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空间》纳雪

20、罚

　　昏暗的宿舍里李锐鼾声如雷。楼道里杂乱的脚步声早在半个小时前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我蜷缩在床边的一角，两只手无力地撑着头，脑子里乱的如同一锅搅烂了的浆糊一般。昨天半夜杨强又被带走了，一想起宋强那飞扬跋扈的三角脸，就感到说不出的恶心。
　　“乔安，几点了？”杨强说这话时，已经麻利的提上了裤子，他眼角边有着一大块的淤青，袒露的胸膛处的那只蝎子纹身旁边也多了许多淤青和伤痕，还可以看到一个不太清楚的大脚印，他眼睛里满是血丝。
　　“迟到了。”杨强听完后，拿了件T恤便往外走了，只不过脚步虚浮摇晃，到宿舍门口时，我清楚地看到他用手扶住了铁门。，我感到有些好笑，不过还没等我笑出来，田江便大声地笑了出来，那笑容怪怪的嘴角下拉着不像是嘲笑。
　　“死猪，起来了。”田江将一件纯白色的T恤套在头上，紧接着用脚点在了李锐的小腹上。李锐眉头拧了几下，不满意的翻了个身，又把毯子蒙到了头上。可是还没过一秒，他便如弹簧一般咔地直起了身子，接着脱口就是一大串的脏话。
　　“奇怪，我定了闹钟了。”李锐手慢脚乱的穿上衣裤，踩着半只拖鞋，面上的表情像是在梦游一般。

　　“那闹钟太吵我给掐了。”田江说完，打了个哈欠，伸手随意的拢了拢头发，丝毫没有理会李锐杀人的眼神。
　　“算了，算了，谁让你昨晚聊那么high。”我用手指揉了揉眼睛，结果眼睛却更加的痒了，镜子里的我一点精神都没有，感到眼睛里的几百条血丝几乎要爬出眼眶似的。
　　“走了，别臭美了。”话还没完，李锐那张露出酒窝的笑脸便充斥在了镜子的全部范围内，开始不住的整理自己如草窝般的卷发，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泛着冷光的显示屏上显示的时间是7:35，这个时间真是不早也不晚了。
　　张楚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淡蓝色的天空上飘动着的是扭曲如蛇般相互缠绕着的云朵，每一朵云朵都是火一般的赤红色，多美。他安静的坐在三楼的栏杆上，两手安稳的托着栏杆，栏杆下面是惊慌失措喊得震天响的学生，他们一个一个都有如怪物一般的看着他。张楚慢慢的仰起头，脸上溢出了满意的笑容。可还没等笑容在他脸上停足一秒，漫天的红云便组成了一个令他心碎的画面。“咚”的一声响，铺满天空的那张笑脸被他砸成了片片碎片。
　　全班大部分学生的目光都移在了张楚身上，有嘲讽的，有佩服的，有好奇的。张楚直起身子，无所谓的将头歪在了一边。老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拿起教科书在讲台上使劲的磕了一下，便气急败坏的离开了，正好赶上了下课的铃声。
　　张楚皱了一下眉毛，又把头压在了胳膊上，准备再睡一会儿。可他刚闭上眼便被人给吵醒了。
　　“你给我解释清楚。”萧叶两手搂着胳膊，气势汹汹地说。
　　张楚极不耐烦地把耳机插到了耳朵里，刚听了一句歌词，便再无后音了。他“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接着，用手开始慢慢的按摩眼睛。
　　“萧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张楚字音咬的很重，他慢慢睁开眼睛，懒散地趴在桌子上。
　　“我……”，萧叶停顿了一下，无比气恼地说：“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自己把……”
　　“你他妈的这是在威胁我吗？”张楚用左手支起脑袋，右手开始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
　　萧叶向前迈了一步，她直视着张楚的眼睛，十分生气地说：“我他妈的就是在威胁你，要么你辟谣，要么你就滚。”
　　张楚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他右手用力地在桌面上一拍，像是豹子一般的弹直了身子。萧叶向后退了一小步，眼睛仍旧直视着张楚。一种仇恨的力量，弥漫在萧叶漂亮的眼瞳里，使她觉得对面那张脸是那么的令人作呕。
　　过了好一会儿，张楚才移开目光，冷冷地说：“你他妈有种就再说一遍。”
　　萧叶又重新说了一遍，而且讲的更大声了。她观察到张楚的右手攥成了拳头，然后，又慢慢的松了开去。
　　“你有种。”张楚低声说完，便错过萧叶的身子大步的走开了。萧叶感觉到他在看自己的时候下巴微微扬着，那种骄傲的样子……
　　“你还没回答我问的话。”萧叶此刻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如果，张楚真的吵起来，那倒是没什么怕的，可是……
　　张楚又从教室门口大步折了回去，当他走到萧叶的身旁时，萧叶向后退了一步，接着，看到他俊朗的脸上勾起了一点笑容，十分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想不想让全校的学生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张楚轻声问。
