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旅人》酒熏

42、永远在身边

　　“你！你……”
　　见丝路睁着大大的眼，李子奈好奇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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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揉了揉眉心，道：“我刚刚发现，要找的人一直在身边。”
　　“找人？”白衣男人想了想，问：“那就是你离开斩龙，偷偷跑到扶摇山脉的原因？”
　　她擦了擦汗，“以后我不会走了。”
　　闻言李子奈微微笑起来，“那走吧，徒儿！我们回斩龙。”

　　自从那日在夜雨的一剑之威，斩龙的士气急速压倒对手，曾经中立的除妖师们大批加入斩龙，胜利天平开始转移。
　　斩龙逐渐主导整个除妖阵营后，它的首领——李子奈的实力却愈加成谜。那个男人背负最强称号至今，展露的实力只是冰山一角，站在高山之巅，俯瞰世间。
　　然而越是强大，越是无人接近。
　　从前的他永远一个人静静坐在斩龙总部，对一切淡然，风轻云淡。唯一让他牵挂的，大概就是那个叫霍优苏的女子。
　　若是他迷失的原因就是对霍优苏的求而不得，那么当后者身死之后，执念一破，李子奈就应该醒来才对。
　　还是说，因为她的逝去让李子奈更加沉迷？
　　想到这个可能，丝路感到一阵头疼。
　　坐在斩龙总部的正殿之上，她忍不住询问身边的白衣男子，“喂……我一直想问，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吗？”
　　“嗯？”
　　“有时候……会不会觉得这世界的一切都是梦？”
　　李子奈陷入沉默，好半天他才轻声道：“这世界真实地让我沉醉，只是人让我觉得孤独。”

　　过了几日，迷失之事依旧无解。
　　这一天丝路正坐在路边的亭中，忽然听到一个轻松愉快的招呼声，“嗨~丝路，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呃，是你？”
　　来人正是何亦。由于偷偷给李子奈通风报信的原因，他也不打算留在夜雨了，顺理成章地跟着丝路来到斩龙。
　　丝路笑了笑问：“这几天还习惯吗？”
　　“比待在夜雨安全多了。”何亦感慨道：“这是我第一次位面旅行，原来异位面这么危险。”
　　女孩轻描淡写道：“大多数位面都是这样，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斗争，也许是赤裸的厮杀，也许是潜藏在笑容之下的刀光剑影，真正和平的非常少。”
　　“我更怀念主位面了。”
　　“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啊！又没有迷失，随时随地都行。”
　　何亦嘿嘿一笑，“本来想走的，但第一次遇见指引者，想看看你怎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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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路无奈道：“没什么好看的，我陷入了瓶颈。”
　　“找到迷失之人没有？”
　　她稍微一犹豫，点了点头，“嗯，就是李子奈。可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醒来。”
　　何亦大吃一惊，“是他！在异位面能混到这样的高度，要是我才不想回去。”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在主位面的身份……丝路暗暗想。那可是世界头号的邪教组织首领，信徒无数，隐藏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多次被purity的人抓出政府要员、业界精英等等。他们十分狂热，甘愿为组织献身的数不胜数。而他们尊若神明的首领，就是那个人啊！
　　说起来，其实她从未听过至高序列做过什么丧尽天良之事……但既然官方如此定义，自然有她不知道的原因吧。
　　何亦好奇问：“不能强行带回去？”
　　“那很有可能造成灵魂的损伤，所以最好找到让他迷失的原因。以前我以为是霍优苏，但现在看来，至少那不是全部原因。”
　　“人心难测，想找到原因并不容易。”
　　丝路简短道：“这是我的工作。”

　　像往常一样，李子奈一袭白衣静静坐在正殿。他是这里的唯一的王，无人敢打扰的孤高之王。但与从前不同的是，如今多了一个丝路。每次见到她，李子奈都会扬起微笑，轻柔道一声徒儿，接着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丝路便这样每日陪着他，静待时光流淌。
　　而自从斩龙与夜雨的对抗拉开序幕，妖物们就开始蠢蠢欲动。它们在首领妖王的带领下有秩序地组织起来，逐渐逼近了人类的聚居地，似乎打算趁着人类内乱，夺取统治的地位。
　　如今绝大部分妖物聚集到了扶摇山脉。而斩龙也早已开始大批调集人手，汇聚到同一个地方。
　　一个月后，双方积蓄的力量达到了巅峰。
　　这也意味着……决战的最后时刻到来。要么妖物全军覆没、人类恢复正常秩序，要么从此妖物占领整个世间，成为人类的主人。

