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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节 ...

  •   马车载着伍春风跑的飞快,路两旁的景物都在飞到脑后。车上的人顾不得欣赏,一个劲的催促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

      毛毛虫坐在伍春风的对面,一脸的严肃,默不作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伍春风按捺住心口的焦急,开了腔。

      敲门的是毛毛虫,伍春风已经很是震惊。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更让他震惊。

      “我一直都知道。皇上,他也一直都知道。”毛毛虫的声音很小,被车子带起的风很快就吹散。

      皇上,他说的,就是游忆君吧。

      好陌生的两个字,又好熟悉的两个字。

      “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吗?”伍春风继续问。

      “不是,是小的自作主张。小的实在看不下去皇上那般的委屈自己。公子,你不知道,真正难过的,是皇上。”毛毛虫重重的砸了一拳在车座上,木质的座位裂了一道轻微的缝隙。

      马车还在蹄下生风的向前奔跑,好像后面有千军万马的敌人在追逐自己一样。稍一松懈,就会命丧黄泉。

      毛毛虫诉说完其中的缘由,已经偷偷的擦拭起眼角的泪花。

      伍春风靠着车子的一侧,从怀里掏出那块裂了好几道纹路的石头,按在胸口,放声大哭。

      这场哭声,早就该释放出来。在几年前的牢房里,不对,是那日的大殿里。

      小侯爷确实有谋反之心,却是一直压抑在心底,他骨子里终究不是争强好胜的主。直到看到四夫人肩头的图腾,心底的斗志才渐渐升起来。

      忙活了几个夜晚,终于制定了详细周密的计划。既要瞒住皇帝,又要暗自运作,总要有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外头牵线搭桥。这个人就是近卫兵的新领头,毛毛虫。老侯爷生前已经给谋反准备好了充足的人力物力和外力。周边的国家也表示愿意助侯爷一臂之力,无奈与老侯爷先走了一步。现下有毛毛虫带着小侯爷的亲笔书信和老侯爷密封的书函,亲自送到周国君侯手里,这场有意的滋扰生事算是有了着落。

      毛毛虫不仅是近卫兵,率领着府上那些深藏不露的丫头婢女保护侯爷的安危,还跟着军中的用毒高手学过三年的解毒。打从第一眼见到伍春风,就知晓他中了慢性毒药,虽不能立马暴毙,但是终究长命不了。因为念及伍春风是皇帝派来的眼线,又是小侯爷舍不得下手的人,毛毛虫就给他下了些昏昏欲睡,但是清毒解热的药,让他昏昏沉沉的,不能掺和进来。没想到这人为了帮助皇帝,可以对自己下那么重的针,错一分就七窍流血而死的针法,毛毛虫都不敢动手。于是便不再管他,只一心一意的给他家侯爷解毒。

      他家侯爷身上的毒,更是深厚。自己是在老侯爷死后立马去学习解毒的,那中间的三年,小侯爷身上的毒一直由老侯爷的三夫人暗中做手脚。等到毛毛虫学成归来,一切已经晚了三春。毛毛虫能做的,就是遏制毒性,让它延迟几年,再延迟几年。至于那游家的香火,却是力不从心。

      小侯爷不止一次对毛毛虫袒露心扉,不管这个伍春风是谁的人,他的心在谁那里,他都要护他周全。

      哪怕自己只是个衬托的,也要护着他。

      哪怕自己还有一口气,也要护着他。

      毛毛虫那时已经和小侯爷的三夫人结成了连理,明白这话其中的分量,也知晓这其中的苦涩。

      身为近卫兵,他只能执行命令,不能质疑命令,这是他的本分。

      周边骚乱了,小侯爷出征了。

      契约签署了,民心赚到了。

      可是毛毛虫还是看到了小侯爷脸上的失望。

      因为那个伍春风,他的心始终向着那个狗皇帝。

      小侯爷真的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不管不顾的护着伍春风,担心其他近卫兵会一怒之下杀了这个尖细,走到哪都要随身带着他,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丢了他。

      好不容易等到了功成的那一天。

      起兵很顺利,那些昔日受过老侯爷调教的士兵,纷纷倒戈站到了小侯爷的队伍里,不出几个时辰,整个皇宫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内。

      皇帝苟延残喘的被踩在地上,不住的求饶。小侯爷只是悠悠的望着他,暗自想着什么。

      后来发生的,毛毛虫也没有料到,他家小侯爷可以对伍春风那么狠,那么毒,生生折断了他的手腕。看到断掉的那只手腕时,毛毛虫给了自己一耳光,确定这不是做梦。

      伍春风的腕子,是毛毛虫接的。

      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毛毛虫问又在侯爷府旧地重游的皇帝,为什么要那么对待伍春风,难道真的是因为他骗了自己?