　　“张楚你别怪我没有早……”萧叶还未说完，看到有三四个同学走了进来，每一双眼睛似乎都写满了好奇。
　　张楚故作惊讶地说：“原来，你早就喜欢我了。”
　　“啪”的一声脆响，张楚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痛了。此时的他真想狠狠地给这个不识相的女生一拳，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萧叶满以为他是会还手的，那样谣言便会不攻自破了。可是，张楚并没有那样做。相反，张楚脸上出奇的平静，最后，还笑了出来。
　　“萧叶，看谁笑到最后。”张楚压低声音说，接着，表情愉悦的大步离开了教室。萧叶看着他轻松的背影，什么都没有再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刚把头压在胳膊上，几滴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在绕着操场跑了三圈后，乔安已经开始气喘了起来，步子也越放越慢。李锐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呵呵笑了笑，便加速超过了他。田江依旧是跑在第一位，紧跟在他后面的是倒霉的杨强，头微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阳光越来越刺眼，天气也越来越热。李锐脱掉了身上的T恤，刚挂到篮球架子上，便被突然出现的班主任，给大声训斥了一番。只得重新穿上早已被汗洗过一遍的T恤，又再一次加速跑了起来。乔安此刻感觉两条腿像是注了铅一般的沉重，仿佛是拖着两条铁腿在跑。黑色的牛仔裤早已紧紧的贴在了肉上，有好多次乔安都想停下来，可每次他这种想法出现时，班主任总会适时的出现。
　　“快点。”秦磊铁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那种声音更像是机器发出来的声响。每隔十几分钟或是七八分钟准时的响起。在这可恶的声响响过了十六遍后，我们终于听到了一个让我们感到惊喜的电铃声，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开始把脚步放慢了。
　　田江在又跑出几步后，开始停下往回走。还没等他走出三步，便听到了最不愿意听的声音。
　　“你们还差二十八圈。”秦磊的嗓音低沉，听上去非常让人不舒服。
　　“不跑……”没等田江说完，他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下嘴唇瞬间便麻痹了。李锐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寻思着若是这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自己肯定要痛叫出来了。但是田江只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班主任秦磊，眼神里满是怨恨。
　　“继续跑。”秦磊表情淡漠地说。
　　不少从食堂吃饭回来的学生好奇的看着操场上发生的“趣事”。由三五个汇聚到了十几个最后又慢慢聚成了一堵“人墙”，只不过他们都离跑道很远，秦磊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那堵庞大的人墙便很轰然瓦解了。
　　田江伸出左手使劲的擦了一下嘴角，一点血渗到了指缝里，他朝地上吐出一口浓痰，接着，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一般突然加速了，只不过换了个方向，李锐“啊”了一声，急忙拔腿追了过去。乔安刚跑出一步，便双腿无力地瘫坐在了跑道上，汗水如雨般地从他的额头鼻尖脖子滚落了下去，他用手使劲的擦了一下脸，更多的汗流了下来。
　　“起来，继续跑。”秦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乔安感觉他穿着的白T恤刺眼的很，就像他本人一样。
　　乔安裂开嘴苦笑了一声，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等站稳，两条腿又软了下去，再一次狼狈的摔在了跑道上。
　　秦磊像是雕塑一般的注视着这一切，乔安慢慢咬紧嘴唇，呼吸依旧急促着，他又重新试着站了起来，一只手朝他伸了过去，他借着那只手的力量艰难的站了起来，拉他的是杨强，乔安看到他面色发白，喘的也很厉害，大概也是体力不支了。这时李锐和田江又回到了操场上，秦磊什么都没有说，便大步的离开了。大家又开始发力跑了，在烈日下拖着沉重的双腿，无比狼狈的跑着。空旷的操场上，只有几个少年像是僵尸一般的游荡在跑道上，一个跟着一个，在大热的中午，无比疲惫而又愤懑地跑动着。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终于上完了，张楚疲惫的站起来，接着伸手撕开一大包薯片，机械式地干嚼着，有些出神地看着前面的窈窕背影。“咔嗒”一声，张楚又咬碎了一片薯片，咬碎食物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响亮。
