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斜阳红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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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谢春宴自然少不得要世家公子小姐尽展才艺。
我亦是跟着牧如风在旁侧不起眼的位置搬条板凳来坐。这等争奇斗艳的场面本是我的最爱，只可惜我此刻心思不在此处。
与我相反，牧如风这个人，却是难研究得很。
我观他视线紧紧注视着宴席上每位弹琴作词的小姐，嘴角总是扬着淡淡的笑意。然每每我有异动时，他总似眼睛长在脑后般幽幽然道：“又要添水么？”
“不是……”我讪讪道，“我去后面方便下。”
他低声笑笑，示意太后派给他的宫女随我一道去：“可别走丢了。”他竟是连我想偷偷溜走的心理都猜到了。
我忿忿地看一眼牧如风离去。隐约有一种棋逢对手，甚至被牢牢看死的感觉。
今年办的这场谢春宴比往年盛大，召了许多王亲贵族的公子小姐，但凡有些姿色、懂得才艺的又都迫不及待想要在太后和各位王孙贵族面前展现一番，时间自然花费要更久一些。
我略略瞥了一眼高座看台，并未见到苏慕和其他皇子，只当他找了什么借口缺席也没放在心上。
待我在后面凤仙园里斗会蛐蛐，洗尽双手，再慢悠悠回到谢春宴时，正好上演着最后一场表演。伴随着沉醉人心的幽靡之音，那树帘深处轻掠而来的婀娜身影如一幅仙子入凡的墨画。
华九青衣裳华丽、容妆精致，额间是一朵描金桃蕊，妖娆妩媚。短短七朵莲花步，曼妙舞姿，便收得喝彩无数，教众人一齐鼓手叫好。纵然同样身为女子，面对这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我除了打心眼的佩服，竟连一丝嫉恨也没有。
“这不是钦天监监侯华大人家的千金，华九青？”
最终，还是有人认出她来。
这在席上的，哪一个不是官居高位，背景深厚？把区区官居九品的钦天监监侯称为华大人，如何不是因为垂涎华九青的倾城容颜。
我自然而然地再再望向牧如风，却意外发现他也隔着席桌凝望我。
暮色青青，那双眼眸子如勾人的月，熠熠生辉。
这一瞬，我突然察觉到心跳很真实。
太后观完舞心情大好，便一一打赏了，世家公子小姐，筹宴的宫女嬷嬷俱都有赏。不出意料，华九青得的赏赐最丰厚，且是太后叫在跟前，亲自摘了发髻上的金翠簪子——凤穿牡丹赐予她，可谓风头出尽。
“谢太后。”华九青不卑不亢，毫不忸怩地收了簪子。
这番举止得体，让太后越发像看儿媳般看她，接着又问她年纪多大，家中情况如何，念过哪些书，还会什么才艺等等，华九青都一一不紧不慢地答了。
她虽是监侯大人的庶出，却回得颇为体面，深得太后之心，这等人才不做王妃委实可惜了。
在场诸位都是极擅于察颜观色的主，岂会不知太后心意？待不了一会，便渐渐散了。我正欲跟牧如风打个说辞离去，他却笑吟吟道：“走吧，是时候处理知味楼的事了。”他这么说着，却并不带我出宫，而是往深宫内院走。
我试了试没能挣脱开他的手：“你带我去哪？”
他笑笑：“到了你就知道。”
金壁红殿，宫墙巍峨。我在心底一阵腹诽。
牧如风将我带到承雪宫，梅妃的住所。梅妃是大皇子生母。我隐约可以想见牧如风的用意。
大皇子昏睡不醒，梅妃特意求旨，将他接到宫中，由御医诊治。
将入承雪宫门，牧如风忽然停下来问我：“怕吗？”
我知味楼的点心害得大皇子至今昏迷不醒，想来梅妃恨极了许家。我这般进去，就算她不能立马将我问罪，却也定不会让我好过。
我压住心底的不安，强笑道：“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你怎会带我到此。”
