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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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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上我都刻意保持着沉默,不管阳朔怎么挑起话题怎么撞我的肩膀怎么学小孩子耍无赖,有些事情他本就不该被牵涉进来,他的过去已经够沉重了,他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我还有什么理由和资格把他拉进另外一个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或许从一开始他出现在我的工作和生活中就是一个绝对的错误,我不该鬼使神差地给他调那杯冰魄,我不该放纵自己在那样暧昧的夜色下主动过去和他搭讪,我不该任由自己就这样沉沦下去。
可是我也会反问自己,阳朔拥有一张和唐吟那么相似的脸,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可能就已经注定了我会和他纠缠不清,如果一开始我就选择和他绝缘,那么结果会是怎样的?恐怕唯一的答案会是——没有如果。
就算重来一次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踏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我想我最大的疏忽就是没有考虑到老头子的因素,我没有想到老头子对于找我能这么坚持,两年多了,他还是放不下吗?如果说他失去了一个儿子会很心痛,但他明明可以拥有更多比我听话的儿子,多的是人排队想和他生儿子。
如果说老头子抓我回香港只是想让我继承他龙头老大的位置他也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他该知道我同他一样倔强,他该知道他杀了唐吟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他该知道我身上流着和他一样顽固不化的血液,他该知道我对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当年我亲眼目睹唐吟死在我面前,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次尝试那样刻骨铭心的痛。
或许我现在还并没有像当年爱唐吟那样深爱阳朔我就应该及早抽身,阳朔很无辜,他不该像当年的唐吟那样死得不明不白,为了我,不值得。
出租车在距离小区大门五米位置处停了下来,阳朔付了钱开了车门先下去到后备箱里取东西,我怔楞了几秒钟才开门下车。
下了车我就站在一边看阳朔卖力地把东西从后备箱里搬出来放在路边,一包一包,很快就堆了很大一堆。
不是不想帮手,只是阳朔稍显陌生的背影刺痛了我,刚才在车上他用尽方法来讨好我、逗我说话我都对他不理不睬,他也是会受伤的吧,就算脸皮再厚的人也受不了对方无休止的闷声不吭。
东西搬完司机就开车走了,昏黄的路灯下就只剩下我和阳朔两个人,这条街一向清静,平时连路人都少见,更何况现在是周六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是狂欢的最佳时间,辛苦了一整个礼拜也该适时轻松轻松。
我不说话阳朔也不说话,谁也没行动,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路灯下发呆,旁边堆满了各种厨具和食品。
阳朔靠在路灯杆上抽着烟,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感觉他真的很孤独,烟雾缭绕间绝美的侧脸上沾染着些许苦笑,我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僵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我仔细回想过刚才沃尔玛里那个形迹可疑的中年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那么他有什么理由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看呢?除了他是老头子派来监视我的人外我找不出另外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加上他后颈上露出的那小半个刺青就更加验证了我的想法,虽然由于距离的原因我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我在重庆这两年来从来没和任何人结过仇,所以我几乎敢肯定老头子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
带着温度的风迎面吹了过来,吹散了阳朔身边的烟雾,抚在脸上有些燥热,重庆的盛夏不同于香港,香港沿海,傍晚海风一吹温度便消散得很快,重庆地处内陆不靠海,即使太阳已经下山,地面的温度也持续居高不下,憋闷、烦躁、让人抓狂。
我顿时觉得有些累了。
不远处一群小年轻说说笑笑着朝我和阳朔靠近,我不习惯让人家看我的笑话,在这方面我有狂热的偏执症。
“走吧,先回家。”我出声提醒靠在路灯杆上抽着烟的阳朔,“有什么事回去说。”
阳朔的身子明显一僵,他或许是以为我会就这样陪着他站到明天天亮吧,呵,他不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的确倔强,但我还分得清时间、场合。
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尖碾灭,转身过来望着我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蹲下~身去提了几大袋子就朝小区里走去,身后很快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塑胶袋相互摩擦的声音,阳朔跟上来了。
回到家把东西一放我就匆匆忙忙进了浴室,顺手反锁了浴室的门,我想一个人先安安静静地捋一捋思路,阳朔在沃尔玛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并不是没有听进去的,我只是还在害怕而已。
或许阳朔说得很有道理,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群,我们可以抛却世俗的偏见走到一起,我们可以不管不顾外人的看法活得潇洒自在,我们敢于挑战中规中矩的宿命。
我在怀疑的是我究竟属不属于阳朔所说的“我们”这个范畴,我究竟有没有这么大无畏。
当初唐吟对我穷追猛打,我害怕接受他,我胆小懦弱,直到唐吟以死来试探我我才敢彻底正视自己的心。
如今换做阳朔,他比唐吟更加让我左右为难,因为我和他在一起最初的目的只是觉得他长得像唐吟,他可以缓解我对唐吟的思念之情,对他我居心不良,我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所以我会感到愧疚。
让我感动的是阳朔并不在意我这个肮脏的目的,他说他给我时间来适应,他说他会抚平我心底的创伤,他说他会抢占我心底另一片天地,他说他允许我在心底为唐吟永久地留下那块专属于唐吟的地方。
最让我为难的还是阳朔那句“我爱你”。
2013—0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