　　这一日，战争的全部部署完成。
　　当所有下属恭敬离开后，李子奈从他惯常的位置站起，对身边的女孩轻声道：“徒儿，战争要开始了。”
　　“嗯。”
　　“你留在斩龙的总部吧。只要我一日在战场上，妖物就永远打不到这里。”
　　丝路摇了摇头，“不，我跟着你。”
　　李子奈一怔，眼神变得更加柔和，想了想，他轻声道：“也好，我会好好保护徒儿的。这样你也不能偷偷跑开我身边。”说到这里，白衣男人微微笑了一下，“还记得吗？你说过等你长大了，会保护为师。”
　　丝路翻了翻白眼。那时她以为他是落魄除妖师，哪知竟然是背负最强称号的斩龙首领？一旦见过他的实力，哪还好意思说出那样的话。
　　李子奈捏了捏她的小胳膊，感慨道：“我还等着徒儿长大保护我呢。”
　　“你还需要么？”
　　谁知他忽然静了静，轻声道：“可是又不想徒儿长大。”
　　“又怎么了？”
　　“长大了就要嫁出去。”
　　她漫不经心道：“怎么为这个问题发愁？嫁出去怎么了？”
　　男人轻声道：“那样便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那瞬间丝路像是突然被刺中心口，眼前闪过一幕幕回忆，却全是他一个人静静坐着的场景，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她才慢慢道：“我不会嫁人的。”
　　“嗯？”
　　丝路只是沉默。她深深望了一眼正偏头凝视自己的白衣男子，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李子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大战来临。
　　战争的狰狞气息已经蔓延到了每一处，处处都有横死的妖物、消逝的除妖师。随着双方投入力量的不断增强，气氛愈加惨烈。
　　作为斩龙的首领，李子奈是除妖师这边的决胜性力量，一旦需要他亲自出手，便意味着战争到了最激烈残酷的时刻。
　　黄昏的余晖洒落在大殿，将一切渲染得温暖美丽。可当它映照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却显得分外凄美。
　　李子奈静静站在大殿门口，身边的女孩感慨道：“终于要出战了。”
　　“嗯！”白衣男人轻声应着，低头摸了摸丝路的小脑袋，“徒儿，你真的要跟着我去？”
　　“不要小瞧我。”
　　他微微笑起来，“来，摊开手。”
　　丝路狐疑地依言照做，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两样东西，放到她的掌心，后者睁大眼睛，“这是……信物？还有桃木剑？”
　　“这是归音，给你的。”李子奈轻声道，“只要听见你的呼唤，不管在任何地方，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人稍微沉默了一下，“那是很久以前我自己做的。因为总是一个人的缘故，所以希望有人可以陪在身边。”
　　丝路咬了咬唇，又把桃木剑放回他的手心。
　　“徒儿？”
　　“应该是你拿着，而不是我。”女孩沉声道：“你一个人的时候，希望有人应你的呼唤对不对？所以拿着它吧，如果你需要我，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李子奈一怔，那双永远幽深温和的漆黑眸子此刻交织了太多的情绪。忽然他俯下身，深深地、狠狠地抱住了丝路的身子！
　　“徒儿……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另一个世界。”
　　“我也答应你，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在落日的最后光芒中，白衣男人的笑容无比炫目。
　　这也是丝路最后一次——在斩龙见到李子奈。
　　然后，她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

　　当丝路从无光暗境中醒来，顿觉头有些疼，她撑起身体，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这是怎么了？
　　女孩茫然地环顾四周，一个闭目枕在椅上的男子映入眼帘。
　　“何亦？”
　　听见她的声音，从小憩中醒来的男子惊喜道：“你醒了？没事吧？”
　　“我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正要陪李子奈去战场么？”
　　闻言他显出踌躇的表情，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总之当时我正在后殿，你师父把你送过来，要我好好照顾你，然后最后的战争就开始了。”
　　“开始了！？”
　　“准确地说，现在已经结束了。”在丝路越睁越大的眼眸中，何亦用最快的速度把当时的状况讲了一遍。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最后以人类的胜利告终。
　　在除妖师们死伤惨重之时，妖物还尚存一半力量。当几个妖王同时出现在战场，人类开始节节败退，而扶摇山脉的山口后面，即是斩龙的大本营。
　　就在那个狭隘的关口，出现了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
　　以一人之力，阻挡了所有妖物的进攻。
　　最终妖物几乎死绝、残余溃逃，妖王几死几封印，最终人类取得了胜利。然而带给他们生机的那个人，却从所有人的视线中失踪了。
　　“怎么可能！”
　　何亦无奈道：“就是这样。总之外界已经恢复太平，但是李子奈……的确没人听过他的消息。不知他去了哪儿，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丝路呆呆望着他，离别那幕宛若刚刚发生。当时他说会永远陪着她，握着那把桃木剑，对她微微笑着。
　　可现在，他怎么就抛下了她，只剩下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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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路闭上眼，然后睁开，“我知道了。”
　　“嗯？”
　　“他一定还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我要去找他。”

　　三日后，林丝路出现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土地上。
　　这里是绝迹泽，也是战争当日、李子奈出现的最后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