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欲横流》陈立青

13、第十三章

　　钟维易直到天际发白才回到酒店，十一二月的天气，他身上，周遭都散发着寒冷的凉气。浴室里的雾气弥漫着，他沉浸其中，看不清任何事物，更看不清他自己。原以为自己是那种处变不惊的人，这三年的不断磨练，使得更加心如止水。可今晚，却疯狂地像青春期的毛头小伙子，沉溺在飙车的快感中。

　　因为只有这样，在那种接近生死的漂移中，他才能让自己冷静片刻，暂时忘却楚芮亲吻胡廉东时的画面。

　　明明知道，楚芮和胡廉东是情侣的关系，就算有亲密的行为，也不为过，更和他这个外人不相干。但，为什么看到离别时，楚芮的那个吻，他竟该死地想起，那时，她轻吻他的模样。

　　三年的时间，对钟维易而言，很漫长，漫长到足够可以忘记一个人。因为楚芮她说，不要记得，所以他就学着去忘记。

　　在没有她的国度里，钟维易想，忘记，会不会容易点？

　　他以为他会将那个无情的女人忘个彻底，可每每到最后，才徒然地发现，有关她的容貌，有关她的一切，总是那么的清晰。就像他生活中的一部分，熟悉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万分无奈。

　　他们，本就是毫无关联的人，不过是有过那么荒唐的一夜。在国外，这算不了什么，谁当真，谁就输了。显然，他钟维易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自己真的无法做到楚芮那般洒脱，起码他的感情，不是缺了就找，累了就换。

　　钟维易，她不记得你了，不管你用何种方式接近，她都不记得了。所以，你还在妄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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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振明显感觉到，今早钟维易的情绪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暴躁，光一个上午就训了好几个部门经理，铁青的脸色让人看得腿软。弄的底下民怨纷纷，都到他这来抱怨。

　　可杨振能说什么呢？在钟维易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搞不懂，这个冷静自持的老板为何最近频频做出各种出格的事情。都说女人变脸快，这男人要是变起来，那可比女人快多了。

　　急速的铃声打断了杨振的思索，来电的是楚氏的楚芮。楚氏的楚芮？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抑制不住地开始联想，似乎自从这个楚芮出现之后，老板就有了变化，难道他们之间

　　甩了甩脑中不切实际的杂念，又不是不知道老板的个性，一向都对女人敬谢不敏。杨振也见过那个楚芮，漂亮倒是蛮漂亮的，可往日里对钟维易投怀送抱的美女多了去了，也没见他有过动容，这个楚芮必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想起钟维易的情绪，杨振自作聪明地觉得，自家老板本就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还是别让人家小姑娘找罪受了，也就和楚芮说老板今日不见客。

　　挂了电话才觉得自己说的话略带歧义，说他家老板不见客，见客？那岂不是把钟维易说成夜店坐台的吗？反应过来，不厚道地笑了，还真别说，就钟维易一脸妖孽的样子，要是真去坐台了，估计会迷死大批的女人。

　　他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就被钟维易叫了进去，不由心惊，真是不能在人背后说坏话啊。

　　而这边楚芮听到杨振的回话，不由撇了撇嘴，这人架子还真是大啊。

　　杨振进办公室的时候，钟维易的脸色还是很臭，不过火气似乎有所缓解，不像刚才那么火爆了。接连汇报了几项工作后，看他也没再发什么火，看样子心情是好点了，想起刚才楚芮要见面的事情，就随口提了下。

　　谁料到老板听到“楚芮”这个名字时，反应会那么大，立马问道：“她人呢？”

　　杨振心中暗叫不好，结结巴巴地说：“我看您今天有点累，所以就给回了。”说到最后，越来越没底气，因为看到钟维易渗人的脸色。

　　“杨振，你倒是会自作主张了啊！”

　　“”这不让做，他也做了，而且现在估计人家都走了，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了。

　　“愣着干嘛，还不让人过来。”看到钟维易心急如焚的样子，这会儿杨振才知道自己真的闯祸了。

　　前一刻还有些怒气的人，现在不觉烦躁不已。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抽屉里的烟，准备点燃时又赶紧放下，只因为那人讨厌烟的味道。虽然楚芮没说，但钟维易知道，她不喜欢。

　　昨天的晚饭，分明看到她对于胡廉东抽烟的行为皱了眉头，钟维易当时心中有些窃喜。原因仅仅是他没有抽烟，所以不会引起那人的不快。但又想到，楚芮她真的是很喜欢胡廉东吧，喜欢到可以忍耐自己所讨厌的事物。