　　大概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后，张楚将袋子随意的扔到了地上，几片薯片从袋子中滚了下来，张楚呵呵笑了笑，接着，将酸痛的脖子来回扭了扭，发出了爆豆子般的响声。
　　“对于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了。”张楚说完后，下巴微微扬起，又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张楚你真他妈的不要脸。”萧叶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尖，张楚看到她的身子好像抖了抖，但是她并没有转过头来。
　　“这不过是玩笑而已，何必……”张楚还没有说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看到萧叶的眼圈有些微微发红，美丽的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水波一般。就在他愣神的一刻，脸上便多了五道清晰的红印。他立刻出手抓住了萧叶的手腕，剧烈的痛感立马传遍了萧叶的全身，萧叶用力咬着嘴唇，眼睛直欲喷出火来。张楚则是嘴角微微上扬着，完全是胜利者的面容和姿态。
　　“张楚你他妈的快放开我。”萧叶用冰冷的语调说，两道秀丽的眉毛轻轻蹙着，面上冷若冰霜，一点都不像妥协或者是认输。
　　“我他妈的不放你又怎么样？”张楚学着萧叶的口吻说，他眼睛飘忽的看着倔强的萧叶，然而那张冰冷又美丽的脸却隐隐然让张楚感到心底发痛。
　　萧叶没有再说话，面上很平静也很冰冷。张楚不在意的打了一个哈欠，心里感到莫名的厌烦，他刚松动了一根手指，便被人猝不及防的推了一下，那人的力气很大，幸亏他够机灵，伸出左手用力的在桌角上一撑，这才逃得被摔到的噩运。
　　“张楚你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你动她做什么，你信不信……你就是个十足的卑鄙无耻的小人，你那么的自以为是怎么不去……”刘洋一改往日温柔文雅的样子，像是街上的恶妇一般左手拉着萧叶的手，右手则是不停的指点着张楚，精致的面容即使生气也是那么的漂亮。张楚第一次听她骂的如此“痛快”，他慢慢抬起头，俊秀的脸上是一片漠然。
　　刘洋还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轻易的发怒，但是没有想到他的反应却是很平静。张楚密饯色的眼瞳像是冰凉的琥珀一般迷人。她就是被他的眼神所吸引的，那种高贵的，骄傲的姿态让他着迷，可现在，一样美好的眼神除了让她感到害怕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我他妈的就是个流氓，但是你放心，我是不会动你的。”张楚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刘洋，他就会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接下来，他本想说，“因为你让我感到恶心！”不过，他还是把这句话咽在了喉咙内，紧接着将脸偏到了一边，不再去看暴怒的刘洋。
　　“你明白我的意思。”刘洋加重了语气，萧叶拉紧了她的手。
　　“我不明白。”张楚干脆地回答，说完，一脚把碍事的凳子踢飞，然后便转身大步的离开了。
　　“你就在这里，我去追他。”刘洋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萧叶本想抓住她的手，可手臂缓了一下，刘洋便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
　　萧叶无奈的将歪在一边的凳子扶正，恰巧看到了桌子中央放着的盒饭。她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饭盒，里面是荷包蛋青菜以及烧茄子，她最喜欢吃学校外面“马记”的烧茄子，她已经好久没有去那里吃过了，因为她怕回到那里，想起那些悲伤地过往。她慢慢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茄子，很甜却不油腻。萧叶仿佛又看到了刘洋举起了杯子，只不过杯子里不再是发红冒泡的可乐，而且杯子也没有决绝地落下……她放下盒饭，大步的向门外跑去。她已经决定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让刘洋再受到伤害。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耳膜里传来的都是呼呼的鼓风声，乔安不得不边按着胸口，边像酒鬼一般的跑动着，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小腿都要痛的抽筋了。头顶上的太阳像是要和他们故意作对似的，只把炎热留给了他们。没有风的跑道上，就连空气也都成了燥热的。
　　看着别人下课，看着别人吃饭，看着别人用嘲笑似的眼神看着自己。李锐的眉头逐渐皱成了一团，步子越迈越大。他挺着胸膛拼了命的冲刺着，想要甩开这一切烦恼。
