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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天不老,情难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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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不老,情难绝
百里彬重伤初愈,日夜兼程赶回贺兰山下的弑天门。这么长的路程中倒毙了十多匹骏马,加上他奔行了三十多里才在三天内赶回来。百里彬已然是疲惫不堪满面的倦色,当日蓝色的衣衫也沾染了不少尘土。
“大公子。”
“大公子。”
“大公子。”
走廊中的奴仆侍女纷纷向百里彬行礼。他并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可是今天他没有心情去理这些人匆匆走向百里战的房间。仆人都有些奇怪,平时冷静有礼的大公子今日怎会如此匆忙?确实有些反常。
书房中。
里战坐在书案前打理门中琐事。最近一向张狂的无情谷在解决完天师门一事后似乎平静了许多,不知道又在计划什么新的计划。无情谷以替人暗杀他人为名害死不知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可是若是没有无情谷又何来弑天门呢!百里战有些无奈,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爹。”百里彬走进书房。百里战蓦然抬头似乎有些意外,“彬儿?你回来了。”百里彬微微一点头,迈步走到百里战跟前,“爹,我找到颜儿了。”百里战一惊,近乎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是吗,那太好了。”百里彬稍稍低了一下头,“爹,颜儿她……中毒了。请爹务必要救她。”百里战眉峰一蹙随即展开,“爹自当尽力。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彬犹豫了一下,“爹我以后再慢慢讲给你,救人要紧。”百里战点头答应,“怎么救?”
“爹可记得您寿辰那天般若家送的琉璃兜缀化?”
“当然记得。”
“颜儿身中扶南丹之毒,那琉璃兜缀化就是解药。”
“好,你随我去取。即日动身。”百里战答应的异常干脆,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愧疚。小颜,当年是百里伯伯对不起你,如今也只好这样来弥补你了。
素和楼。
弑天门中最精致、安静,森严的一处。其中放置的都是些世间罕有的宝物,一般都不会有人出入这里,甚至连打扫的仆人都是很久才会来一次。虽然素和楼精巧无比却少了人的生气和灵气,有一股尘土的味道,显得有些萧条。
而今天,素和楼的门却被打开了。“彬儿,这就是琉璃兜缀化。”百里战指着向阳处放着的一株琥珀色的花。百里彬也看着这株世间罕有的花。这花的确漂亮,不愧是般若家的宝贝。但是那花瓣显得过于单薄,让人不忍去触碰。“爹,你真的舍得这东西?”百里战有些惊愕,他没有想到连自己的儿子也会怀疑,一切都是因为他答应的太过于干脆了,有时回答的干脆也会受到别人的怀疑。“不相信爹吗?毕竟小颜是莫兄的长女,我们帮她也是应该的。”百里战回答有些敷衍之意,甚至于有些慌张。百里彬急于救人也没有太过在意,“爹,你和我一起去吧。你也很想见颜儿吧。”百里战稍稍想了一下,“好。我和你去。不过小颜的伤没事吧?”百里彬想了想之前苏青枝说的话,“没事。已经有人替颜儿用金针封脉了。”
灵山。
天师门。
“苏大哥,颜姐姐会不会有事?” 澜絮凌坐在莫展颜身旁神情有些担忧。苏青枝却悠闲的多,兴致勃勃的在房里擦家具,“不会的傻丫头。”苏青枝抬头想了想,“我看百里也快回来了。” 澜絮凌有些不信,“你怎么知道,也许还要在过几天呢。”不知为什么,苏青枝笑的格外开心,“因为……”
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有两名男子走进来。一个是百里彬另一个是百里战。澜絮凌呆了一下,刚才它还大言不惭的回击苏青枝的话。“苏大哥果真聪明。百里伯伯?”看着眼前老者,澜絮凌似乎有些意外。百里战也有些惊讶,“絮凌?你怎么在这里?”
更惊讶的人是苏青枝和百里彬。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他们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只不过苏青枝多了几分无奈,因为他话还没有说完,其实他是想说因为他已经看见他们了。却被澜絮凌误认为是他聪明。如果真是这样,他倒不如摆个摊子去算命。
“爹,你……”百里彬先开口问。百里战笑了一下,“彬儿,她可是武林盟主澜复之孙啊。”众人愕然,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有如此身世。澜絮凌自己好象并没有觉得很奇怪,反而不太高兴,“百里伯伯,你们都只知道武林盟主却不知道我!我出来就是为了摆脱爷爷的名声,我会让人们认可我!”
