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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完) ...

  •   当年季舒玄穿越来时,最受不了的一点便是这里少女十一二岁就能说亲、十三四岁便能成亲生子,那么小的少女身子骨都没张开,有不少女孩子都死在了产床上。为此,第一次走上朝堂参与议政的季舒玄递的首个折子,便是恳请皇上重视低龄产妇居高不下的死亡率,划定一个明确的年龄线,不要让年纪过轻的女孩子早早成亲,以避免给她们的身体和心灵造成难以逆转的沉重伤痕。当时,他提出的年龄分界线是在十六岁(他甚至没敢说十八岁),结果引起一片反对之声,经过近三个月艰难的拉锯,他与反对派各退一步,定下了十四岁这个分界线——未满十四岁的少年少女不得婚配,在此之前可以说亲,但绝对不能成亲。这样,就把生子的年龄延后到了十五岁。

      之后,季舒玄用了五年的时间,说动皇帝与几位大臣,陆续颁布了一些保障未成年人与妇女权益的法令,后来这十几条法令合在一起,就成为了闻名天下的《未成年人及妇女保护法》,渐渐改变了华国上下一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也为他赢得了很高的赞誉。

      在这些法令的保护下,各家青楼也被迫延后了雏妓的接客年龄,原本有的好苗子十二岁便可出来陪酒,但是现在,不到十四岁是万万不能接客的。茹欢今年刚满十三岁,模样俊俏,性格又温顺,她在仙境阁老鸨的眼中,可是未来的摇钱树,老鸨把她派到现如今最红的花魁春桃仙子旁边,也是起了让她学习观摩的心思,可说是对她寄予厚望,老板每一天都要掰着手指头倒数,看她还有多久才能为她赚来真金白银。老鸨的算盘本身打的好好的,没想到现在有两个臭男人横插一脚,不仅与她的宝贝春桃之伤牵扯很大,现在又想挖走她的新摇钱树,她哪里肯同意?

      贺文渊和老鸨两相扯皮,老鸨狮子大开口,明明是个雏妓,她要的价钱却足以买下最红的花魁,贺文渊哪里甘心当冤大头,再加之囊中羞涩,咬死价格不松嘴。二人拍桌子砸凳子差点上演全武行,姜欣元看不下去,赶忙把贺文渊扯走,安抚了亲爱的内人之后,又转去对付外人……

      也不知姜欣元是怎么说的,老鸨最后居然同意把茹欢的卖身契交了出来,而且还不要一个铜板。贺文渊不得不叹,人比人气死人,他向来引以为豪的嘴上功夫,在姜欣元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啊。

      ======

      “茹欢妹妹,”药店的小伙计大宝站在内室的床边,看着茹欢小心翼翼的端起药碗,一勺勺把苦涩的药汁喂入春桃口中,他好奇极了:“她是你的姐姐吗?”

      他看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春桃,又看看长相清秀的茹欢,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两人有什么相似之处。可若她不是她的姐妹,为何要来照顾她呢?

      大宝只比茹欢大一岁,从小父母双亡,脑子有些愚笨,胜在手脚利落,于是被医馆的王大夫留下当个跑腿伙计。他一直不明白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天前,一帮人闹哄哄的送来一个胸口有伤的艳丽女子,王大夫不想救,说什么“脏了我的医馆”,还是官家的人来了,王大夫才气哼哼的开始救人。这名女子的伤势比看上去的轻,却不知为何缠绵病榻昏睡不醒,每日换药、喂药等杂事都落在了大宝身上。他虽然小,但也是个男丁,给这么一个闭月羞花的女子处理胸口上的伤势多有不便,他向王大夫说了,王大夫也没有办法,谁曾想没过两天,居然来了个娇滴滴柔弱弱的小姑娘,接替了大宝的工作,开始忙前忙后的伺候春桃。

      虽然只来了一天,懂事、乖巧的茹欢就让大宝迷花了眼,跟在她屁股后面走来走去,即使王大夫唤他,他也当没听见。

      茹欢听了他的疑问,摇了摇头:“我和她不是姐妹。我只是个丫鬟而已。”

      这么一说大宝更奇怪了,像茹欢这么好看的女孩子都只能当个丫鬟,那躺在床上的难不成是个小姐?可若是小姐,王大夫为何又说她脏呢?……想不通就不要想,大宝傻乎乎笑着,把手中的外敷伤药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道:“还好茹欢妹妹你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给她换药。”他指着黑色的粘稠药汁,道:“这药你要小心一点,王大夫说,这外敷药和内服药不一样,为了加快伤口愈合,里面加了些药效迅猛的药材,可外敷但万万不能内服。你看它和内服的药长得多像,只是稠了很多。一会儿等我出去了,你可千万别把它当作内服的汤水喂给这位姑娘,这可会让她的病情恶化的!”

