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爱上美人她哥》碧色逍遥

30、第二十九章

　　项羽回到营中时正是深夜，坑杀秦军的地方很远，也只有巡逻兵能看到隐隐的火光，所以其实现在的楚军没有多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说没有多少也就意味着……肯定是有人知道真相的。范增已经在项羽和子期出发之后，召集了几位将军，把事情都讲了一遍。
　　钟离昧和季布都是大为吃惊，甚至想出去找回项羽加以阻拦，连以嗜杀的野兽著名的英布都认为实在是大不妥。
　　项羽早就料到他这些将领心中所想，但他意已决，索性不去听这些会让他动摇的话。走到大帐前的时候，季布和钟离昧就站在帐前。子期看了眼项羽，轻声道：“大哥，我先回去了。”
　　项羽摆了下手，子期也没有惊动看马的护卫，自己牵着马去了。项羽看着两个沉默的属下，把头侧向帐门的方向：“何苦在这里吹冷风？有什么话进去说就是了。”
　　两人对视一眼，也就跟了进去。季布脾气急，后脚还没进帐门就开口了：“将军，你竟真下这令，实在是大不妥！不管怎样也该先同弟兄们商议下吧！”
　　“商议什么？”项羽笑笑，没有什么温度：“所谓的商议就是你们都不同意我的话——却也说不出来该怎么做，是不是？”
　　季布一下被哽住，钟离昧看着项羽，半晌道：“但将军还是该先同弟兄们说一声，就算我们真的都不愿您杀那二十万秦军，终究……也都会听从您的命令。”
　　项羽摆了摆手：“下去吧。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新安城南……已经多了二十万条冤魂。”
　　季布攥紧了拳头：“将军也知那是冤魂——为什么还要！”
　　“我说了，下去吧。”项羽声音里带些默然。钟离昧还是懂他的意思的，请了辞后把季布一起扯了下去，却在门口遇到了范增。
　　范增依然是那个抄着手的姿势，小老头这时候却显得有一点憔悴：“不要怪他。”
　　季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钟离昧却点了头：“我们知道。亚父去劝劝将军才好。那二十万秦军已经死了，我们没有必要因为秦人反伤了和气。”
　　范增赞许地点了点头，虽然莽夫多，羽儿手下倒是真有几个有脑子的：“你们懂事就好。不过我去劝也没什么意义，自有人能劝的了他。”
　　钟离昧愣了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笑着朝范增一揖：“亚父果然体贴将军，那我们也下去了。”

　　不过那个“有人”，还真都叫他们猜错了。
　　项羽站在虞姬帐外的时候有些无奈，但为了不让亚父看出来也破绽也只得走进去了。
　　虞姬正把琴从墙上抱下来。要小心不让琴弦被碰到，挪的很慢很小心，但这种琴对于这个女孩子来说显然是过大了，项羽忙过去把琴接过来：“要放到哪的？”
　　“就搁那案上就好。”虞姬微微抿了唇露出一个笑来：“多谢你。”
　　项羽帮她把琴放好，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她：“你居然对我这么客气，倒……有些吓人。”
　　虞姬横他一眼，自己走到火边把在烧着的水取下来，泡了杯茶双手捧给他：“我在这里头下了剧毒，刚刚对你笑就是要哄你喝这个下去的。”
　　项羽忍不住笑了出来，接过茶来：“多谢。”
　　“我给你毒药你还谢个甚么。”虞姬再横他一眼。
　　项羽笑笑，慢慢转着手里小巧的茶杯。这定是她自己自彭城带出来的，军中肯定没有这样秀气的小杯子：“只是没有想到。你那么善良的人，知道我刚刚做的事了肯定应该痛斥一番才是。”
　　“我还需要吗？”虞姬甩了长袖，坐到项羽旁边的矮凳上：“你已经够烦心了。而且……这不是你的错。”
　　项羽是真的惊讶了，抬头看着她。女孩子脸上没有半点讽意，就这么认真地看过去：“而且，你没有错，你是为了整个楚军。二十万条命……的确很重，但不应该你自己背负，即使是你那也太重了些。既然你为了楚军舍弃了那二十万人，就不要再多想了，继续向前看就好。”虞姬笑开，颊边的酒涡显得女孩子更加甜美可爱：“想想你身边的人啊。那些将军们，亚父……都一直跟着你，还有我哥哥。为了他，你也不会感觉到后悔或者沉痛了吧。”
　　项羽也笑了，轻轻拍了拍虞姬的手：“谢谢。”
　　虞姬微笑，歪头看着放松下来的大将军，战场上如杀神一般的英雄此刻竟像个小孩子：“我给你弹支曲子吧？”
　　“那真是无上荣幸了。”项羽笑：“子期可把你的琴技夸的天上有地下无，高山流水之音哪是凡人能随便听到的？”
　　虞姬忍不住低头，抬手用广袖掩口，眉眼含笑：“哥哥就爱夸张，而且他说是高山流水之音，怕是想赞他自己也是‘子期’呢。”
　　项羽的眼神都柔和下来，低头看着小杯子里清澈的茶水：“他的确是子期，虞子期是我的钟子期。”说完之后，项羽心里一动，抬头去看虞姬。虞姬也歪头看他，颇可爱地眨了眨眼睛。项羽摆手示意他现在没心看她做女儿态：“你会这样对我说这些话……是你哥哥让的？”
　　虞姬眼神更加柔软了，手指慢慢绕着发辫，微微笑笑：“哥哥不会强迫我做什么，但他把事情都完全给我讲了一遍，我发现我之前的确误解你很多。不过也的确是因为哥哥，若不是他的话，我是不肯听的。”
　　项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喝着茶。虞姬开始弹奏，如此悠扬清亮的乐曲，的确可以舒缓他现在被鲜血侵浸的心。

