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浅云动（已改名）》夏之木

11、第 11 章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晌午，屋子里面空无一人，阳光肆无忌惮的从窗檩里射进来，雪亮雪亮的，让我眩晕的想吐。我小心地解放般一点一点展开痉挛得扭曲起来的身体，怕稍稍一用力，我的身体就会支离破碎，所有的力气和愤怒都已经被抽干了一样，蜷在床上木然的睁着眼。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嘎”一声，有人进来了。

　　直到我漆黑的瞳孔映出了他的脸，我还是没有意识，所有的知觉仿佛都将我抛离，永远也不回来了……

　　我感觉到他缓缓的靠近我，轻轻的将我拢入怀中，将他的体温一点一滴的传递给我，透过我布满淤青的身体，想要填入我心中。我想告诉他不要费劲了，那里是一个大窟窿，永远也填不满。张了张口，声音却发不出，只好作罢。

　　许久许久，久的让我睡了三次，又醒来三次。我发现他在帮我穿衣服，原来我竟然赤身裸体，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谨慎，专注的让我误以为自己是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将我残败破碎不堪的身体一块一块的捡起，一块一块的小心拼凑。

　　曾经，他也帮我穿过衣服，只是一脸的羞愤。

　　“炎”，我的声音细若蚊语，但他听见了，手指不可自自持地颤抖起来。

　　我轻轻拉过正在帮我系纽扣的手指，捂在眼睛上，一片又一片的潮湿漫过他的手心。

　　曾经，有个人也这样如此温柔的对待我，快乐时，静静的看着我笑；寂寞时，送我一把精致女儿家的小铜镜；心情郁结时，为我扎一只净棉的纸鸢，陪我一起放起来，在它极高极高的时候剪断它；发噩梦半夜惊醒时，揽我入怀，我的雪白裙裾就在那一次次的两点间，拖过沾满露水的萎萎长草，微微潮湿，一如我心。可最后……罢，罢，罢，一切只是虚幻泡影般……

　　门“砰嗵”很大力的被踢开，“炎，快带着她出来，我们要赶回宫，那个人的葬礼就要开始了。”冷冷不耐烦的语调。

　　熟悉的声音令我的呼吸一窒，然后我抬头注意到炎穿一身素衣，莫非是……我抖得厉害，几乎能听到心脏在突突乱跳，头好象要裂开了。

　　“王死了”我听见炎低低的嗓音。

　　我站起来想迈下床，双腿被强行拉开和之後硬生生撕成两半一般的痛楚又开始回来了，没站稳，我跌下床，一双手及时救了我，将我凌空抱起，于是，我跌入一个胸膛，有着菊叶的清香……我低下头，开始战栗起来，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那蔓延的痛楚，他俯视著我的狂怒冰冷的脸，像是用滚烫的烙铁般深深烙在我的骨血中。

　　无视于我不能控制的抖动，他将我牢牢裹在他的黑色披风之下，拉开了门。

　　太阳西下，原来已是黄昏。

　　三千战士，一身素衣。

　　我和他同骑一匹马上，僵硬着背脊我不敢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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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的自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梦中开始出现一个人，有着明亮的眼，娇媚的笑，时任性、时狡黠、或明艳、或娇柔，她自信满满的样子，骄傲的神情，这些，我全都讨厌。因为，她对待人，全都像手中的玩具，玩转而过。冷冷看他们在她手中痛苦的臣服。

　　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笼中的金丝雀飞到外面只有死。我静静等待她的受挫出现。

　　一天，两天，三天……我的心开始焦急不安，焦虑，担心，痛苦一点一滴的撕咬我的心……原来，那样的厌恶层层叠叠垒加着，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变了质，丝线般一根一根编丝如网，缠绕着我的心。

　　再见她时，茫茫的夜幕中，她依旧耀眼的掠夺所有人的视线。唯一不同的是她清明的眼竟沾染上风尘，她眼里是那么的迷恋不可自拔，我的心里一沉。然后，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男子，“砰”的一声巨响，我的呼吸都停止了，他们居然有着同样的脸，一个阴暗，一个耀眼，诡异不明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转，他们在争执……然后我看见他把她拖进了房里……

　　我让军队解散休息，站在湖畔，我看着璀璨星辰在黑幕中妖媚的眨眼，看着它们在天边泛起白露之际，消逝……

　　我推开门，慢慢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那个一夜之际形销骨立的人，象失了魂魄似地蜷曲着身子。

　　那样一双充满了迷恋的双眼里，已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失去焦点的眼神只剩下空洞。

　　心被狠狠地揪一下。我蹲下来，轻轻地碰触了一下那削瘦的脸……随手而来的是剧烈的颤动。一直呆然躺着的她像个受惊的孩子，惊恐地把身体更加蜷缩起来，拼命想再往角落里挤……头死死埋在胳膊里，看都不敢看来人一眼……

　　我轻轻的抱着她，为她小心的穿着衣服，她面色苍白得仿佛灵魂抽离了出去，她在那里，阳光中，却仿佛我无法伸手触摸得到……我看见窗边有人影闪过……

　　“炎”，我听到她轻轻叫我，

　　心跳慢慢地、难以自持地加速。

　　她反手抓过我的手，捂在她的眼睛上，泪流满面。我的骄傲的公主啊……连哭泣都不想让人看见吗……

　　风吹过，树叶婆娑作响，“沙沙”，“沙沙”……

　　我轻轻叹息，我的渴望就像年年春天的樱花一样灿烂绽放又无声散落。

　　门开，我看见那个人进来了，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冷硬的拒绝全世界，把自己冰封起来，这样--真的好吗？偏执到不愿意面对过去，疯狂的憎恶，这样--真的好吗？……

　　她从床上跌落，我伸出手，不料却被他抢先一步……

　　她在他怀里惊恐的颤抖，盛夏里竟有丝凉意，他看着这样的她，眼底原来有的恨好像淡淡地散去了……是呀，曾经那样倔强任性的人，骄傲漂亮得像天上飞翔的鹰！

　　……

　　她与他同骑一匹马，我的喉咙里有淡淡苦涩。

　　她的脸俯在他的胸口，宽大的黑色披风将她从头遮到脚，只有她的裸足露在外面，纤美的细足就似一对极好的象牙雕塑。然后一溜艳红从她脚踝滚落，那是……血！她从他身侧斜斜滑落……

　　黑色披风散开，纯白的裙摆上触目惊心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