　　田江听着后面沉重的脚步声，刚把头侧过去，便看到李锐这小子面色红的如关公似的疾风骤雨般的冲了过来。田江还来不及再换一口气，李锐便超过了他，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杨强两手掐着腰肋，两条腿始终保持着匀速。尽管他的面色有些发白，然而眼睛里的目光却是异常的坚定。他像是机器人一般一圈又一圈，以同样的速度前行着，不紧不慢，永远不紧不慢……
　　等秦磊再一次回到操场时，早已经过了吃饭的时刻。班主任打了一个手势，乔安直接累的瘫倒在了地上，李锐则是半扶着单杠，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粗气，全身都被汗水淋得湿透。李锐费力的抬起手臂，用手背擦去淌到眼睛里的汗水。结果，汗水顺着他的手背流到了嘴里，味道是咸的带点苦。
　　终于都过去了，可以……还没等李锐继续往下想，班主任的话便彻底打断了他美好的幻想，李锐感到自己的小腿肚子都抽筋了。
　　“下午继续跑五十圈。”班主任无情的话语像是魔音一般的充斥在每个人的耳膜内，田江正弯腰托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由得抬起头，狠狠地瞟了秦磊一眼。
　　“你们聋了吗？”班主任说的并不大声，但是却很威严。
　　“听到了。”只有杨强吱声回答了一句，班主任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接着，便准备离开了。
　　“你凭什么体罚我们，我会如实反映给校领导的！”田江扯着嗓子大声地吼着说，声音已是变得像是破锣一般的沙哑难听。李锐急忙去抓田江的手臂，田江用力的甩开他的手，抬头直视着秦磊，眼睛里满是盛怒的火焰。
　　“就凭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老师。”秦磊沉着嗓子回答，脸色阴沉。
　　“你老师就了不起，你知道……”田江还未说完，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你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尊重老师。”秦磊语气加重了些，田江被彻底地激怒了，像是个疯子一般的朝秦磊扑了过去，班主任未来得及伸手格挡，脸上便多了一个清晰的红印子，田江冷笑了几声，准备再次出手，却意外的被杨强给结结实实的给抱住了。
　　秦磊看着急红了眼像是野兽一般的不停挣扎着的田江，他面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傻眼的李锐赶紧向前抱住田江不停乱挥的一条胳膊。
　　“放开他。”班主任低声说，杨强和李锐并没有松手。于是秦磊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杨强和李锐只得无奈的的放开了田江。
　　“你来高中为了什么？”秦磊质问道。
　　“混日子。”田江回答的很干脆。
　　“你不想考上大学吗？”
　　“我爸会想办法把我弄进大学的。”田江思考了几分钟，最后抬起头，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地回答。
　　“可怜。你父亲帮你解决了一切，你还能做什么。”秦磊咳嗽了一声，认真的扫视了田江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你牛，差点把老子给吓死了！”李锐拍着胸口，脸上的表情半是喜悦半是无奈。
　　田江没有答他的话，心内某个隐秘的地方像是被破开了一般。是的，自己除了依靠强势的父亲之外，还能做什么。
　　李锐看着田江一脸呆滞的表情，好奇的把手放在了田江的额头上。田江没有理他，而是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李锐急忙吓得缩回了手。
　　“他妈的累死了，回家吧。”李锐在等田江笑够后，无比垂头丧气地说。
　　“怕什么，大不了下午再跑五十圈，还怕了他了。”田江扯着沙哑的声音说，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
　　李锐无奈的耸了耸肩，接着扶起瘫坐在地上的乔安。乔安的身子软绵绵的就像一个烂柿子一般，脸色苍白的只能用“吓人”来形容。
　　“你去买点吃的，我先背他回去。”田江话刚说完，李锐便小跑的向超市奔去了。
　　“让我背。”杨强的话音不像是在询问，而更像是命令。田江将高高卷起的裤腿放下，他没有去看杨强，直接将乔安甩到了背上，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张楚向前面投了十多个小纸团，依然不见萧叶有什么反应。他只好无奈的转起了手中的钢笔。又过了一会儿，当老师弯腰去捡地上的粉笔时，张楚弓着身子站起来，萧叶正在全神贯注的做着笔记，便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抢走了笔记本。她正待发作，却看到老师的眼睛扫向了这边，只好强忍住心底的愤怒，低头假装在思考问题。
　　“后天你生日，到时候……”张楚轻笑着调侃道，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萧叶便立马封住了他的话头。