      说完,大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嘿!你看我这话说的……茹欢妹妹这么聪明,肯定不会像我这么傻,王大夫嘱咐了好几遍我才记住,我相信由你照顾这位姑娘,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茹欢正在喂药的手微微一抖,但很快就恢复平静,粗心的大宝当然没发现她这点小心思,依旧乐呵呵的说着自己的事情。他就在茹欢面前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直到茹欢手里的药喂完,要开始给春桃胸口上药,他才为了避嫌不得不离开。

      出门前,他讨好的对茹欢挥手:“茹欢,明天见!”

      从头至尾一直少言寡语的茹欢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大宝,明天见!”

      “嘿嘿,希望和你天天见!”

      看着大宝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茹欢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恐怕,她是不能与大宝天天见了。

      她放下手里空了的药碗,轻轻解开春桃胸口的纱布,怔愣的盯着那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出了神。

      “为什么……”

      她轻声问着,伸手拂过春桃高挺的□□上那个浅浅的伤口。与玉色的肌肤相比,红色的伤痂、黑色的药痕是那样的显眼刺目,茹欢痴痴的望着对方胸口上的伤痕,手指不自觉的用力,居然把那片痂直接撕扯了下来!感受到□□上的伤痛,处于昏迷之中的春桃挣动了一下,但仍然没有醒来。殷红的鲜血从创口流出,滚烫的血液灼伤了茹欢的指尖,直到这时她才猛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看着重新被撕开的伤口,茹欢慌了手脚,她赶忙拿起一旁外敷的药汁就要往春桃的伤口上敷,但刚要下手,动作就停住了。

      ……“这药汁里面加了些药效迅猛的药材,可外敷但万万不能内服……会让她的病情恶化的!”……

      她想起了大宝的话,握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若这药真如大宝所说,服下后会让春桃的病情恶化,那么……是不是春桃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虐待自己?……

      恶意爬上了茹欢的心头,她像是陷入魔怔一般,呆呆的盯着手中的药碗,只要一勺,只要一勺……她就可以永远摆脱这个噩梦了!她完全失了心智,好像被恶鬼操纵一样,变得不再像是自己了。

      她舀起一勺药汁,慢慢的向着春桃微张的樱唇送去,但在这勺药汁即将灌入春桃之口时,她的手一颤,药汁洒了春桃满脸,顺着春桃的脸颊一路滑了下去,在枕头上浸出深色的一圈斑痕。

      下一秒,她重重的把药碗甩向了地面,瓷质的药碗哪里禁得起这样的磕碰,在清脆的“咔嚓”一声后,碎了满地。浓稠的药汁溅洒出来,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蕴出了大大的痕迹,又很快被吸收了进去。整间屋子里飘荡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就好像茹欢的心情。

      茹欢捂住脸痛哭起来,她这几年来所经受的身心虐待就像是数道深深的伤痕,深入骨髓,让她每每想起都惊恐不已。她嚎啕大哭,宛如一个初生的婴儿,只能用啼哭来宣告她的一切情绪。她其实是个非常胆小的人,犯过一次错误已经足够让她提心吊胆,哪里有勇气再痛下杀手?

      可是,她也不敢再这样装作没事人一样活下去了。春桃很快就会醒来,待她苏醒,以她的脾气,自己绝对难逃一死……她不愿再回想春桃折磨人的手段,若是被她整死,还不如自己——

      一不做二不休,茹欢低着头,像是小蛮牛一样向着一旁的墙柱狠狠撞了上去!

      她闭着眼睛等待疼痛来袭,可没想到却撞入一个温暖而宽厚的胸膛,妥帖的保护住她,未让她受一点伤。她吃惊的睁眼,意外的发现,拦住她的,居然是那个赎她出来的姜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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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欢跪在府衙堂下,肿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行。她多年来饱受春桃的侮辱与虐待,心中愤恨难平,终于在那日晨间,激愤之下失手刺伤了春桃。因为她年纪小力气不大,所以才在春桃的胸口刺了一个浅浅的伤口,但涌出的血液还是让她吓坏了,她生怕被鸨母责骂,于是当时在春桃床上醉酒未醒的季舒玄就成了她的替罪羊,而她在收拾好现场后,又装作姗姗来迟的模样倒在春桃房前,大叫“杀人了”。

      除了姜欣元与贺文渊以外,谁都没想到凶手居然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她还未满十四岁,正处于花骨朵一般的年龄,却失手犯下了伤人之罪,甚至还想嫁祸于人。多亏姜欣元想出了剑走偏锋的法子,把她再次送到春桃旁边,诱出了她的杀心,否则还真难给她定罪。只是她年纪小、又是被欺压已久后的“反抗犯罪”,府尹十分头疼,也不知该怎样判个子丑寅卯。

      姜欣元问她:“你那日刺伤春桃的匕首从何而来?”

