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十藻》桐二十七

10、十，眼

　　“歌中所唱的，是‘海眼’吧。”宿浪说。
　　“东海之东，有海眼数千密布。小者细如珠孔，大者可纳乾坤。
　　谁也不知道海眼里有什么。陆地上的各族都说海眼下有名叫‘亥’的怪兽，海眼下就是它的嘴巴。只要

　　是随着水流被吸入海眼里的东西，就会全数被它囫囵吞下。据说极少的时候，饥饿的‘亥’甚至会离开海底

　　，直接在海上制造巨型漩涡，不论是船只、海兽、水族还是禽鸟，卷入旋涡中的一切都会成为它的食物。”
　　妫沥否定了他的说法：“完全不对。这种说法你从哪里听来的？”
　　宿浪不确定地说：“很多年了，我怎么会记得呢……”
　　“啪”
　　抬手便是一鞭。
　　宿浪疼得退缩了一下——他的年纪毕竟也不小了，不太经得起这样的反复折腾，而且前些日子的疤痕还

　　没完全长好。
　　“过来。”妫沥的手中抓着鞭子。
　　身体在颤抖，但他依然游到了妫沥的身边。
　　“这次我和你一起去。”
　　妫沥用没有握鞭子的手抚摸着宿浪双臂上起伏的伤痕，指尖从他的上臂滑到手心，然后她抓住了他的手

　　，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老鳞。
　　“让你这个没用的笨蛋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临近东海之东。
　　缤纷的珊瑚礁，穿梭于其中的各色鱼类，藏觅于岩洞中探头探脑的海蛇，白沙下盘亘百里的沙虬，随鱼

　　群四季迁徙的鲛人部落。
　　“你们是何人？”部落中的鲛人发现了他们，然后似乎是部落中的首领来到了他们身边。首领一手拿着

　　长长的骨杖，满脸皱纹，稀稀疏疏的发梢上咬着拳头大小的畸形头骨，让人不禁怀疑他头顶处的头发是不是

　　就是被这些骨头的主人拽掉的。
　　他比我老多了，宿浪看着首领发灰的白色长须和鳞片想。
　　宿浪正要开口，妫沥却掐了他一把，暗暗摇头。
　　这可不好办了，宿浪又想。
　　“你们是何人？”首领身边的年轻鲛人又问。
　　宿浪不开口。
　　“走吧，我心情好，不理他们。”妫沥说。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几只长叉挡在他们前面。
　　愚蠢，宿浪想。
　　妫沥毫无反应。
　　长叉试探性地靠近了他们。
　　糟了，宿浪又想。
　　妫沥却笑着说：“无知的愚民啊，你们连东十海的巫女都不认得么？”
　　嗯？宿浪想。
　　“什么巫女？难道你想说那就是你……！”首领身边的鲛人一脸不服气。
　　首领用骨杖狠狠地捶了他的后脑壳一下，于是那个年轻的鲛人闭嘴了。
　　片刻的沉默后，首领用发颤的声音询问：“您是……您真的是、妫沥大人么？”
　　“是啊。”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妫沥有点掩饰不住的小小得意，“如同我擅长诅咒我讨厌的家伙

　　，我也可以为你们送上巫女的祝福哦。”
　　嗯？？宿浪又想。
　　“你没闻到这个部落有种特殊的味道吗？”
　　“完全没有。”
　　妫沥笑笑：“笨，你和他们一样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