　　项羽是不会为谁而改变的，所以子期从不试图去改变他。他只是追随——甚至少言，自己的看法绝少说出来，不去影响项羽自身原本的决定。他和龙且、季布、钟离昧都不一样。
　　项羽挑开子期的帐门时，他正在看地图。抬头看到是项羽，立刻起身来迎，倒了碗酒递给他：“刚从虞姬那回来？”
　　项羽默然，只是推开了子期手里的酒，示意他现在不想喝。子期也没有多说什么，把酒碗放到了一边：“我不会弹琴，也不会说什么软话给你解闷儿。但是……我能陪着他。”拍了拍上将军的肩，对他笑笑。
　　“子期，你怎么看，我杀了那些秦军的事。”项羽抬头看他。
　　“你做的事情，我没有意见。”子期静静地看着他：“你已经决定的事，我都会这样看着。有吩咐我的，我就去做，没有，我就这样看着，仅此而已。”
　　项羽抬头看着他。子期是个爱皱眉的人，心情好的时候笑起来眉头都会习惯性地蹙，自从入了自己麾下为将，他的眉头几乎没有展开的时候。他总是在那里，用有些忧悒的目光看着他，却沉默着服从命令，一言不发。
　　“今天对你发脾气了，抱歉。”
　　“怎么还对我道歉了。”子期拍了拍他肩，坐在了他旁边：“上将军是要果断决绝的人，不要对你的属下道歉。”
　　“现在你不是我的属下。”项羽抬手去抚子期的发，勾起他脸边一缕散下来的发丝，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微的空茫。“你是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你总会在我后面把一切都做好。”
　　是的，子期是很少言的人，他虽然从来什么都不说，却从来都最懂项羽。他握住项羽的手，端着酒笑了笑坐到他身边：“还没喝你就先醉了？”
　　项羽把人揽过来，下颏抵在他肩上，偏头看着爱人好看的侧脸：“子期，你也感觉我做错了？”
　　子期喝下一碗酒，什么也没说。
　　“这又不是议事大帐里，亚父也不在旁边，你还保持什么沉默啊。”项羽看着男人沉默地灌酒，笑了笑：“你知道，你的话，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子期抬眼看他一眼：“你也知道，你的决定，我是全都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但是你心里有自己的想法。”项羽靠近他，抬手解开他睡觉也从不会卸下的铠甲：“你虽然顺从我，服从我……这心里却一直有异议。”
　　“你太霸道了些，”子期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我都够服从了，在心里骂你两句还不让！”
　　项羽直接就把人抱进了怀里，让他完全没法挣脱，扯开一个放肆霸道的笑：“这才是真正的霸道。子期，你忘了，你打架从来没有赢过我吗？”
　　“也就是你承认你是个暴君了么？”子期横他一眼，却没有拒绝他的动作，少有地主动抬手去揽住了项羽的脖子，闭上眼睛去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项羽有些惊讶，不过也是惊喜，低笑一声，就顺势吻了过去。
　　子期其实清楚，他现在也仅仅能在自己面前稍有些放松罢了，所以……就由他去。他能好受些的话，怎么样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