件事只有你能够帮得上忙。”葛沛榛笑了笑，“我希望你下次见到阿黎的时候，能够帮葛家说上几句好话，那两个孩子还小，不懂事，希望你们可以原谅她们的过错。”
“穆太太，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帮葛家说好话？原谅她们？颜嫣听得满头雾水。
“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葛沛榛似是累了，把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有一些累了，颜小姐，我就不陪你了。”
颜嫣笑了笑，站起身，“穆太太，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刚要开门，葛沛榛的声音又从背后传了过来，“听说你明天要去柏林，一路平安。”
顿了下，“谢谢。”并没有回头，颜嫣直接开门离开。
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呢？颜嫣想了很久，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不过既然葛沛榛说自己以后就会知道了，她便不再多想。穆黎确实信守承诺，说给她时间冷静，就真的在那天之后再没有联系过她。
分手说得这么干脆，到底是为了伤他的心，还是让自己心碎？颜嫣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说分手的是自己，偏偏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也是自己。
“小嫣，小嫣……”似乎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颜嫣回过头，待看清来人后，一脸的难以置信。
凌宣熙站在远处，看到颜嫣回过头，便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保持着刚才喊她的姿势，双手还放在嘴边，脸上是没有收回去的笑容。
颜嫣转过身，加快脚步朝凌宣熙走去，“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凌宣熙挑了挑眉看向颜嫣。
“不是应该在参加江佟雅的订婚典礼么。”颜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凌宣熙伸出食指弹了一下颜嫣的脑门，“江佟雅跟我是什么关系，非亲非故的，我干嘛参加人家的订婚典礼？”
“疼……”颜嫣捂着脑袋。
“知道疼了？不声不响一个人跑到柏林是怎么回事？”凌宣熙突然变了语调，开始质问。
“我很早就决定要来柏林的，我的恩师要退休了，她邀请我参加她的退休舞蹈盛宴。”颜嫣低着头说道，像是在认错的小孩儿。
“那就可以不声不响地出来了？要不是我的德国的签证还没过期，想要找你还不行呢。”
说到这里，颜嫣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一下抬起头看着凌宣熙，“你怎么到柏林来了？”
“来玩儿呗。”凌宣熙回答得轻松，转过身子跟颜嫣并排站到一起，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走吧，带我逛逛，来了两次都是匆匆路过，还没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呢。”
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走走停停大概一个小时，两个人都觉得再也没力气继续了，便找了一家路边的甜品店坐下。
凌宣熙喊了一杯绿茶拿铁，颜嫣则是要了一杯热可可。一时之间，竟然都没有开口说话。
转了转杯子，凌宣熙慢慢开口道，“小嫣，你离开北京之后有留意过国内的新闻么？”
颜嫣摇了摇头，“这两天忙着排练，别说是新闻了，电脑都没打开过。”
凌宣熙笑了笑，“最近北京可是热闹得很。”
“发生什么事了？”
靠向椅背，凌宣熙伸了个懒腰，“葛家快不行了。”
“什么意思？哪个葛家？”凌宣熙说得平淡，颜嫣的神色却紧张了起来。
“还有哪个葛家，北京有名的葛家也就穆黎他继母那家。不过葛沛榛赞助的化妆品牌倒是出乎意料地没有受到影响，其它的……”凌宣熙耸了耸肩，“要是一周之内没有银行愿意贷款的话，就是神仙下凡也没有用了。”
“怎么会这样？”颜嫣皱着眉问道。
凌宣熙不屑地笑了一声，“那就要问问葛家两个宝贝女儿做了什么好事。”
颜嫣不解地看着凌宣熙，等她继续说下去。凌宣熙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神情变得有趣起来，“你还记得Gigi么？就是几年前凭借热辣的身材出名的一个三流明星。”
颜嫣想了想，“不是很有印象。”
“没有印象也不奇怪，她在市面上并不算红，只不过因为身材热辣，人又奔放，很多男人都想看看她不穿衣服的样子罢了。”凌宣熙顿了下，“她死了。”
“什么！”颜嫣一下惊问出口，她刚想起这个叫做Gigi的人，脚受伤时，曾同穆黎一起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
“听说是嗑药嗑死的，死前貌似还纵.欲过度了。”
凌宣熙说得无所谓，颜嫣却听得五味杂陈，“怎么会这样？”
话一问出口，颜嫣就见到凌宣熙的神色冷了下来，“这算是便宜她了。她既然有胆子派人杀了穆家的后代，又找人对你跟小曼下手，就要付出代价。”
“什么？”颜嫣愣了十几秒，又重新问道：“宣熙，你刚说什么？”仿佛是回忆起了之前的经历，语气中已有哭腔。
“不知道Gigi是怎么跟葛家两姐妹勾.搭上的，当初你流产之后，穆黎没过几天就找到了撞你的那辆车，也知道对方是听了Gigi的指使，不过Gigi哪有那个钱雇人，后来再深入追究下去，才知道是葛家两姐妹出的钱。本来因着葛沛榛的关系，穆黎强忍了心头的怒气，只不过是警告了Gigi，让她不要再出现在北京。”
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凌宣熙不急不缓地说：“谁知道那个女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太岁头上动土，穆黎这几年安分了一点，她还真以为穆黎没脾气了。”说到这里，凌宣熙叹了口气，“小嫣，原本我一直以为穆黎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跟他的前女友性格喜好相似罢了，而且你跟那个女人都因为他受过脚伤，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颜嫣睁大眼睛看着凌宣熙，她此刻听到的每一件事都觉得不可思议，“前女友？宣熙，你一早就知道？”颜嫣简直不能相信。