　　“滚。”萧叶咬着牙齿说。张楚就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苍蝇一般惹人讨厌，而自己还必须要忍受这只苍蝇不停地在耳朵边嗡嗡的响。
　　张楚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忍受萧叶的“无礼”了。他潇洒的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几个大字，便直接扔给了萧叶。然后，他观察到萧叶的身子抖动了一下，接着她将整个笔记本都撕烂了。
　　张楚将两手慢慢交拢在了一起，眼睛轻闭着，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然而脑海里却全部都是萧叶撕碎笔记本的画面，像是过电影般的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往下落，每一张纸屑都飘落到了他的眼睛里，刺痛成伤。
　　“田江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宋强冷笑着说，他一条腿踩着凳子，左手不停的打着响指，脸上满是得意的笑，这笑容和他额头上的瘀伤显得极不协调。

　　田江将烟头扔在地上，接着用脚狠狠的掐灭。他面色平静地说：“老大这个位置我已经让给了你，至于你是否坐的安稳就不关我的事了。”
　　宋强一脚将凳子踢到了一边，他继续冷笑着说：“你放心，秦磊是会慢慢……”
　　田江面色郑重的摇了摇头，宋强向前走了一步，李锐和林胖子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宋强偏过头对着李锐咧嘴笑了笑。接着，他轻轻的在田江的肩膀上拍了拍，很张狂的笑了几声，便带着林胖子扬长而去。
　　“老大，明哥可是说秦磊很难对付，要不……”林胖子献媚似的笑着说，他注意到宋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于是便立刻闭嘴不言。
　　宋强停下脚步，尖削的下巴轻抬着，表情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哥是被秦磊给吓怕了，你忘了田江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不就是摆了班主任一道。”宋强说完，使劲的按了按林胖子的大脑袋。
　　“你想如果秦磊都被我们给搞下了，田江还算个什么鸟。”林胖子听完宋强的言论后，十分勉强的笑了笑。他感觉这句话实在是有些不妥，可又搞不懂哪里出了问题，只得重重点了点头，以表示宋强的想法不错。
　　田江他们几个全部都是扶着栏杆下的楼梯，两条腿酸痛的要命，脸上的表情全部都是“哀莫大于心死”。
　　庆幸的是太阳被几片连绵的乌云给遮住了，然而不幸的是刮起了大风。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可实在是只有天晓得这雨会不会下。
　　乔安费力的跑了半圈后，便气喘了起来。他弯下腰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李锐和田江已差不多甩了自己一百米。凉风吹到他的脸上和身上，乔安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接着，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前追了过去……
　　起先是几滴雨掉落在了众人的身上，有些灰蓝的天空上，刺眼的太阳仍就高悬着，可还没过一分钟，无数的雨滴突然从半空中倾泻而下，李锐脸上的笑刚露出一点，便看到了远处的一把黑伞，伞下是穿着笔挺黑西服的班主任，李锐左手紧握成拳，接着，用手背擦去脸上的雨水。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此刻的李锐就是要“杀人”的眼神。
　　杨强和田江并没有停下来，仿佛这雨不存在一般，仍然是甩着双臂卖力的跑着，可身上的T恤和裤子早已湿了一大片。
　　李锐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到自己的肺叶都要被气的炸开了。他低下头两手用力的卷起裤腿，接着便大步跑了出去。一脚踩下，小水洼里的水飞溅而起，像是忽地绽放了一朵白色的烟花，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刘海滑落，接着落到了他的睫毛上，滴入了他的眼睛里。李锐将额前的刘海全部拢到了后面，挺起胸膛，大步的向前冲了过去。
　　乔安大概记得田江和杨强超过了自己四次，而像是突然打了鸡血的李锐，则是甩了他五次。然后，上课下课的铃声各响了一次。
　　吸了水的牛仔裤更加沉重了，乔安感到雨水打在身上后，很快的便化为水蒸气消失了。雨水和汗水混在了一起，每跑一步心脏便剧烈的抖动一下。乔安苦笑着抬起了头，雨水顺着他的喉咙流到了胃中，他痛苦的拧着双眉，接着，脚步一滑，耳边隐约听到李锐骂了一声“我靠”便再无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