　　楚芮来找他？她为什么要来？恍然反应过来，哦，是了，前一晚不是他叫楚芮过来的嘛，怎么就给忘了？钟维易想，自己真是神志不清了。

　　另一边，重新接到杨振的电话，楚芮很奇怪，但奇怪归奇怪，还是折回去了。到了之后确是没想到杨振会亲自出来迎她。而且那个样子看上去，怎么说呢？相当狗腿？

　　杨振现在哪里顾得上楚芮怎么想，看老板对她的态度，就知道这位一定不简单，今早还那么擅作主张，想必楚芮肯定会觉得被怠慢了，这会儿不讨好一下，更待何时？虽然知道此刻自己是很谄媚了，但面子是小，工作是大啊！

　　钟维易到会议室时正看到杨振殷勤地围着楚芮转，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倒水，阿谀奉承地让人有种错觉，仿佛楚芮才是他的老板。不由火大，他怎么没发现身边这个臭小子这么体贴呢，更是万万没有想到楚芮魅力这么大，一个胡廉东不算，现在还扯上一个杨振。

　　楚芮，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轻咳一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却没想到看见楚芮一脸笑靥如花的样子，钟维易有些胸闷，自己好几次和她见面，每每都是避如蛇蝎，可她对别人却那么地友善。

　　这场两人的见面，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楚芮在说，而钟维易则扮演着聆听着的角色，如果不是在关键处他时不时会提上几句建议，楚芮甚至要怀疑，他到底在不在听。

　　杨振则觉得这二人之间暗潮涌动，他自然不会没趣到还待在那里打扰他们，不过途中送过几次文件，见自家老板一脸大爷样坐在那，听着楚芮的汇报，爱答不理的样子实在无法将他与刚才火急火燎的人联系在一起。

　　楚芮在说什么，其实钟维易没怎么在听，盯着她看的时候，思绪开始迷离，这个人和三年前的那个人并没有什么变化，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神态，就连小动作都未曾改变过。楚芮可能不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小动作，会在每次说话之前，轻咬几下嘴唇，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暗示自己，斟酌已久的话可以说出口了。

　　看吧，我记得你那么多，可为什么，你却不记得我了呢？

　　他真的很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夜飙车的后果，还是因为其他，钟维易觉得很累，觉得有种无力感蔓延至全身。

　　“钟总？钟总？”

　　楚芮的声音，将钟维易拉回现实，这才惊觉他似乎走神太多了。不过意识到楚芮刚才的称呼，钟总？心中有些怏怏不乐。

　　“楚芮。”

　　不可设防，钟维易突如其来地叫了她一声，等她抬头时，那人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回想刚才的话语中，好像没有不妥的地方，可为什么钟维易现在正探究地望着她，楚芮不解，静静等待着下文。

　　却见那人骤然一笑，意有所指地说着：“钟总这个称呼，是不是太过生疏了？”

　　生疏？心中有些好笑，他们之间也并没有很熟，不是吗？楚芮不知道钟维易的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是玩笑的，一个称呼而已，为何要这般在意。

　　但最终还是改了下称呼，叫了他一声“Wallace”

　　显然，这个称呼钟维易不是很满意。楚芮，分明告诉过你的，我的名字。

　　中间楚芮接了个电话，虽然没说是谁，但钟维易猜得到，是胡廉东，除了胡廉东，还会有谁值得她那么温柔对待。

　　他默不作声地在旁等待着，未置一词，但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楚芮瞧着，让人发慌。钟维易本就不是那种八卦的人，更不是喜欢窥探他人秘密的人，但对象是楚芮，那就另当别论了。

　　“男朋友吗？”挂了电话后，他问。

　　“”楚芮怔住片刻，反应过来淡淡一笑，并没作其他解释。

　　这样的反应，在钟维易看来，成了默认，心中不由冷笑着。

　　“方便中午一起吃个午饭吗？”他这样提议着，刻意忽略掉楚芮不解的表情。

　　想了想，如是回答着：“下次吧。”

　　“也好，反正来日方长。”说这话时，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睛。

　　楚芮离开之后，钟维易叫杨振进办公室，“订一张去意大利的机票，明天的。”

　　“可是明天美国总公司那边有人要过来，您不见一下吗？”

　　“你接待就行了。”

　　“那如果问起你，该怎么说？”

　　“杨振，这种事需要我来教你吗？”一脸嫌弃的模样，让杨振很受伤。对于一个随心所欲到这种地步的老板，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准备离开之际，又问了句：“那如果是楚小姐找你呢？”

　　钟维易听到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看得杨振直发毛，心想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却听到钟维易说：“那就告诉楚小姐，我在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