“好了,这些话以后再说,救人要紧。”在这种尴尬的局面中,每次最先说话的都是苏青枝。百里彬向他一点头大概是致谢吧,“爹,这位就是就了我和颜儿的大夫。” 百里战好象不太喜欢苏青枝那一副庸懒的样子,不过既然他救了彬儿和小颜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头致谢。苏青枝一向聪明,他早就看穿了百里战的想法却并没有介意,不过足以令他苦笑的是这一对父子竟然连道谢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这时,百里战已经走到莫展颜跟前。小颜也已经长大了啊,不知她到底吃了多少苦。百里战轻叹。突然,百里战看到了封住小颜经脉的金针。那并不是普通的金针,眼力好的话就可以看到金针上雕有烈火样的花纹,很是精细。隐隐的,上面的图案似乎闪耀着火焰一般的光。“祀火针!”百里战脱口叫道,掠过难以置信的颜色,“你是‘祀火神针’苏青枝!”
苏青枝依然在笑,“是啊。百里门主。”他竟然能认出弑天门门主百里战。百里彬疑惑不已,“爹,这是怎么回事?”百里战正色道,“傻孩子,你说的大夫乃是江湖第一名医‘祀火神针’苏青枝!能得到他的救治已经可谓是三生有幸了。”随即转身,继续道,“能想出以琉璃兜缀化作为解药,果然了得!”
“彬儿你可知道这祀火针以何得名?”百里彬不语,只是摇头。“祀火针本来是叫做‘似火针’后来才改成现在的名字。”百里战稍微一顿,“火可以助人取暖做饭亦可毁人于无形中。‘似火针’与之相同,它可以是救人之物亦可成为杀人之物!”
百里彬听的一头雾水,一会儿是武林盟主之孙一会儿又是什么“祀火神针”苏青枝,他已经完全陷入迷雾之中。“好了。这些都没有用。” 苏青枝不耐的大叫,转过身去问百里战“药呢?”百里战是何等身份,从来还没有人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只不过苏青枝的身份并不下于他,“在这里。”百里战拿出那株黄碧琉璃兜递给苏青枝。
“好美的花啊!”许久不作声的澜絮凌见了黄碧琉璃兜不禁赞叹,她一直以为可以作为药来治伤的花草都是些有叶无花的草,不想这黄碧琉璃兜竟如此美。苏青枝把花递到澜絮凌面前,“拿着,我们去煎药。” 澜絮凌被他下了一跳,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哦,好。”
两人吵吵闹闹地离开屋子到药房煎药。屋子里顿时清静了许多,只胜下百里父子二人。一时间两人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彬儿你是怎么遇到小颜的?”还是百里战先开了口。“是我先在汴州遇到了暝儿,我与他同来灵山寻人。不想却在这里与来执行任务的颜儿相遇。”百里彬语气很平静,但是在提及“颜儿”的时候语气总会习惯性的温柔起来。“执行任务?”百里战问。“是这样的,颜儿之所以还活着都是因为在那场灾难后被无情谷暝若救走了,并且抚养了十一年之久。不过现在颜儿已经离开那里了。”百里彬对着爹和颜儿浅浅的笑着,不同于苏青枝妩媚庸懒的笑,而是很安静的水都比不了他的温柔。
百里战神情很是奇怪,似乎是错愕和害怕的混合体。百里彬只认为他是在惊愕自己的笑。而实际上百里战是在害怕,他在害怕“无情谷”这三个字,更害怕莫展颜,害怕她会告诉百里彬真相!
