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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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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霜,扶我起来。”
挥了挥手,二娘这句话说得格外精神。让我和少清都不敢再说话了,心底都是清楚的,这是回光。若不是为了等少清回来,怕是二娘早就闭眼了。
“丫头,二娘一直以为你不会跟少清回来了。”在霜姨的搀扶下,她勉强躺坐了起来,皮包骨头的手缓缓伸来,看得我心惊。不想再让她浪费力气了,我赶忙伸出手与她交握。真实的温暖由掌心传出,她这才仿佛安心了些,笑得很祥和:“上回给你的玉佩还在吗?”
“在,默静一直都带在身上。”
“那就好……这兴许是你娘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默静着没有插嘴,少清轻搂住我的肩。我知道,那些尘封了若干年的秘密,是时候破茧而出了。二娘或许曾想瞒下,永远带走,可终究还是觉得我有必要知道。
“你娘是个出色的女子,曾流传着一句话‘凤娘一舞,天下分崩’,说的就是你娘。她没有名字,大家都称她凤娘,柳晨……兴许是她离开后,自己取得,以前她总说自己像柳,随风摇荡,寻不着岸。我和柳晨以前也不过只是烂漫少女,天真懵懂,乱世天下群雄并起。是我趁人之危,抢了自己最好朋友的心上人。我喜欢老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老爷的眼里只有柳晨。我咽不下这气,当年才会和老劭王窜通,我如愿嫁给了老爷,老劭王也如愿得了柳晨。这玉佩就是以前老爷送给柳晨的定情之物,没想到他们无法再续前缘,反倒是你们一双儿女成全了他们的遗憾。”
“凤娘一舞、天下分崩……晨姨是默静的亲娘!”
二娘的话我让震惊,颤抖着唇硬是挤不出话。反倒是少清,不敢置信的重复,这是我们谁都没想到过的结局。我回想着晨姨打小对我的教育,手段毒辣,只恨不得我是个无情无爱的女人,丝毫都未流露出过娘亲该有的模样。
她甚至不停的告诉我“你没有爹娘”,每一次都说的咬牙切齿。
“是啊。”说到往事,二娘笑得很开心:“柳晨是个舞娘,我爹是那家歌舞访的老板,老爷以前也不过只是我们家打杂的。前朝皇帝重女色,那时志在天下的先皇就请了柳晨去宫里献舞,仅仅一舞,就让那个前朝皇帝把江山都失了,也把原本默默无闻的柳晨推上了风口浪尖。呵……柳晨这一生也算是没白活,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如她当年一样一舞诱惑龙心,另一个……竟也巧合的让现在这劭王爷晕头转向。”
“二娘……我和游怡真的是一奶同胞?”断断续续的,我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拼凑出了句完整的话。
我能感觉少清因为担心我沉受不住这些惊讶,拼命的安抚着我,可即便如此,当真正听到有关娘亲曾经的故事,我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原来那个市井传说中,红颜祸水舞垮江山的凤娘,竟是我的娘亲!
没来得及再回答我的话,二娘又是一阵猛咳。剧烈的连话都说不上,霜姨赶紧替她顺气,身后传来了一道同样虚弱的女声,“妹妹,你好好歇息,剩下的事我来告诉他们就好。”
伴着声音,我瞧见大娘端着药,交给霜姨。在床边坐下,素手轻拍着二娘的肩头。
而后,在我和少清的注视下,她也笑了,那笑容比起二娘方才的,一样沧桑,“默静,是你娘和老爷没缘分,这事你二娘愧疚了大半生。所以,才会在柳晨拿着那块玉佩,来要求少清去下聘时,你二娘二话不说就应允了。或者,倘若真要怪,那就怪我吧,是我利用家里的财势,逼着老爷娶我。那场婚礼的盛况我是记不清了,只记得你娘的泪。世人都说,凤娘没有泪,可我见到了。凤娘是个贞烈女子,她不像你二娘甘愿做妾,而是宁为玉碎,另择他人。”
“难道说我爹……我爹是老劭王!”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我爱上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一想到这层可能,我就控制不住的跌坐在了地上,任凭少清怎么用力的搀扶都没有。
“不是不是,少奶奶您别急,听大夫人把话说完。您爹不是老劭王,是宪王爷!”
