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时光未老》羌昼

5、你也来寻花问柳啊

　　你来自最遥远的星系，和我的距离现在却只有20米。
　　莫拓拓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也许这样的说法会显得有一点老土，她觉得那种所谓刻进命盘里的纠缠不清，很浪漫。这个说法或许不适合于她和顾三，但是这个唯一的原因只不过是，他们之间，没有缘分。
　　连她自己都知道，继续喜欢顾三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但是爱情不是自来水，不是你说关，它就会停下来。她曾经觉得自己对顾三的感情是瀑布，哗啦啦的冲下来，轰轰烈烈。后来她想，她对顾三的感情应该是溪流，汇聚自些微的源头，然后流淌的异常缓慢，开山破土，最后汇入浩渺的海，就这么，和其他所有磅礴的爱混在一起。

　　顾小小在饭店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通大火之后，两个人都觉得非常心旷神怡，故而决定续摊，为了显示自己都市潮女的身份，贯彻男生只是狗屎的信念，顾小小果断地带了莫拓拓去了PUB，并且对于莫拓拓这种活了二十六年还没有去过那里的活化石表示了血淋淋的鄙视，大小姐油门一踩，直接出发，表示这样的好日子应当去寻花问柳才对。
　　酒吧里人声鼎沸，莫拓拓觉得头痛得很，第一次来，难免有一种不适应的紧张感，于是呆呆的坐在一边喝饮料。DJ为了调气氛，打了好多首让人觉得胸闷的曲子，灯光不停的闪，她觉得扎眼，便越缩越里面。
　　顾小小一个白眼飘过来，“靠，牛仔裤，T恤背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带了大学生出来做的妈妈桑。”
　　莫拓拓对于自己的中枪表现得很是淡定，对于这样一个只会爆粗口而不会动手的小女人，她一向是懒得计较。
　　“算了，你自己好好喝，要是一脸油腻的老男人过来废话，你直接就泼丫的，懂不懂？我自己玩儿去了，不要乱跑，不要乱管闲事。”
　　“还说乐庭哥，我看你最像你妈。”
　　“靠，别把我和他凑一块。”
　　说完顾小小气呼呼的下了舞池，莫拓拓更无聊了，于是咬着吸管，左看看右看看，不能不说，酒吧确实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她看到老男人对漂亮姑娘上下其手，英俊的男人在忘情接吻，身上没有穿多少衣服的女孩子围在那些男人身上，还有浓妆的女子寂寞的在角落抽烟。
　　再看，就看到了，那些被女孩子围困的男人中的某一个，长了一张非常桃花的脸，一个女孩子把他压在沙发上接吻，只看到侧面，并不是很清楚，盯着看第二眼的时候，那边的桃花眼突然就睁开了，然后直直地盯着她，笑的特别特别的，妖娆。
　　莫拓拓连忙别过脸，把头埋在饮料杯里面。没过多久，手机突突地就想起来了，她盯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丢到一旁，离手机远一点，再远一点。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她把耳朵都捂了起来，但是世人所谓垂死挣扎的意义也不是开玩笑的，就是说你再挣扎，也还是得死。
　　姜呈觉得很有趣，他擦了擦嘴边的唇彩，然后抽了一张纸巾，把手上的彩色轻轻的抹掉了。他站起身，走向莫拓拓的桌子。他在她身边坐下，看她还是没有反应，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姜呈笑眯眯的看着莫拓拓佝偻着的肩膀瑟缩了两下，然后极不情愿的，慢慢慢慢的转过身来。然后他看着她非常痛苦的摆了一个很惊喜的表情，嘴角上扬的角度极不自然，“姜总这么巧啊，你也来这里寻花问柳啊。”
　　说完这句话莫拓拓特别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姜呈瞬间有一种又被打击到的挫败感，“莫助理还真的是，很不会讲话啊。”
　　“我舌头不太好，很容易打结。呵呵，小时候我妈妈带我专门去看过病。”莫拓拓编了一个她手里的饮料杯都不会相信的烂谎话，她真的，从小就是一个好孩子，从小就不会说谎。
　　“哦？”对方语调上扬，表明了就是不相信的意思。
　　“真的真的，舌头不灵活的。姜总你相信我。”
　　在莫拓拓拼命想要在老板面前表明自己的清白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姜呈已经越靠越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简直可以是用暧昧来形容了，而她自己还在一边没有脑子的谈论什么舌头的问题。
　　在她用星星眼盯着姜呈看的时候她突然预感到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连忙想逃，可是姜呈抓着她的肩膀，她一动都不能动。
　　事后莫拓拓承认自己没有脑子，在他暗示性的抓着她肩膀的时候，其实她还是可以跑的，可是她当时想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姜呈的下巴，好好看。
　　他喝了酒，吻得很轻也很温柔，莫拓拓脑子晕晕的，只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手木木的举在那里，然后脑子突然在环球旅行一周之后回家了，她用力地推他，姜呈刚吻到一半，酒也是喝得有点多，怎么都不动，任她打，只要能继续吻下去就可以。他的手的位置也越滑越下来，莫拓拓有点害怕了，又推不开他，眼泪刷刷的就掉了下来。
　　感觉到脸颊上凉凉的眼泪，姜呈有些清醒，但还是不肯放开她，两个人僵持在那里。电光火石之间，莫拓拓的手臂被人抓住，一把被人拉了起来。
　　“姜先生，我妹妹要回家了。”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情绪。