      那身着黄袍的人用手抚摸着一尘不染的黄金轿辇,眸子里都是宠溺的神色。

      “怎么会?春风他,喜欢我。我感觉得到。就是因为感觉到了,才要推开他。毛毛虫,我的命,不会长过十年吧。可是春风不同,他还有好多的十年,还有好多的事情可以做。与其把他拴在皇宫这个牢笼里,不如伤了他的翅膀,让他自己逃出去,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好。我是个骨子里就懦弱的人,一辈子能这么狠下心的做一件事,我都觉得此生无憾了。哈哈哈,我的春风,现在正在外面游山玩水,过滋润的小日子。等到我死的那一天,说不定,他已经把我忘了。你说,那样的话,我走的岂不是也可以安心一些。”

      那一天,死的那一天。

      明明还有一年的时间,皇帝因为心思不畅,积劳成疾,终于将体内的毒素刺激的集体大爆发,归天的日子就在这几天。

      马车终于在宫门停了下来,伍春风甩开过来扶自己的手,一路狂奔,冲进那个自己并不陌生的地方。

      床榻上的人,被帘纱挡在里面,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两个字。

      春风。

      床榻边端着药丸的美人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咦了一声站起身,小跑着拉起伍春风的手。

      “你快来看看,皇上他还在念叨你。早知道他对你这般的用心,当日别说用妃位诱惑我,就是说给我个皇后当,我也不去牢里救你。就让你在那待着,早晚他也会心软的放你出来。起码你们不用隔了这么多年才见。若是他就这么去了,也会好受点。”美人正是当年的二夫人。

      一身长裙,华丽耀人,眉宇间多了些雍容华贵,少了些稚气。一如既往的口齿伶俐,脾气暴躁。

      后面进来的皇后,看到床边跪着的伍春风,领着那个美人和一众的侍婢退出了房门。

      伍春风过了很久,才抓起那只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来回的摩挲。

      “忆君,忆君,我回来了。你起来啊,我回来了。”

      床上的人似是很疲倦,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继续念叨着那两个字。

      春风。

      “忆君,是我啊,我是春风啊。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就在这。”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眼皮子,只是那么淡淡的一眼,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是,是我在做梦吗?你,你是春风?”

      伍春风紧紧握住那只想要抚摸自己脸庞的手,不住的点着头。

      “是我,真的是我。”

      “春风啊,你看,我是不是很坏啊。你骗了我一年,我就要加倍的骗回来。那日对你说的话,都是骗你的,骗你的。”游忆君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开始往外流着黑色的血。

      “没关系,我不介意。只要你好起来,你可以继续骗我。”伍春风开始揉搓那只手,想要给它传递温度。

      太凉了,让人不住的牙齿打颤。

      突然,游忆君一把推开床边的伍春风,撑着身子颤微的坐起,指着那个地上的人大喊。

      “滚,谁准你个jian人来这的!朕讨厌你这个jian|人,你给朕滚,朕永远都不要见到你!”胸口一阵堵闷,接着就是一口黑血,洒在被子上,异常的醒目。

      伍春风爬到床边,哭着说道,“好好好,我这就滚,你别生气。快躺下,我去叫太医给你开药。”

      床上的人又闭上了眼睛,不住的嘟囔着滚,jian人等污言秽语。

      伍春风给他掖好被子,就要去叫太医。

      衣袖被一只枯瘦苍白的手扯住。

      力道不大,却让伍春风住了脚步,重新跪在床边。

      “春风,忘了我吧。我就是个骗子。”那人灿若星辰的眼睛,忽的整的老大,好像要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一样。

      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无神,越来越涣散。

      直到,那只手,也缓缓的垂了下去。

      忘了惊呼,忘了痛苦,伍春风抓起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印上一个吻。

      “怎么办,我忘不掉啊!”

      ————-
      问心楼的掌柜,现在是个年轻力壮的毛头小子。

      每天都会奔跑于问心楼不远处的小宅子里和药馆里,忙的一个头两个大。

      宅子里有自己的老娘,还有这座问心楼的前一任老板。

      自打前一任老板从那辆很豪华的马车上下来后,整个人就像是脱去了骨头,抽去了筋,瘫软的不成样子。

      任凭你怎么掐他扭他,打他骂他,那人只会痴痴的盯着自己手心里的小石头,笑得一脸天真。

      小茂子只知道是受了刺激,他最爱的人死掉了。这些还是赶车的车夫喝醉了酒告诉自己的。

      唉,这就是轮回啊。昨日你救了我,今日理应我救一救你。小茂子接手了问心楼,并承担起照顾伍春风的重任。

      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照应着,还要按时的请大夫号脉抓药,小茂子忙的很充实。

      这一天晚上,只听到后院池塘里噗通一声,小茂子从梦中惊醒。

      略微套了件单衣出门去看。

      黑乎乎的池塘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当是自己睡懵了,又关了房门继续倒头大睡。

      第二日,池塘里浮起一具尸体。

      是伍春风的。

      池塘边还放着一封遗书,和一张兑票。

      游龙在天,忆华年。君生容颜,春拂面。风过江南,思念思念。

      毛毛虫正在研究诗词,念及此处,手一抖,那薄薄的纸张就落到了水中,很快就沉了底。

      你,是去找他了吗?

      不能在有生之年和他共看繁华,死了能够抱在一起,也是一种求之不得吧。

      奈何桥边,孟婆汤前。

      游忆君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水不住的回头张望。他已经逗留了太长时间,阎王说再不投胎,怕是就要以后都呆在这鬼地方给他做苦工,还不给工钱。

      想着他下来,又不想在下面见到他。

      这纠结的心情,清晰的展现在脸上。

      孟婆敲了敲桌子,对着那犹豫不定的公子哥催促。

      “我说你到底喝不喝?不喝就去一边蹲着去,别在这碍事。”

      “我喝。”游忆君坚定的端到眼前,张了嘴。

      “你若敢喝,我就再也不相信你!”多么熟悉的调调。游忆君转过身,一整晚汤水连带着碗都扣在了地上。

      奈何桥的彼端,美得和个仙人似得的公子哥,从袖子里拿出一颗椭圆的石头,朝着自己的脑门砸过来。

      “接着!”
      (全文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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