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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绸缪风起 ...


  •   轻纱飘渺中,一灯如豆,连同偏院厢房中都带着一股愠色。

      公孙慈已用拎干的巾布擦拭了淼儿的额头,退到外间,抬眼望见另外一个人正在倒茶。

      “你是故意带她去那里的。”公孙慈脸色不善带着半分怒意。

      “她跟踪我,我只有甩掉她。”乐枫的回答很简洁。

      “我说过她只是一个小丫头,不需要过多在意,你有多少种方法可以甩掉她,却非要带她去那个
      是非之地,难道不是成心吗?”公孙慈低声嗤笑道。

      “不要忘记了你来这里的目的,若是这个丫头坏了事情,我会”他停顿“亲手杀了她。”乐枫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说的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旷梁,我记得只答应过帮你找到地方,旁的事情,都是你不该插手的事情,杀不杀她,轮不到你来威胁。”

      “但愿你还记得你我是来做什么的。”

      乐枫双手环抱一袭儒衫,浓眉紧皱,普通的面容难掩那一摸孤傲冷漠,说完这句话,便开门而去,徒留下公孙慈与昏睡在床上的唐淼儿。

      公孙慈并未多说,只是又入内室,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的那个人。

      一手轻轻擦拭淼儿的脸,床上人似有所察觉,极不情愿的动了动身子。

      “别动,脸上真脏。”轻声似是不愿意让淼儿听见,又说的很嫌恶很认真。

      淼儿刚才昏厥过去,跌在公孙慈的怀中,果然是被吓到了,还流下了两行眼泪,如今干了去,挂在面上的痕迹倒是清晰可见。

      “咦——”擦净泪水,才见粉嫩的肌肤,如初生婴儿般带着光泽。

      公孙慈诧异过后又释然一笑,捏了捏淼儿的鼻子:“其实也不算丑。”

      夜色有点黑,公孙慈看着淼儿微叹一口气,软声低哝:“本来是想你睡在地下,这下,本公子只
      有委屈一下,让你睡在我身边了。”

      原来公孙慈非她,而他是公孙辞。

      公孙辞将淼儿推进床去了些许,又去了外衣而睡在外边。

      适才沐浴完毕,他的长发已散,面上已经不见任何流转修饰。

      悄无声息,灯已灭,万籁俱静,那是一张在月色下可以令人窒息的脸。若名动甄城的舞姬公孙慈
      是风华妖娆媚眼如丝,而他必是踏月而来眼过千山不带一丝倦怠的孤高。

      此时的面容不似之前那般阴柔,再出神入化的易容不过是这般。他的面容阳刚中不失蛊惑,多了一份潇洒与俊美,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狭长中是几分戏谑。

      他只着脑袋躺在一边看着淼儿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淼儿一个翻身,就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际。

      公孙辞微咳,少女独有的淡香四溢开来。月华染上几分轻红,他暗自了几声气,硬是挣脱不下,
      也退不去,淼儿睡梦中力气挺大,越挣越紧,感情比平日劈柴的力气都涨了不少。

      “睡吧,你死不了。”他清晰的记得,当时找到她,抱住她的时候,她喃喃嚷了几句——我死不了了娘。

      淼儿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沉沉的睡去了,只是手还未松,公孙辞只有调整一个比较适宜的姿势睡在一旁。

      捏她的鼻子,她就张开一张小嘴,还砸吧了几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曾来到甄城,便不会遇见你。

      如果我不拉你来替代玉碎,便也没有这么多际遇,当真是一环套着一环,事事都不由人。

      你那么呆那么傻,惹得我想要欺负你,可如今你这样弱小的样子,哪有几分气势?我看不明白,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到底是什么人,连命都不想要,偏又是个贪生怕死的。

      夜事太多,人也就渐渐也就入眠了。

      黑夜中,旷梁独自在屋顶拿着一只通身漆黑只有鸟喙处白色的鸟儿,未几,放开了去。

      夜孚去的悄无声息,谁也看不到旷梁的神情。

      第二日正是五岳门掌门人大寿之喜。

      究竟是五十大寿,六十大寿还是其他年岁的大寿,本就没有多少人去真正计较,而五岳门这三个字,就代表一切,多少江湖豪杰想要来参加,为的就是参与江湖大事,而江湖大事是什么,也是人云亦云,总之,五岳门掌门吴雷霆五十大寿这日,整个山头都热闹了起来。

      唐淼儿醒来些不知所措,很早就听见人声忙碌,睁开眼睛,却是睡在小姐的床上,小姐早就去梳洗了。

      作为一个丫鬟,哪有比伺候的姑娘还起的晚的道理?

      嗳,果然是昨晚的一系列受惊的结果。

      正想的出神,衣物还是昨天的衣服,忙去换了一套粉衣,得空出来,便看见公孙慈坐在桌边喝茶。

      “姑娘,我醒了。”

      “嗯,醒了就好。”公孙慈若有所思:“昨晚你回来就睡在我的床上,这事先不计较,你倒是说说看,你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碰上少门主,还有碰见我就昏了过去,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担心出了什么事情,但吴崧昨晚明显是想杀她灭口,他赶到的时候只是看见吴崧扼住她的咽喉,但她到底听到了什么,公孙辞是没听见的。

      淼儿心中咯噔一响,想起那阴测测的声音威胁着,只有死人才会闭嘴,她抖了一抖,咬了咬牙齿,不发一语。

      公孙慈也不强求,吴崧既然想杀她,她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今日真是不太平。

      “不管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跟着我,半步也不得离开,要是命没有了,我还找谁去劈柴煮茶?”公孙慈知道乐师不想放过淼儿,吴崧更不想放过淼儿。