　　姜呈抬头，看到了钟鼎的顾瑀年，酒已经是完全醒了。他想起那日在盛世的晚宴，莫拓拓奇奇怪怪的反应，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什么。他整了一下领带，站起身，同顾瑀年点头致意了一下。
　　对方盯着他嘴角粉红色的口红印很是不自然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点了头，同他告辞。
　　“出来。”还是冷冷的声音，刚刚还在哭鼻子的莫拓拓在顾瑀年出现之后就安静下来了，她的头发被自己弄的乱乱的，白色的背心也是缩了上来，姜呈望着她，觉得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过分了。
　　外面的风很大，刚刚眼泪流过的地方被风吹得干干的疼，顾三走在前面，连话都没有同她说一句，莫拓拓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像是回到了他们一起上学的日子，他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书包晃啊晃的，她在后边总是慢，吃力的追着，他停下来，一脸不耐烦的说：“莫拓拓你倒是快一点啊。”
　　“顾三你等等我，我走不动了。”
　　她穿了帆布鞋，本是可以健步如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姜呈的酒精在作祟，她总感觉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在平地上，一个步子没走好，整个人往前面倒了下去。
　　正是盛夏，她穿了热裤，膝盖擦在水泥路上，好大的一块地方破了，血都没有流，只是干巴巴的疼。她一直是不坚强的，很爱哭，但是她哭的时候顾三总是皱眉，久而久之，她就不那么爱哭了，为了顾三，她变成了一个很坚强的人。
　　而今天晚上的气氛那么好，那么适合用来宣泄。
　　他还是在前面走，连她摔了一跤都没有意识到。那种委屈的感觉像是一层算不去的空气，很密实地将她包裹在里面，因为是空气，所以撕不掉，因为是空气，所以无孔不入，所以无所不在。
　　“顾三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大混蛋。”
　　也许已经流了一次眼泪，所以这一次泪腺似乎都没有用力。她变成了她曾经最害怕自己会变成的样子，坐在马路上，像是一个最彻底的怨妇，声嘶力竭的哭嚷着她自己的失去。
　　“你算什么东西啊，凭什么你爱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啊，我碍着你什么了啊，我不就是喜欢你嘛，喜欢你你就可以这么作践我，开心的时候冲我笑笑，不开心的时候一张冷冰冰的脸摆给我看。”
　　前面的男子脊背收了收，脚步停住不前。
　　“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喜欢你，顾小小那么笨的人都知道得事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你就是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追的你越紧，你逃得越开。我去你的大学，你去了国外，我去国外的时候，你就回来，为了你，我准备的那么久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申请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可以的约克。”
　　莫拓拓越哭越大声，最后那些话语全部听不清楚，淹没在她哑哑的哭声里 。路旁的灯洒下昏黄的灯光，女生太瘦小，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她的肩胛骨突出来，像是一种软弱无力的申述，同她的哭泣一般。
　　顾瑀年转身走近她，他蹲下来，眉心皱起，他伸出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来，告诉三哥，哪里疼？”
　　他的眼睛亮亮的，声音像是更小时候那个宠爱她的三哥，他的手指干干的，莫拓拓更是低了头，只顾着自己哭。那种感觉，同小朋友想哭的时候，找到妈妈之后会哭的更加大声一样，因为知道，可以依靠。
　　“来，到背上来，我背你。”
　　莫拓拓爬到他背上，鼻子接着一吸一吸的。“拓拓，你还记不记得，你考上大学的那个时候，有一次你喝醉了酒，我背你回的家。”
　　莫拓拓呆呆的，只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你可真是重，背的我手都酸死了，喝醉了酒人还不老实，又是抓我头发又是捏我耳朵的，当时我真的想把你直接丢到路边算了。”
　　他停了停，莫拓拓等他继续往下说。
　　“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我不丢下你不管。傻瓜，你是我妹妹啊，你跟小小，对我来说都一样的是妹妹，我特别喜欢你们软软的声音喊我哥哥，比起小小，你更像是我想像里小妹妹应该有的样子，很乖巧，很可爱，偶尔可以欺负。”
　　他笑了笑。
　　“拓拓你知道吗？比起一直跟在我后面，我会觉得你更加需要有自己的人生，我希望你能去你自己喜欢的学校，去自己喜欢的国家，走自己的路，而不是看我看过的风景。”
　　“说来也真是可笑，我一方面希望你可以快点长大，一方面又希望你还是扎着两个小辫子，缺了两颗门牙喜欢吃大白兔的小姑娘。”
　　那一晚顾三讲了很多，他没有开车，背了她走了很久，她的眼泪鼻涕全部粘在他特别好看的西装上面，到后来，她脑袋晕乎乎的支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fighting， figh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