见我这模样,屋里头慌成了一团,二娘咳得更厉害了。霜姨边照顾着她,边分神稳住我的情绪,少清和大娘上前将我扶到一旁的桌上坐下了。可没人知道,宪王这个答案同样让我震惊。
我爹死了!死在我亲手酿制的贡酒上,死在他另一个女儿的巧手安排下,这事被他们说的越来越模糊。
“大娘,到底怎么回事!”少清也急了,吼道。
“是老劭王没能好好珍惜,为了联合当时在南方势力强大的宪王,献上了风娘。一切本是已经相安无事了,宪王也答应归顺先皇,甘为人臣一起开辟江山。对凤娘也宠爱有加,可没想天下奠定后,老爷有了成就,跟宫里头的人也常走动。有心人一番设计,添油加醋,就让宪王误会凤娘和老爷有私情。恰巧这时凤娘有了身孕,宪王不信这孩子是他的,一怒之下一个送去了妓院,一个卖给了宫里做菜用。”
“菜人!”少清激动的大叫,额间暴出青筋。
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残忍做法,之后才被废的。用真人装盘做菜,取悦君王,也能逗得满朝大笑。
“送去宫里的是游怡,是老劭王救下她的,用来弥补对我娘的亏欠?”很快,我就联想出后来的事态发展,只有流落妓院的我,才有可能辗转回到娘身边。
果然,大娘点头,眼神复杂的看向奄奄一息的二娘,“凤娘也许是在这样的颠沛流离中终于绝望了,之后就消失了,各种传闻都有。最多的,就是和劭王府的侍卫私奔了,那个侍卫我猜,应该就是你那个潇叔。”
是劭王府的侍卫,那这么说来让晨姨临死都心心念念着的那个画面,该是在劭王府的那段日子。她真正爱过的人是老劭王,所以并非是太贞烈,只是对老爷的爱还不至于让她舍下自己的自尊。
所以不是无力反抗,而是为了自己最爱的男人,为了他的雄心霸业,她甘愿做棋子。
“我不要有这样的爹……”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话,也许是连日奔波牵扯了刚痊愈的伤口,又或者是这些话太让我惊讶了。总之,说完这句后,我就晕倒在少清的怀里了。
一直到我在曾经熟悉的床上醒来,外头是刺眼的阳光,心易端来补汤。说我才睡了一夜多,我只觉过了好漫长的一夜,梦里我不断看见晨姨……不对,该叫娘亲了,我不断看见娘亲,忆起以前的岁月。
她从不对我笑,也如世人传说的那样,她似乎没有泪。即便是对潇叔,也永远是冷着脸,我曾天真的以为她生来就这样,现在才明白这样被人伤害过的女人,要她怎么还能有喜怒哀乐,她是麻木了。
“醒了?一会把这个也喝下。”
“是什么?”看着少清小心翼翼的端着碗,推门而入,我瞧了眼那碗里黑漆漆的东西,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他好笑的轻点了下我的鼻尖,结果汤勺,亲自喂我喝起汤来:“是药,我请了大夫。说你旧伤还没彻底的好,连日赶路累到了,要是不趁现在好好根治,以后怕留了病根。”
我张了张嘴,伸手指向那药,刚想开口,他似乎就猜到了我要说什么,不容反驳的又说开了:“没有余地,一定要喝,我让心易去给你拿蜜饯了。我试过,还算好,不是太苦。”
“怎么不去陪陪二娘?”知道他是下了决心,我也不多说了,扯开了话题。
“刚喂她喝完药,睡下了,就过来瞧瞧你醒了没。”喂完最后一口汤,他开始端起药碗,连哄带骗的让我喝下了第一口。确实如他所说,没有我在别院那边连续喝了好些天的药苦。见我听话了,他严肃了起来,“他回来了,来函邀我携妻赴他的生辰宴。”
话音刚末,我就咳了起来,不住的吐舌头。
“烫到了?喝口水,真笨。”说着,少清递了杯凉水给我。口吻已经没有方才的肃穆,又轻松了起来。
我紧握住杯子,清晰的瞧见自己的指关节已经泛白。心里有丝害怕,我不确定自己的举动会不会惹怒了劭王,活生生的激活了一头睡狮。他要过生辰了,多可笑认识那么久,我竟连他的生辰日都没关心过。
劭王要少清携妻共赴……少清除了我还有别的妻吗?
“没事,天大的事有我在。”
“少清,我是不是很没用。从头到尾,就是你们不停的再保护我。”垂下眼眸,望着少清手中的碗,涌起的腾腾雾气,模糊了我的眼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游怡要杀宪王,甚至要夺天下,她不过是在为娘鸣冤。可我这个由娘亲手调教出来的女儿,却什么也做不了。”
“傻瓜,就因为你是晨姨亲手调教出来的。她不希望你步上她的后尘,大娘说,晨姨之所以来求亲,是因为宪王发现了你们的踪迹。她想借这场亲事,来保护你,夏侯府的人好歹不是随便能动的。晨姨希望你能一生平平淡淡,这样就好。”放下碗,他无奈的看着我,语重心长。
“可你觉得我还能平淡吗?”
一语,让少清震住了。我们都太清楚,也许晨姨的初衷真的是想要护我,可是命运偏就还是将我牵扯了进来。我逃不掉了,在得知了娘的事后,我也不想平淡了,既然跨入了棋局,那就只手反覆吧。
“我想见游怡。”忽地,我开口,让少清瞬间瞪大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