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寂寞》段茯苓

1、全一章

　　一个人的寂寞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以为我在看我的旧照片。
　　青涩纯真的眼，绝美的容颜，我几乎要以为他是我的翻版。
　　然而他一句“学姐。”打断了我所有的狂乱。
　　他是我的直系学弟，名叫子航的二十出头的大男孩。
　　而我，则是已经超过二十五岁的老女人了。
　　那个孩子，那样纯净的心灵，与曾经的我是那样相似，而现在，我的心已经不复完整，我不能让他受到伤害，唯一的办法是让他受得住。
　　“嗯。”天知道我有多想揉乱他的头发亲昵地叫他弟弟，而我却只是冷冷一个字：“嗯。”成功地浇熄了他的热情。
　　“我这里有许多的规矩，在这里住就要听我的，还要帮我工作，做家务，随叫随到，现在告诉我，你还要不要住下来？”不，那不是我的真心话，只要你住下，我会尽力照顾你的。
　　与他同来的学长看不过：“阿婧，你太过分了吧？子航又不是你的佣人。”“我要住下来。”坚定的声音。
　　“好，那你去收拾一下吧，记住不要弄出声音，我要休息。”“好，我会小心。”
　　学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学长，走时别忘记关门。”丢给他一句逐客令，我径自回房。
　　侧耳倾听，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后再无声息。那个乖巧伶俐的男孩子，成功的挑起我的母性。然而不行，我告诉自己，现在对他狠一些，以后他才会坚强地面对伤害，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起床，开灯，一个瘦削的身影赫然端坐于沙发上，似已睡熟。
　　“快起来，不要在这里睡，会着凉。”看不惯他这样虐待自己，我丢条毛毯过去。
　　“姐姐，我做了晚饭，一起吃吧？”他雀跃着端出来，像等待奖赏的小狗一般巴巴地望着我，眸子里闪着兴奋与期待的光。
　　“不了，你自己吃吧。嗯——，算了，反正我不用厨房，不过记得用过之后弄干净。”拒绝他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着实困难。他闪亮的眸子黯淡下去，我几乎忍不住要去尝尝了。不过，我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价值，比如我。
　　“那你吃什么？”“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吃完帮我把这个打出来。”我丢给他一堆稿纸。自从那个人离开，我再也没有用过电脑，因为他不喜欢。
　　“哦。”
　　日子就这样过着，子航的努力在我的拒绝下愈演愈烈，我几乎要招架不住了。他很优秀，帮了我很大的忙。我的挑剔在他的容忍下，倒也相安无事。
　　子航恋爱了。我看的出来。他有时会对着一本书发呆，有时又眉飞色舞的唱歌，有时又会长吁短叹。种种迹象表明，他恋爱了，而且爱的很深。
　　“她是谁？”“什么？”“那个让你欢喜让你忧，牵动你所有心思的人，是谁？”
　　“什，什么啊姐姐。”他脸红了，我更加肯定我的推测。
　　“算了，不说也可以，但是不要影响工作，我不想因为你影响收入。”我是个自由职业者，说白了就是无业游民。我靠发稿子生活，当然也靠房租。
　　“是。”他不好受了，我知道，因为他与曾经的我是那么相似。
　　“你怎么随便动我的东西？！”他怒了，呵，这个温顺的小绵羊在我发现了他与某人的合影后发怒了，可见他已经深陷其中了。我知道，那个人的确有这个魅力。
　　“他是谁？”我明知故问。“你知道的。”“哦？你喜欢他？”“我，不用你管！”呵，他为了他跟我顶嘴了，就像当初我为了他跟学姐顶嘴一样。我想笑，可是全身无力，我就那样倒杂子航面前。
　　“姐姐！”他丢下东西扑过来。“你怎么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去，我累了，休息一会就会好的。”“不行！一定要去医院！”“我说不去就是不去！我只是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有什么东西滴在我脸上？我撑开沉重的眼皮，勉强看见子航眼角的泪。这个傻孩子啊，我那样对他，他还会为我流泪？我是不是该帮他擦掉？可是，我没有力气了。
　　“呜呜，为什么会这样？”是子航的哭声，这个傻孩子。我努力睁开眼，想遮挡刺眼的阳光，手上一根带刺的线却阻止了我。我想叫子航把窗帘拉上，一个伟岸的身影却直直刺入我的眼，痛入骨髓。
　　“姐姐，你醒了！医生说你贫血，你看你，怎么不吃我做的饭呢？你需要补充营养，我炖了鸡汤。”
　　“白血病。”“什么？姐姐你说什么？”“我说你炖再多鸡汤也没用，我得的是白血病，已经是晚期了。”
　　“……你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
　　子航苍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你知道了怎么不住院治病？可以治好的。”
　　“我不想治，明白么？你不要再来了，那间房子现在全归你了，你要怎样都行了。”
　　“……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不用你可怜，我一个人过的好好的，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抱歉，我没有表演欲。”
　　子航忽然很受伤的看着我。“不要做出那副样子，好象我欺负你似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个被抛弃的怨妇？拜托，你是个男人，怎么总像个女人似的，难怪你会喜欢上男人！”
　　我清楚的听见子航的抽气声：“姐姐，你，你怎么想？”“我么？我讨厌你！你让我觉得恶心！我讨厌你一副纯洁的样子！我更讨厌你的假惺惺！恶心！”
　　“够了！”呵，终于忍无可忍了吗？我多么恶毒的攻击他他都没有反应，我只说了子航几句，他就忍不住了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一边还在怒吼：“你这个疯女人！子航哪一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对他？你，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哈！没错！我是疯子，是你把我逼疯的！你很疼你的小爱人吧，你知道我是怎么虐待他的吗？”“你！”
　　“你们认识？”子航迷茫的看着我们，随后扑过来，拦住那个男人，挡在我面前：“不许你欺负姐姐！”
　　“呵呵，子航，你真是个贱骨头！”“姐姐？”“我那样待你，你这傻孩子！”我怜爱的摸摸他的头。“因为我知道姐姐的寂寞。”
　　……寂寞……吗？我摇摇头：“你们走吧，不用再管我了，那房子还给你，你们，好好珍惜彼此吧。
　　寂寞，只是我一个人的，幸福，没我的份。

　　我，林婧，甫入大学时与一学长合住。很俗套的，我爱上他。他待我很亲切，但是他却不爱我。我爱他，却永远得不到他。后来他离开，房子留给我，再后来，子航搬来与我合住。

　　两千零三年十二月十二日，林婧因白血病去世，那天刚好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也成了她的忌日。她是孤儿，但是有人为她打理后事。据说是两个男人，他们，形影不离。

作者有话说

　　超级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