“你怎么了爹?”百里彬看着爹出神的样子有些担心。百里战正色,“没事,爹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说罢便慌忙的转身离去。百里彬并没有怀疑他,毕竟也赶了好几天的路,常理来说累是一定的。
时间过的很快,在这几天的忙碌奔波中深秋早已悄然而逝,而冬天却早早的接了班。天气愈来愈冷,连萧条的鸟叫声都已经听不到了。屋子里却格外的温暖,除了火炉的温度以外还有百里彬温暖的一丝笑意。可塌上人的手却依然是冰冷的,宛如那华美的荡铃刀上冰冷而华丽的文饰。
药房。
一男一女正看着炉子上的药。男子笑嘻嘻的女子却不怎么高兴,大概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还在生气啊。”苏青枝看着澜絮凌愁眉不展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是因为那个百里门主啊。” 澜絮凌挑了挑双眉,整个人一亮,“是啊。我不想因为我爷爷是盟主而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苏青枝笑意盎然,“不是这样的。我、百里、你的颜姐姐甚至还有素问,我们又有谁知道你是盟主之孙?我们也同样认同了你不是吗?” 澜絮凌点了点头,不再想这件事。
“你不觉得,你的百里伯伯有点问题吗?” 苏青枝突然正色,眼里没有了笑意。正因为他总是和这样,所以才会令人猜不透。“什么问题?”澜絮凌不太明白,她并没有觉得百里伯伯有什么问题。“我暂时也说不清楚,过几天自然就会有答案。” 苏青枝说的有些狡黠。“药好了,已经快要干掉了。” 苏青枝的表情恢复的极快,方才还很沉静现在又变的笑意弥漫了。
“百里,药好了。” 苏青枝倚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价值连城的药。百里彬没有说话只是离开了床塌。苏青枝缓步走过来,他似乎很喜欢走路,“你把她扶起来。”百里彬很听话的将莫展颜扶坐起来,换苏青枝坐在塌边。苏青枝一挥衣袖便收回莫展颜身上的金针,出手快如闪电连百里彬都为之一怔。百里彬是彻底被苏青枝弄糊涂了,他到底会不会武功?说他会,他有没用过轻功,甚至察觉不到他的内息。说他不会,他方才出手的速度分明就快于常人。他这出神的工夫中苏青枝手中的药已经被莫展颜“喝”完了,“好了。”
百里彬这才回过神来,“啊?哦。”然后无可无不可的说了“啊?”“哦”这两个字。这也是苏青枝第一次觉得他有些好笑,“好了,我们还是出去的好。她很快就会醒了。” 苏青枝伸了个懒腰,自己会房睡觉去了。
百里彬虽然不想离开,但是既然大夫都说了让他离开他也只好离开。
夜尽情的倾泻着冷。没有了月光和星光的陪伴更显得寂寞和寥落,宛如深闺中女子忧愁的眼眸。对于讨厌没有月的夜晚的澜絮凌和过于劳累的苏青枝这样的夜勾不起他们任何的联想,因为他们早已睡深了。而对于百里彬来说算是上苍的考验了,要让他在如此寂寞的夜晚来等待。原本就漫长的夜在百里彬的眼里变的更加长久,就如同他从前等待的十一年。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感觉。
天幕中浓重的墨色渐渐被明亮驱逐出去,天色越来越亮。
而随着天空的转亮屋内昏睡很久的莫展颜也渐渐有了颜色不再像从前一样苍白。慢慢的,莫展颜长长的眼睫颤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
这……是在那里?莫展颜看着房里陌生的一切疑问丛生。我还没死吗?她试着从塌上坐起来,可是她却马上停止了动作。因为身体的疼痛令她无法忍受,就好象骨头被人拆开有重新安装上去的一样。她只好躺在塌上等着人来。
“颜儿!”百里彬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他自己的声音过于大了,立即换成了笑,就像他捉鱼时那种毫无杂质的笑。莫展颜忽然间怔住了,在她以为已经全然逝去的笑脸从新荡漾时,她突然红了眼眶。时光仿佛又回到那时清澈的溪边,她无忧的容颜和他干净的笑颜依旧同日光一般璀璨。
此时,百里彬已经坐到塌边。抬起手轻轻拭去莫展颜眼角的泪珠,“傻丫头。”莫展颜却哭的更厉害,就像在溪边的那次。不管有多痛,她还是将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的咬着百里彬的衣领。压抑了多年的本性在此时暴露无遗。她本就应该是单纯的人,可是她却用冷漠将她压制了十一年之久,傻傻的想要忘记。她的心里容不下仇恨,所以她淡漠了心中一时的怨恨,用这种淡漠仇恨的心来看待整个世界。莫展颜的哭泣声越来越大,眼眶中再也容不下沉积的多年的感情,全部化成泪水被驱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