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温温柔》生生花里

4、皮影

　　不知不觉中又在沙发上睡去，等醒来的时候是因为从窗户吹进来的晚风带来的凉意。窗外的天已经暗了下去，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白南乔起身，用温水洗了洗脸，久睡带来的迟钝感消去了一些。

　　回到客厅，随手打开电脑，桌面上还有未关掉的页面，她好奇打开，是江景澜的入住信息，原来白日里韩子辰并未退掉信息系统。

　　她随手关掉，无所事事的浏览了一会儿网页，这个长假实在太清闲了一些，若是在以前，这种长假大概是和陈家母子两人一起剪剪花枝插花，一起煮煮清茶，再去户外登山游玩，再一起做丰盛的大餐。

　　唔，明天该好好逛一下溪城了。白南乔喝了一口瓷杯中的清水，准备起身做晚饭。

　　楼梯又发出蹬蹬蹬的声响，少年轻快的声音在楼上响起，“江先生。”

　　一直坐在雅阁的男子沉默的点了点头，这时候白南乔拉开门走了出来，两位男性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少年的目光干净澄澈，男人的目光晦涩难明。

　　韩子辰扬了扬手中的小桶，“南乔姐，爷爷今天钓了好些大鱼，他让我特意挑出两条大的给你送过来。”

　　“谢谢韩爷爷，明天中午我做好了你们过来一起吃。”白南乔抿嘴微笑，接过他手中的小桶，准备放回厨房。

　　韩子辰接着说道：“我先回去吃饭，对了南乔姐，今晚水云楼有皮影戏，爷爷说你多年身在国外，这些国粹你应该接触的很少，要不和我们一起去看吧？”

　　白南乔转过头，江景澜也正好沉默的看着她，显然是都想起了白日里江景澜的邀约。她点点头道：“好啊，几点开始？我来找你们？”

　　“七点半，往前走一条街的大院子里。”

　　等韩子辰走后，白南乔回过头看着江景澜，夕阳的余晖从阁楼外洒了进来，江景澜的脸上度了一层柔和的暖光，看着也没有白日里那么冷漠疏离，“江先生，一起去？”

　　“好。”男子缓缓点头。

　　白南乔转身要将木桶放回厨房，身后又传来江景澜的声音，“晚饭我已经做好了，放好出来吃饭。”口吻不容拒绝，还带了一丝强硬。

　　白南乔有一些无奈，但也点头应允。

　　再到雅阁的时候，饭菜竟已摆好。让白南乔讶异的是，她没想到这个冷漠的男人竟然还做得一手好菜，虽然只是简单的菜色，但是看着也色香味俱全，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恰好都是白南乔喜欢吃的家常菜。

　　这一顿饭吃的再没有午餐的食不知味，或许是饭菜的口味有一些莫名的熟悉。

　　吃完之后，男子主动收拾桌面，对白南乔下达命令，“你去换好衣服，半小时后见。”

　　＊

　　白南乔果真很准时，刚好半小时之后推门而出，天光已经快完全暗淡下去，雅阁中有微弱的火光一明一暗。她走近轻唤：“江先生？”

　　男子的嗓音低哑：“好了？”

　　“嗯，”走的近了一些，闻到了烟味，白南乔转身走向壁灯的开关处，一边问道：“天黑了怎么不开灯？”

　　江景澜一直在暗夜中看着女子的一举一动，烟草的苦涩气息从舌尖弥漫到了心里，他的乔乔，他竟然可望而不可即。

　　白南乔的手就快要触到开关，江景澜低咳了一声，好像压抑着什么，说道：“不用开了，我们走吧。”他熄灭了烟蒂站起身来，在原地等候。

　　白南乔点点头说好，江景澜的面容在暗淡的光线下模糊看不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去，留下阁楼一片寂静。

　　＊

　　没有想到的是古城白日里十分清静，晚上竟然还有了几分热闹气息，多是饭后散步的一口之家，还有手挽手的小情侣，两边的商铺也开了门，幽深的古玩店，装修的古雅的奶茶店、小饭馆等等。

　　白南乔和江景澜缓步走在热闹起来的长街上，店铺房檐下挂着的灯盏发出温暖的红光，将长街的气氛烘托的和乐融融，两人并排而行，金童玉女一样出色的外表，引来的不少人的目光和回视，大概都在猜测这是一对出游的小夫妻。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两人之间隔了一米的疏离。

　　叮叮当的单车铃声在两人的身后响起，女孩子清脆的笑声也传了过来，白南乔被身边的人一把拉过，重心不稳依在了江景澜的怀里，夏日都穿的不多，隔着单薄衣衫，白南乔能感觉到男子偏高的体温，心中一慌推开他站了起来。

　　单车急刹车停在白南乔刚才的位置，前面是一个俊秀的大男孩，后座上坐着娇俏可爱的少女，少女急急的跳下来走到白南乔身前仔细打量，“姐姐你没事吧真是对不起。”

　　感觉后背还残留着男子的余温，白南乔笑的有一些不自然，“没事。”

　　旁边有经过的老婆婆随口说着：“年轻人，要小心一些啊，要是撞上了我们老人可是躲都躲不开。”