      茹欢苦笑:“那匕首如此精致宝贵,哪是我这个小丫头能有的?那是春桃仙子的收藏之一,也不知是哪位恩客送与她的。那日清晨我进屋收拾时,春桃仙子又如往常一般打骂我,丝毫不顾及有客人在旁。我不甘反抗,她反而骂我软骨头、贱模样,刷的一声抽出匕首塞进我手里,还拉开衣襟,抵在匕首前,冲我道:‘你若是真的恨我,有本事刺我胸口呀’!结果我一时昏头,也不知怎的就真的把匕首刺进去了……”

      这番自白刚好和夏荷仙子的证词吻合,后来府尹派人在春桃屋里查看,结果真的在床底下发现了匕首的刀鞘。原来这一切都是春桃仙子自作孽,以为茹欢是她手里的玩物可以随意搓揉,没想到却被茹欢叼了眼。

      对于春桃的所作所为,贺文渊只有一句话能够评价:“……不作死就不会死。”

      因茹欢犯案的情况特殊,又有心悔改,再加之年龄小、伤害不深,府尹并没有重判,只把她判去城郊的采石场的浣衣房劳动三年,以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当然,姜欣元念她可怜,也为她说了不少好话,这才让府尹给她盼了个轻松的差事。

      在被茹欢压入大牢之后,贺文渊又去看了她一次。短短几天时间,这个曾如花一般娇艳鲜嫩的小姑娘成熟了很多,她只对贺文渊说了两句话。

      “谢谢您和姜大人,把我从那个魔窟中赎出来。虽然您俩是为了试探我才这么做的,但能当一天清清白白的普通女孩子,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另外请您告诉大宝,我可能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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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茹欢已经伏法,季舒玄的罪名自然随之洗脱了。姜欣元贺文渊急忙忙带着府尹的批文去大牢想要带出季舒玄,没想到好巧不巧,刚好遇到一队精壮勇武的汉子堵在大牢门口。细看那几名青年,身穿统一的深蓝色绣纹布袍,身材高壮,表情严肃,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身负武艺,如此霸气侧漏的队列,贺文渊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八王爷季舒玄的第二队护卫队,终于赶来了!

      这一队气势汹汹看着就来者不善的青年,整齐的在大牢门口列队,虽然眼神一个个如狼似虎,但都异常安静。为首的青年唤来牢头,向他出示了一个玉牌牌,登时就把那牢头吓尿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夙洲府府尹匆匆赶来,身上的官服被汗浸湿的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刚才已经仔细看过,那青年掏出来的玉牌是货真价实的玩意,原来他真的、真的错把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八王爷当作嫌犯,关入大牢了!!

      府尹亲自打开牢门,对着季舒玄不住的作揖,生怕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找他的麻烦。

      贺文渊与姜欣元两人分站季舒玄身边,眼看在场所有人都两股战战跪倒一片,向着季舒玄这里又是磕头、又是请罪,站在男神旁边的贺文渊不免生出了一丝“小人得志”的快感……嘿,原来当王爷的走狗是这么爽的一件事情啊。

      皇权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的具有震慑力,这么多人跪拜的其实并不是季舒玄本人,而是他的八王爷title。在他隐藏身份时,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阶下囚,而当他洗脱罪名、拿出身份玉牌时,他便是高高在上的华国王爷。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的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他人的嘴脸也跟着转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贺文渊心中有着诸多感慨。

      忽然,八王爷季舒玄向着贺文渊的方向微微挪了一步,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声音压得极低:“你知道吗,这一刻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偶像与我融为一体。”

      贺文渊:“敢问您的偶像是?”

      “张国立。”

      “……”这位先生,少看点《康熙微服私访记》吧。

      季舒玄自然不会怪罪夙洲府府尹,毕竟这件事情府尹公事公办,他当时是第一嫌疑人,身负命案被投入牢中完全是正常情况,府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若因此就让府尹丢了乌纱帽,那他也太混账了。季舒玄高度赞扬了夙洲府府尹勤政爱民,又称赞这里民风朴实,娱乐活动繁多,接着话锋一转,在捕快们的办案水平上敲打了一番,可谓是大棒加甜枣,把府尹收拾的服服帖帖。

      正在这皆大欢喜、正义得到声张、英雄电影即将落幕的时刻,忽有一道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清脆悦耳,空灵平静。在这寂静的牢房里,不大的声音因为墙壁的碰撞产生一定回音,余声不绝。

      ——“阿弥陀佛,若王爷持刀伤人一事是污蔑的话,那逛窑子一事难不成也是污蔑?”

      季舒玄唇边的笑容完全凝固,他好似生锈的机器人一样一寸寸转过脑袋,向着声音传来处硬挤出一个艰涩的笑容。

      “礼心,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

      就在牢房入口处高高的台阶上,礼心身披僧衣手持佛珠,敛眉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牢底如蝼蚁一般的众人,他表情非怒非怨,非嗔非躁,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极其糟糕。在他身后,俏四川的吴老板与迅通快递的王总就像是两个小喽啰一般分站他左右,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贺文渊想,原来《丈夫嫖-娼进公安局,老婆带着娘家人来闹场》的八点档伦理剧在古代也很流行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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