凌宣熙无奈地点了下头，“抱歉，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多想。穆黎在高中的时候有过一个女朋友，听说也喜欢跳舞。穆黎那时候活得张扬，惹过不少人，有一次被几个混混打得挺惨的，最后一棒落下来，眼看穆黎就要玩儿完了，路边却跑出一个女生替他挨了这一棒，不过骨裂了，打了三个多月的石膏呢。后来穆黎跟她交往了大概一年多，然后分手了，好像是因为毕业，女的去了北影，穆黎去了军校。听说女的长得还不错，只可惜为了上位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跟一个不入.流的导演上.床，同时甩了穆黎。”说到这里，凌宣熙看向颜嫣，“你一定奇怪自己怎么会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一个人是吧？
那个女人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的，跟穆黎分手没多久，本以为能借导演之位走红，没想到导演居然跑路了。穆黎知道这件事后派人狠狠地教训了那个导演，不过对他的前女友倒也没有出手帮助。说起来，穆黎其实也挺狠得下心的。”
颜嫣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穆家那么有钱。”她不相信。
“姓穆的人这么多，谁知道穆黎的‘穆’就是穆氏的那个‘穆’，再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毕竟还小，没那么多心思。”
原来是这样，难怪当初穆黎见到自己脚踝受伤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凶狠的神色，原来是想到了旧时之事，并不是因为在乎自己啊。呵呵，颜嫣心底里笑了笑，不知该作何感想。
看着颜嫣脸上变换的表情，凌宣熙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可是这些事情必须告诉颜嫣，以前不是时候，而现在如果不说，很有可能颜嫣跟穆黎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凌宣熙并不想见到两个相爱的人分隔两地，各自煎熬。
热可可因为放置得太久，已经冷却下来，颜嫣仿佛没有察觉到，仍然慢慢地喝着，就好像在品尝什么珍品似的，眼神却木讷的没有一丝光彩。怪不得来柏林之前，葛沛榛会让自己在穆黎面前替葛家说话，原来是这样，原来是那两个看上去还很天真的小女孩儿连着Gigi对自己做了这些残忍的事情。
叹了口气，颜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报还一报，有因必有果。她不是菩萨，对方杀了自己腹中胎儿，让自己受辱，还让小曼遭了那样的罪，现在她们的境况虽然看着可怜，但出手帮忙，她也是不会做的。
“你做的礼服很漂亮。”忽然想起凌宣熙给自己看过的礼服照，颜嫣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是当然了，我的团队连续好几天工作到半夜两点才赶出来的。”
颜嫣笑了笑，“在柏林待多久？有空来看我演出么？”
“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
凌宣熙瞪大着眼睛，“开玩笑，我在这里待半个月工作室的人不是要喝西北风啦，最近正在忙着设计秋冬的衣服呢。”
颜嫣不信地看向凌宣熙，“那你还来柏林？”
挠了挠头发，凌宣熙笑道：“我去慕尼黑看个朋友，很早就答应他的，明天一早就走。”
“这么快？”没想到相聚这么短暂，颜嫣有些不舍。
“不要这个样子，我会难受的，你回北京后咱们不就可以经常见到啦。”
颜嫣点了点头，也是。
又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吃过晚饭，颜嫣陪凌宣熙到她住的宾馆，才回自己的住处。
这一晚，她很早就睡下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到练舞的地方排练。昨天跟凌宣熙聊了一下，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颜嫣觉得似乎连揣摩舞蹈动作也容易了一些。
傍晚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到舞蹈室找颜嫣，说是门外有人找。
颜嫣擦了擦汗，走到外面，只见一个高高的、有些年长的德国男人，穿着西装、戴着帽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看到她后拿下帽子微微弯了弯腰，“你好，请问是颜小姐么？”说的是地道的德国话。
点了下头，颜嫣回道：“我是颜嫣，请问您是？”
对方笑了笑，“颜小姐，您的朋友安排我来接您，不知现在方便离开么？”
朋友？颜嫣疑惑地问道：“不知对方是谁？”
“这个我也不清楚，对方只是告诉我您的地址，让我来带您过去。”
颜嫣想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他看上去并没有恶意，自己应该也不至于总是遇到意外。这么一想，先前的担心便散了大半，“您稍等，我去换件衣服。”
年长的德国人是一名司机，路上两人有些许的对话，颜嫣知道他在这里已经开了将近20年的计程车。他把车子停在了市中心，这时候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颜嫣不明所以。
“颜小姐，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希望下次有机会再为您服务。”
道了声谢，颜嫣走下车，没有多问，她知道就算开口对方多半也是不知的。环视了一眼四周，虽然有很多人，可是几乎在第一时间，颜嫣的目光就锁定在了那个人身上，她有一刹那的迷惘，看着站在原地笑着的他，竟然分不清今日何时又置身何处。
不过也只是极其短暂的十几秒，穆黎便从远处大步朝颜嫣走来。
眼眶有一丝盈热，她向着来人跑了过去。
穆黎张开双手，等待这个大大的拥抱，颜嫣却踮起脚探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她从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想念，即便对方正站在自己的眼前，仍然想他，非常地想，仿佛曾经蹉跎的岁月，徘徊的时间，都是为了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穆黎笑着吻向颜嫣，红彤彤的夕阳打到他们身上，在人来人往的广场里，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章 尾声（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