　　因为这样一起小小的事件，过往有许多行人停住脚步，小姑娘被围观的不好意思，双手合十对着周围的人群笑眯眯又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会注意的。”

　　在单车上的大男孩也跟着道歉，“是我不好，骑车没骑稳。”

　　另外一个中年人挥了挥手道：“认错态度很好，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注意就好啦，毕竟晚上人这么多，小孩子也很多，大家都散了吧，把两个年轻人都弄的不好意思了。”

　　人群渐渐散去，热心的人好像都忘了差点撞到的是一边站着的白南乔，少女跳上男孩的单车之后，对着白南乔挥了挥手，单车又疾驰而去，少女的眸子里好像住着许多明亮的星光，看着所有人的时候都闪闪发亮。

　　江景澜一直看着单车离去的方向，神色莫测，白南乔想，每个人都有一段张扬的少年往事，大概是此情此景勾起了他的什么回忆，她低声叫道：“江先生。”

　　江景澜回过头，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面前含笑而立的女子，微卷的长发如瀑的披散在身后，温柔成熟，她身后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影在他眼中都成了幻影。

　　白南乔再次提醒，“江先生？”

　　江景澜抬步而走，白南乔莫名的跟在他身后，这个陌生的男人在她心中自冷漠毒舌会做菜之后又多了一个印象，情绪莫测。

　　韩子辰和韩家爷爷已经等在水云楼的门口，少年扶着老人，他看见两人转过街头亲切的叫了一声南乔姐，又叫了一声江先生，两声的亲疏立见。

　　江景澜微微颔首，对着老人家说了一声，“您好。”

　　白南乔则是走到韩爷爷跟前温声说道：“韩爷爷，劳您久等。”

　　韩家爷爷白发如雪，却精神矍铄，他很是喜欢这个经常被白家夫妻提起，却初初认识的知书达理的白家女儿，他也对着江景澜含笑点头，对着两人笑声爽朗的说道：“我们也刚到不久，走吧，我们进去，快开始了。”

　　一行人鱼贯而入，韩子辰扶着爷爷走在前面，江景澜走在白南乔身后，

　　大院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熙熙攘攘已经没有的落脚的地方，偶尔传来一两声锣鼓的清音，是快要开场的前兆。

　　但是几人并没有往场中而去，而是跟着轻车熟路的韩爷爷上了二楼，进了其中一个雅间。

　　雅间有两扇窗户，窗户之间有一道屏风相隔，韩子辰扶着爷爷坐到一边，江景澜到另一边，白南乔迎着江景澜沉默的目光坐到他的右手边。

　　锣鼓声响，伴随着是女声凄婉的唱词，接着白幕上显出一个婀娜的纸片影子。

　　白南乔靠在木椅上听了一会儿，明白了皮影戏所讲。

　　这出剧目可以说是皮影戏最早的渊源，西汉时期，李夫人过逝之后，汉武帝思念心切神情恍惚，终日不理朝政，一个大臣于街边偶见小孩玩耍布偶，倒影在地上栩栩如生，于是灵机一动，用棉帛裁成李夫人的影像，在手脚处装上机关，入夜围方帷，张灯烛，恭请皇帝端坐帐中观看。武帝看罢龙颜大悦，就此爱不释手。

　　白南乔不喜汉武帝这个历史人物，但是这出剧目的唱词却是极美，最后将汉武帝的那一句话也融了进去，是邪？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来迟。

　　接着这场剧目，下面的剧目精彩热闹的多，白南乔忍不住被利落的唱词逗笑，她的手探向桌边，却没有找到茶杯，于是往里又探了探。

　　江景澜看着女子纤细的手在桌子上胡乱摸索着，在红木的衬托下更显白皙，却一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桌上的茶水。

　　白南乔回过头来，江景澜已经掏出手帕将她手上沾染的茶水擦净，茶水并不烫，但是白南乔却突然觉得被江景澜握住的手腕有一些灼热，她赶紧缩回手，抓着自己的手腕对江景澜淡声说：“多谢，我太不小心了。”

　　江景澜收回手，握过白南乔手腕的的那一只手垂在身边虚握成拳。

　　茶杯的翻倒惊动了屏风那边的人，韩子辰问道：“南乔姐，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碰翻了茶水。”

　　少年起身走到屋外，唤来走廊中的服务员，很快就将桌面清理干净，换上了新的茶盏。

　　等一切安定，白南乔的精神重新投入到热闹的戏剧，她的确很少接触这一类民俗文化，觉得十分的新鲜有趣。

　　不料身边传来男子低低的声音，“白小姐，不喜欢汉武帝？”

　　白南乔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戏剧正是精彩，头也不回的答道：“汉武帝看似深情，但先是陈阿娇，再是卫子夫，还有李夫人和钩弋夫人，无一善终，这种多情又无情的人，即便再怎么天赋奇才高功伟业，我也喜欢不起来。”

　　“那如果，一个男人深爱另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却将他忘了，你说该怎么办？”

　　白南乔回过头来，江景澜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白幕上跳动的影子，并未看她，但是她知道他再等着她的答案。

　　“这样的话，也要看情况的吧。”

　　刚刚抓虫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