      淼儿像是拿到了特赦,松了一大口气,殷勤的给公孙慈梳头,打扮。

      梳洗完毕,用过膳食。主仆二人得告,吴夫人昨日与公孙慈请教舞艺似意犹未尽,今日再次见公
      孙慈,穿过游廊,遇见乐枫,淼儿明显看见这个“乐枫”眼中的不屑与对公孙慈的不满,但公孙慈并没有说什么,扯了淼儿就往外间走。

      唐淼儿这回总有了防备,在这武林大门中迷路且吃了一亏,低头跟在公孙慈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前方树林中却走出两个人,恰好遇上。

      “公孙姑娘好。”是吴崧那平板而冷飕飕的音调,似有意无意的飘向站在公孙慈后面的唐淼儿。

      “是公孙姑娘与淼儿,昨日可睡的好?”淼儿听见这个声音,也似有意无意的缩了一缩。

      “见过少门主与许公子,一切安好,有劳少门主费心了。”公孙慈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吴崧,又不着痕迹的遮住淼儿的身形:“不知少门主找奴家有何事?”

      他带有深意的一笑,将公孙慈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半晌并不说话,许安陆瞧出有些不妥,忙出来
      打圆场:“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能观赏到公孙姑娘名动广陵的未雨绸缪?”

      公孙慈眼神一锐,倏忽隐没,笑的满脸媚容:“奴家本是苦命人,未居甄城之前确实在广陵暂居,只是当时年少,也没有多大的名号,许公子竟然能说出广陵二字,莫非是当年哪位恩客?”她掩嘴一哂,淼儿恰抬眸,却不经意中发觉公孙慈嘴角一抹恨意。
      这是怎么了?

      “人说姑娘是哄才行,广陵之行,那惊鸿一瞥,确实教在下惊为天人,如今面观姑娘,更觉佳人倾国倾城。”许安陆俯身一揖,不像个剑客,倒是像个读书人。

      两人寒暄了一番,许安陆说要去打点一切,便要离去。

      淼儿一直都战战兢兢,因为那个五岳门的少门主一刻都没有离去,这回要跟着一起走了吧,却偏
      偏停了一筹,对着公孙慈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看来你也发现了,不过我一向喜欢聪明的人,
      若是撕破了脸皮对谁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淼儿低着头不敢出声,只觉那阴沉冰冷的人划过身旁,她就要站不稳的时候,公孙慈拉了她一把,是真的才出手拉了她一把,她才敢抬头,看见吴崧回头啐了一口。赶紧站了起来,缩在了公孙慈的怀中。

      “没出息的丫头,你的命暂时保住了。”公孙慈将她拉开,一直看着离去的那两个人的方向。
      午宴会客,是五岳门的一番慷慨陈词,无甚好看,大家都等候的是晚宴,只有晚宴的时候才有压轴好戏。

      而这台戏,早就悄然开始。

      此行,他们并未带多少人,主要就是三个人,舞娘公孙慈,乐师乐枫。这要仰仗吴雷霆,他一直都喜欢歌舞,家中也有自己的歌舞班子,其余布置都是门中一手操办。

      淼儿一直都陪在公孙慈旁边,也没有见她排练什么舞蹈,只是没事喝个茶,心情好的时候,选几件衣服躲在房间里面穿穿脱脱。

      舞台搭在千仞峰旁晒珠胡畔,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五岳门占据了千仞峰,而这晒珠湖便是自千仞峰而下瀑布形成,其湖广袤,相传是大禹治水之时,劈开千仞峰,发现了一个巨大珠蚌,大禹撬开珠蚌,烈阳下是满蚌的珍珠,水从千仞峰下,湮没珠蚌,珍珠也就跟着埋藏在湖中,这也就是晒珠湖的由来。

      戏台正是在湖中一台,只有船只能上,是白玉雕琢的蚌壳模样,周边镶嵌真正的珍珠,湖蓝衬托白玉浅色淡蓝,而珍珠圆润,波浪浅酌,煞是好看。

      蚌珠台四周湖中,不知深几许,是四根玉柱,金丝线相连,双出琉璃灯,只要点亮便是亮彻湖心。

      华灯初上,湖边是宴席宾朋,画船随清波而去。

      佳人在船头,轻纱遮面,手拖天灯,轻吹火折,灯起而飘,点亮两排灯盏。

      她身材天生高挑,在灯亮一刹那,便是动的时候,婢子在一旁炉边焚香,青烟冉冉,一线入天,乐师坐下,轻拨琴弦,仿佛信手捻来,又似有意为之。

      一个转调,公孙慈赤足而立船头,蹬脚而上,翩跹而直,如一朵莲花,更似粉蝶扑面而来。
      唐淼儿一生中从未看过这样的舞姿,也从未身在这样的地方。

      岸边仿佛很远,但是又仿佛很近。

      公孙慈朝天一看,再转首一笑,耳际轻纱脱落,当真回眸一笑百媚皆生,谁都忘不了。

      乐曲淡淡,旋即浓烈,她如一朵花绽放,踩着点数,手拿小鼓,裙摆随着珠光窜动,天人或许就是这般吧……

      声未消,两岸是茫茫,淼儿昏昏沉沉,闻着那炉中的香味,仿佛飘的很远很远。

      灯悄灭,风光月淡淡,不知道是谁先打碎了酒杯,再是如潮水一般的惊叹。

      未雨绸缪竟然是这样的,或许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如公孙慈这般舞,投入天际,又是一翻鼓点,她又翘首站在画船之上。

      和旋鼓点,仿佛走的很远,俄而,船已逝。

      淼儿昏昏沉沉,不明方向,只听见,一句:“找到了。”很熟悉,很安定。

      月下是波光粼粼的湖水,谁也不会发现,画船里面的人,已经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绸缪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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