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夜明珠》容默

5、第五章

　　第五章

　　叶珠到底没忍住，把寨桑夫妇临行前交待她的事情跟小玉儿说了。小玉儿一听，立马就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这种目光很微妙，看得叶珠浑身发麻，于是她借口困了想睡觉，赶走了小玉儿。

　　这一夜叶珠翻来覆去，不能成眠，脑子里全是阿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其实那天她不过是惊鸿一瞥，看得并不清楚，没法子确定她有没有认错人。因为心里头有事，第二天一大早叶珠便起了身，收拾妥当后跟着小玉儿进了宫。

　　入宫后先去她姑姑哲哲的宫里把科尔沁带来的礼物奉上，然后几个女人才围坐在一起话家常。出乎叶珠意料的是，才生下女儿没多久的布木布泰竟然也来了。

　　百闻不如一见，只见这未来的孝庄太皇太后布木布泰皮肤白皙，体态丰盈，倒也算是个美人，只不过后世电视剧里说她是什么“满蒙第一美女”，那就绝对是胡吹滥捧了。真正的第一美人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要是听见了那些导演们那么吹捧布木布泰，真是躺在棺材里也能哭瞎啊。

　　叶珠在打量着布木布泰，布木布泰也在打量着她。在布木布泰看来，几年不见，海兰珠愈发得动人了。而且令人吃惊的是，海兰珠身姿纤弱，眉眼如画，若不是她穿着蒙古的服饰，看起来就像是个窈窕的水乡女子。

　　在后宫福晋都是五大三粗的情况下，这样少见的美人，只怕会让皇太极心动……

　　布木布泰猜得没错，皇太极一只脚才跨进门便看见了海兰珠，就这么一眼，便让他忘记了要抬另一只脚。

　　哲哲见状嘴角的笑容一僵，连忙起身带着众人对皇太极行礼问安。皇太极如梦初醒一般走进了门，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海兰珠不放。哲哲脸色更沉，却还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大汗，这就是我的侄女海兰珠，大玉儿的姐姐。好些年不见了，这丫头也长大了，难怪大汗都认不出了。”

　　“你……”皇太极好像没有听见哲哲在说什么一般，自顾看着海兰珠，一字一顿地道：“你可认得我？”

　　叶珠还以为这是阿极要跟她相认，没想到皇太极就说了这么一句废话。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拍起皇太极的马屁来：“您是远近闻名的大英雄，海兰珠当然认得了。”奶奶个熊的，什么英雄？她是汉人，在她眼里杀汉人的满人不过是狗熊。不过眼下她正呆在别人的地盘上，当然不能这么随便说话了。

　　皇太极听了这话，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复杂。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一把抓住叶珠的胳膊就拉着她往外走。这一下不仅是叶珠吓坏了，就连这一室的美人们也都惊讶地炸开了锅。

　　多尔衮的福晋小玉儿最为直接，眼角瞟着大玉儿冷笑道：“依我看呐，大汗这是看上海兰珠姐姐了。”

　　布木布泰不甘示弱，强笑道：“大汗这是头一回见到姐姐，哪有这么容易动情？应该是另有隐情才是，咱们不要多想了。”

　　皇太极的表妹、侧妃叶赫那拉氏唯恐天下不乱地插嘴：“若是大汗真的对女人动心，那也是好事一桩呐！总好过……总好过那个不行不是？”

　　“都给我住口！”哲哲终于怒了，摆出了大福晋的谱儿来：“大汗是何等人物，岂容你我在背后议论？”
　　哲哲积威已久，一看她发了火，众福晋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也只得咽下去了。

　　屋里头乱成一团，屋外头更是剑弩拔张。叶珠和皇太极两人大眼对小眼互相瞅了半天，最后还是叶珠忍不住先开口：“大王叫海兰珠出来可是有事相询？”

　　阿极紧紧盯着面前这张脸，这是一张和他魂牵梦萦了十几年的女人一模一样的脸。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面前这个女人和他的叶珠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光看她行为举止，他一时间又无法判断出这海兰珠到底是不是换了“芯子”。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阿极决定先留下海兰珠，不动声色地观察她一段时间再说。

　　想到这里，阿极淡淡一笑，神色恢复如常：“我不是大王，是大汗。”

　　叶珠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哦，大汗……实在不好意思，海兰珠前些日子磕坏了脑子，有好些事情不记得了。”

　　她文文静静地说着话，看起来很是乖巧，心中却在默默吐槽：什么大汗，我还瀑布汗呢！

　　皇太极听说她失忆，心中顿时生起一阵疑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浅笑着道：“这样啊……那你就在盛京多住一段一日，我让太医好好给你看看脑子。”

　　叶珠立马点头如捣蒜，能多呆在这里一段时间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当晚叶珠便住在了宫内，出乎意料的是她既没有住在哲哲宫里，也没有住在大玉儿的宫里。皇太极亲自下旨为她单独辟了一处院落，安顿海兰珠和她从科尔沁带来的仆人们。

　　这处名为瑞禧宫的宫殿虽然面积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叶珠一行人安顿下来之后，到访的第一位访客就是海兰珠唯一的亲妹妹布木布泰。

　　叶珠忙活了好一阵子刚刚坐下，正打算喝杯茶解解渴，便见那布木布泰风风火火地来了。她后面还跟着个漂亮丫头，怀里捧着一堆锦盒。

　　“姐姐，八年了不见了，我可想死你啦！”布木布泰满面笑容，话音未落，她突然就扑到了叶珠怀里。叶珠身子一僵，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布木布泰便放开了她。

　　“难为大口袋一直记得我，快坐吧。”叶珠和颜悦色地说。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叶珠虽然心中对这位未来的孝庄太后有所顾忌，但眼下她们两人还没闹翻，她还是先按兵不动为好。

　　谁知布木布泰听了这声称呼却是板起了脸，十分严肃地说：“海兰珠姐姐，现在你和小玉儿都有了汉名，也不能只落下我呀！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现在改名叫大玉儿了，那以前的蒙古名字是万万不可在宫中叫了。”

　　叶珠没想到她对这个名字如此执着，忍不住脱口问了句：“为啥？”

　　“因为……”大玉儿嘴边忽然勾起羞赧一笑，这种笑容出现在她的大脸盘上显得极度得违和。“因为大汗喜欢汉人的玩意儿。”

　　叶珠眨眨眼，好像懂了什么。这大玉儿一向是个强悍的女人，当初她看中了皇太极，既不管皇太极是不是她姑父，也不管亲生姐姐下半生的幸福，硬是执意要嫁给他，年仅十三岁就千里迢迢地来到了盛京这个陌生的地方。

　　只可惜，皇太极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她呢。

　　叶珠越想越远，刚要开口说话，门口忽然传来小太监尖锐的通报声：“大汗驾到——”

　　叶珠闻声吓了一跳，连忙坐正身体。大玉儿在一旁凉凉地感叹道：“早知道我就把小格格也带来了，好歹在海兰珠姐姐这里孩子还能见上大汗一面。”

　　叶珠还没说什么，大玉儿身后的丫头苏麻先不干了。只见苏麻将礼盒往身后的桌子上一摔，低声冷嘲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