牧如风笑了笑，再次握住我的手：“生意人在商言商，我不做亏本的买卖，如你不是我看中的妻，这蹚是非浑水我本不愿趟。”
春日头细风暖人，他的手掌坚实有力。
宫女介绍了我俩后，梅妃犀利的目光紧紧瞪着我，似要将我挫骨扬灰。
“你就是许珞珞？”
梅妃娘娘高深端庄，目光冷凝却很有教养，与市井上为一文钱骂街的妇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垂头拜道：“草民许珞珞，见过梅妃娘娘。”
“不必了。”梅妃面上泛起一抹讥笑，“听说许家近日与皇后姐姐走得很近，既如此，与本宫也不用客气。”
我心下一凉，听她的语气，竟是怀疑大皇子误食之事，乃是我为迎合皇后故意为之。我若解释她必不信，我若不解释，她定更恼怒。犹豫间，牧如风那厢忽然缓缓道：“娘娘此言差矣。”
“哦？”
“许姑娘与我一样都是生意人，如何会犯下顾此失彼这等错误？”
梅妃微怔，复又喝道：“那你说，我儿至今昏迷不醒，难道不是许家之过？”
“确是许家之过。”牧如风不疾不徐道，“皇后娘娘固然母仪天下，但梅妃娘娘亦是千金贵体，许家纵有万贯家财，又如何有胆敢与梅妃娘娘有不快。况，许家为避嫌素来不与官场有来往。”
“请梅妃娘娘明鉴。”我向牧如风投去感激的一眼，“我许珞珞若要伤害大皇子，断不会将出事地点选在知味楼，惹下麻烦无数，还损我楼声誉……”
梅妃低头不语。
虽看不清她神情，但能感受到她先前的怒意已经敛去一半。
“任你们如何能言善辩，但我儿的这笔债有人欠下就该有人来还。”她炯然的目光注视着我与牧如风，“本宫限你们三日内找出元凶，再由此来洗刷你的冤情。”
她没有证据就诬陷是我下的毒。我未就此事找皇上太后评理，她倒端出皇妃的架子来让我缉拿真凶。
我刚迈出半步，腰上便让牧如风一手扣住。我略诧异地看过去，他微微摇了摇头。
牧如风此人竟如此懂我心意。
“娘娘，梅妃娘娘……不好了……”我刚收住脚，一小太监忽然疾呼奔进内殿。
“混账！承雪宫是你大呼小叫的地方吗？一惊一乍像什么样子！”梅妃说着手掌一挥，但闻清声中，太监脸上便多出一个鲜红的掌印。
她这一掌虽是训斥下人的莽撞，却也故意要我等引以为鉴。
梅妃原是如此泼辣狠绝之人，幸而牧如风及时制止我方才的冲动。然她这一掌掴像是打在我脸上，我心有余悸，默然垂眼。
小太监挨了疼，杵在跟前不得言语。不一会，外头脚步匆匆，来往人声喧哗。
梅妃这才不耐烦地问：“外面什么事这么吵？”
“是皇上，皇上方才带了众王爷要去仁咸宫给太后请安，在殿外突然身子不适晕倒了……”
“皇后呢？”
“只怕早已候在皇上跟前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不早说！”梅妃气极，嚷道，“皇上现在在哪个宫？赶紧带路。”
我与牧如风对视一眼，齐齐辞离承雪宫。
如今皇宫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几乎没遇任何障碍就出了宫。
已近日暮时分。牧家的马车早就恭候在宫门。
我没有用自家马车的习惯，多是临时雇的。牧如风这便出言相邀，说是顺道归去。
“若我没记错，牧府处在南城郊，与我许家并不一致，请问这是怎么个顺道法？”
他哑然失笑：“那是祖上的旧宅，未曾有人打理。屋漏夜雨，杂草丛生，我住着总觉得不爽快，这便花重金又另购了一处，赶巧与许姑娘家却是极近的。”
堂堂牧府祖宅竟被他说得一文不值。
他这番心意我如何能不受？遂点点头，厚着脸皮心安理得地上他的车。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斜阳红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