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说爱我》墨小纤

11、其实他是懂她的

　　如料想的那般，《将军的新娘》一播出，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收视率那一栏的数字每天不断刷新着，有增无减。
　　不论演技还是形象，方若绮给观众的印象非常深刻。
　　一时间，她成了众所周知的人物，话题的焦点。
　　同时，也迅速引起了媒体的关注。
　　“演艺圈星光霓霓：漂亮宝贝方若绮脱颖而出，公主形象大受好评。”
　　方若绮蜷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着报纸上这个几乎被放大了一倍的标题，以及下边的古装定妆照，表情淡漠得漫不经心。
　　一切，才刚刚开始。
　　懒懒地抬起眼皮，在桌上的那几张纸上作了停留。
　　EAMI唱片公司合约。
　　好看的唇弯起一个莫测的弧度。无声地站起，走向浴室。
　　她面对着镜子，取下用于掩饰的美瞳，一双让人惊艳的黑眸赫然出现在镜中。
　　静静地凝视着自己这双与妈妈近乎一个模子的双眼，仿佛妈妈就在眼前一般。
　　方若绮很早就明白，除了相貌和演戏唱歌的天赋以外，自己的性格，其实一点也不像妈妈——那个性格温柔如水，一笑沐春风的女人。
　　虽然继承了那些许如兰的气质，但更多的，却是冷静，不容抗拒，甚至带有一丝戾气和残忍。
　　她非常清楚，这来自于她那个所谓的父亲。
　　方若绮并不怨恨这样的自己，相反，她还很感谢他。
　　这些不就是复仇的有力条件么？
　　“你其实并不想进演艺圈。”不知为何，童靖阳的话在她的耳畔回响起。
　　想到这个男人，她的心没来由地微微柔软起来。
　　她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有了心跳的感觉。
　　从学生时代到现在，追她的男孩子不在少数。然而她从未曾理会，甚而有些排斥。
　　可是对于他，她却讨厌不起来，也不排斥他的亲近。
　　然而……她有太多的牵绊。在妈妈的这件事情上，她绝不允许自己的退让和分心。
　　“该死！到底该怎么办？！”方若绮暗骂一句，心里前所未有的纠结。
　　…………
　　这天晚上，莫伟特意腾出一个小型包间，留给几个孩子们聚会庆祝。
　　“呜呜……大姐，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关古威一进门就给了方若绮一个大大的熊抱，还不忘像小猫一样在她肩膀上蹭蹭。
　　“好了啦，阿威，这不是见到了嘛，你可比我大两岁，还这么小孩子气~”方若绮也配合着拍拍他的脑袋。
　　“阿威，你最近在忙什么？该不会是谈恋爱吧？”莫筱筠开起了玩笑，还难得坏笑地眨眨眼。
　　关古威的脸瞬间红透，随即急忙辩解：“我……没有的事……整天录歌都那么忙，我哪有……”
　　那神情，在方若绮和莫筱筠看来简直是越描越黑。
　　“解释等于掩饰，阿威，我看你还是招了吧。”方若绮又要坏心眼地捉弄人了。
　　“你们……”在面对着两双“还不快从实招来”的眼神，关古威终于妥协，但表情还颇不自然，“那个……你们也知道范晓爱吧？我们是昔日的邻居，关系很好，现在都出道了，而且又都喜欢音乐，所以经常在一起探讨，然后……我就一直觉得她很可爱，跟她在一起很开心，没有烦恼，有时候看着她受委屈，心情不好甚至哭泣，我都想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
　　关古威眼里第一次浮现出了温柔和宠溺。
　　方若绮和莫筱筠静静地听着，谁都未打岔。
　　“嗨！不说这个了，”关古威话锋一转，重新换上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大姐，我不得不说你真是好命，演过一次配角就可以演主角，到了最后居然连原声带都是让你唱……你这演艺圈之路也太顺利了吧？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啊。”说到最后一脸哀怨的表情。
　　“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刚刚落幕的金曲奖颁奖典礼上，你不是凭借《风钟》拿下了潜力歌手奖吗？现在大家可是都叫你人气小天王哦。”方若绮也一副羡慕的样子。
　　“来来来，为了庆祝若绮进演艺圈的首战告捷，还有阿威的得奖，我们干杯！”此时的莫筱筠颇有些豪情万丈的味道。
　　“干杯！”三只酒杯碰在了一起。
　　如往常一般，三人说笑打闹，直到深夜。
　　“若绮，今晚就别回去了，回家住吧。”就连莫筱筠也有些醺醺醉态。
　　方若绮刚要回答，电话铃声却在此时响起。
　　“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啊……”方若绮一边嘟哝着一边按下接听键，“喂？”
　　“是我。”电话里响起童靖阳低沉清冷的声音。
　　“哦……啊！是你……！！”方若绮酒醒了大半，意识到莫筱筠和关古威投来的疑惑目光，她赶紧恢复常态，“呃……有什么事情吗……？”
　　“你现在在哪里？”童靖阳的语调一点也没有起伏。
　　“在民歌餐厅，跟朋友一起……”方若绮感觉脸上烧乎乎的，是酒喝多了的原因吗？
　　“我记得好像出门左拐有个十字路口是吗？在那等着，我三分钟后就到。”童靖阳也不等方若绮回答，自己挂了电话。
　　方若绮还愣着神儿，显然被童靖阳弄得没反应过来。
　　“若绮，刚刚是谁打的电话啊？”莫筱筠疑惑地问。
　　“呃……啊！”方若绮这一惊一乍，吓了莫筱筠和关古威一跳，“筱筠，今晚我就不住家里了，你早点回去，阿威你回家也小心点，我先走一步！”
　　便不由分说，抓起皮包就冲下楼去。
　　望着如此慌乱的方若绮，莫筱筠和关古威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点头：里边一定有问题！
　　方若绮一路狂奔到十字路口，童靖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借着路灯，方若绮把他看打量了个清楚。
　　白色短袖衫，黑色长袖外套，牛仔裤，马丁靴，干净而利落。
　　方若绮再一次看得有些发痴。
　　“女人，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童靖阳坏坏地笑道，并丢给她一个安全盔。
　　“……”方若绮怎么也想不通，平时灵光的脑子，一遇到童靖阳就完全当机。
　　“抓紧了！”她跨上机车后座，童靖阳便出声提醒。
　　“哦……”方若绮的手臂环着童靖阳的腰，听到这话不禁又紧了紧。
　　机车一路狂飙，方若绮只听得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急速掠过。
　　她闭着眼，脸紧紧地贴着童靖阳的后背，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
　　很温暖，很安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机车逐渐减缓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方若绮取下安全盔，甩甩头发看周围，不仅愣了。
　　他带她来海边？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方若绮不解道。
　　“走吧。”童靖阳没回头，默默向前走去。
　　方若绮亦跟在身后不作声。
　　两个人就这样在沙滩上并肩走着，谁都不说一句话。
　　气氛沉默。
　　方若绮从未在晚上到过海边，比起白日里的喧哗热闹，夜里的海增添了一分静谧的美丽。
　　月光在海上投下波光粼粼的倒影，直至渲染整个海滩，与不远处的路灯光相融合，竟奇异地和谐。
　　“女人，你的心思我了解。”正当方若绮暗暗赞叹时，童靖阳开口了，语调竟微微有些颤抖。
　　“童靖阳……”方若绮看着与平时不一样的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停下脚步，转头盯着她。
　　“……那个，你有什么话说就行……”方若绮被看得有些窘，不由得侧开了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跟你说这些，看到你我就想到以前的自己。”童靖阳顿了顿，“我之所以说我们是一类人，是因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冷漠和恨意。”
　　“……你……”方若绮皱了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默然地听着。
　　“我是个私生子，母亲是一家夜总会的舞妓，从我懂事起，我就没见她真正地笑过，她每天晚上化着妖艳的浓妆，衣着光鲜暴露地出门，晚上喝得醉醺醺地带着各式各样的男人回家，她骂我野种，然后把我踢出房间。直到有一天她醉酒上楼，穿着高跟鞋不小心踩滑，摔下楼梯，头撞到了墙上而断气。那年我12岁。其实某种程度上，我很感谢她，至少她让我不用太担心自己的温饱，还能读上几年书。在那之后，我跟着社会上的一帮流氓地痞鬼混，打架，喝酒，抢劫，一次在仓库的群殴，存放的汽油泄漏，浇在未熄灭的烟头上而瞬间爆炸，只有我一个人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
　　童靖阳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正在诉说的事情与自己不相干一样。
　　“你上次问我，以前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跟你一样，为了目的不惜对自己心狠。我进演艺圈是为了钱，那时候我身无分文，几乎沦落为乞丐。最初在电视台打杂，当群众演员，跑龙套，什么都干过，看到的，听到的现实太多，受尽的冷眼和屈辱就不提了。我甚至几度绝望，但为了生存，我不得不近乎虐待地对自己，无论是什么样的工作，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逼迫自己去适应，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此时此刻，方若绮被深深地彻底震撼了。
　　难怪他说他们是一类人。
　　亲人的离去，在社会最底层受煎熬，时时刻刻都在逼迫自己，在夹缝中求生存……
　　他和她的经历，何其相似！
　　只是比起他，自己明显幸运太多。
　　至少，妈妈一直都那么疼爱自己，莫叔和筱筠给了自己一个温暖的家，还像平常的孩子一样读书学习。
　　“所以，”童靖阳转头看着方若绮，眼底少有地充斥着忧郁与温情，“我知道你有你的秘密，甚至也许经受过跟我类似的事，我们都是为了一些迫不得已的理由而进入演艺圈，看着你，我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
　　方若绮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么多年压抑在自己心里的想法感受，她从来都无处发泄，只有咬着牙关隐忍着。
　　她近乎疯狂地改变着自己，把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呈现给别人。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内心深处有多悲苦，多寂寞。
　　然而在今天，被一个人完全地读透所有。
　　他是真的懂她，理解她。
　　“靖阳……”她忍不住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
　　童靖阳亦反手紧紧握住她的。
　　“若绮，我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
　　方若绮觉得这是她有史以来听到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滑落。
　　她被他圈在宽大结实的怀里，肆意哭泣。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原来，只有他们才懂彼此。
　　“……靖阳，”好半晌，她才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原谅我，现在暂时没法把我的事告诉你，但是有一天，我会详细地把我的秘密毫无保留地说给你听……”
　　“慢慢来，我会等你……”童靖阳紧紧拥着她。
　　他相信，她会告诉他的。
　　此时的两人，都感觉到一种叫爱情的东西，把心填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