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
黑暗遮蔽视线，在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感官麻痹之后，八神奈张开了双眼。
层层叠叠的和服早已随着四肢一同撕成了碎块，被夜风寒露浇打着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阵阵僵冷麻胀，她搓了搓手打了个寒噤，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手环胸扫视四周。
原本歌舞升平的不夜之室现在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月光淌落倾盖在千疮百孔的木地板上，拉出一地斑驳湿黏的纹理。
有几具身着繁丽和服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不远处，腾起发散的热腥气久久挥之不去。
刚才她小憩的时候虽然是闭着眼睛，但神志依旧十分清醒。没有了手机又不能自由活动的时光分外难熬，她只能靠探听外界的各类活动来打发时间——她听见那个给予了自己难言快.感的神烦……神威用独有的软糯嗓音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连挑衅，最终成功激怒了人到暮年脾气愈发暴躁的夜王，两人拳脚相向打得不亦乐乎，在一通酣畅淋漓的□□过后甚至破窗而出窜上了屋顶。
但要是说起最后胜利以谁的胜利而告终……她不记得了。不过把夜王凤仙遒劲壮硕的块头，与纤细精致的少年稍微做个对比……
不作死就不会死，为什么不明白。
她有些惋惜地扼腕叹了口气。
八神奈本打算暂时低调地潜伏在吉原，等时机成熟再偷偷去和日轮面个基——但今天那个叫神威的少年的出现显然打破了她原定的计划，迫使她只能临时改变策略见机行事。
她拣了一具出血量尚处在可接受范围内的尸体，三下五除二把血迹斑斑的罩衣剥下来裹在身上，又从地上的碎布头里扒拉出自己的双刀抱在怀里，打算走出夜王宫殿正厅的大门。
“这就要离开了吗？”
坐在木雕栏杆上交叠修长的双腿，茜色麻花辫的少年背对着她，脊线笔挺地勾勒黑布褂衫。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不对，重点是……这家伙怎么还活着？
八神奈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旋即很快又松开，瘫着一张脸与他遥遥对视，半晌过后吐出一串寡淡平缓的音节，“你想怎样。”
“很有趣嘛，你的能力。”
语调轻快地说着，神威一旋身从栏杆顶上跳下来，衣角蹭上半点痕裂的朱红色污漆，唇角挂笑眯眼睨着她，“身体就像鼻涕一样呢，明明都已经被撕得稀巴烂了，居然还能重新再黏回去，真奇怪。”
“你是白痴吗团长，用鼻涕来形容妙龄少女真是太失礼了。”
从屋顶踱来一个肩上扛伞胡茬邋遢的大叔，一手按着枯草般的棕灰色长发苦恼地使劲揉了揉，三步两步跨过木栏来到神威身侧，朝她歉意地点了下头，“真抱歉啊小姐，我们团长就是这种不解风情的家伙。啊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伏兔。”
没对他的话显露出丝毫兴趣，八神奈转而盯住他旁边比自己高一头的少年长达两秒，注视着他头顶那根极有弹性的橘粉色呆毛在视线内跳了跳，然后没表情地垂下眼帘：
“我赶时间。”
——意思就是你们挡路了。
她是来找网友面基的，不是来围观……地球人管他们这种行为叫做什么来着，寻衅滋事？恶意斗殴？搅基？
……反正怎样都与她无关。
举步绕过眼前的两人时没有遭受到任何阻拦，看来他们也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
八神奈也就顺其自然地走到他们身后，扒住几乎与她身高平齐的栏杆手脚并用翻过去，从房檐边缘一跃而下轻巧落地。
吉原的街头巷陌素来与“冷清”这个词毫无干系——她沉默地踩着满地灯红酒绿踽踽独行，月光如丝连缀于樱树枝梶之间，驳杂的疏影打在她身上，勾亮了一圈纤小轮廓。
她的手机坏掉了，已经没办法和轮子取得联系。
七拐八弯绕来绕去终于失去了耐心，八神奈停下步伐，想到日轮曾经告诉过她，自己是吉原城中最负盛名的花魁。
……花魁这个名词象征着什么她不清楚，不过听起来就很高端洋气的样子，这里的人应该都知道吧。
“喂。”
她扯住旁边的一个路人，哑红色眼珠锁定住对方的脸。想了想曾经被科普过的地球人普遍的求助方式，又使劲扯起两颊的筋肉鼓着腮帮，试图展露一个友善的笑容，“你好，请问你知道‘花魁’吗？”
无辜被大力捏住手臂的路人本已喝得醉醺醺，转头正欲发作，看见面前才到自己胸口的女孩愣了一下，酒意立刻被驱散大半。
……果然失败了。
对方的反应毫不出乎她意料，她迅速耷拉下嘴角以极快的速度回复面无表情，顺带着用手指戳了戳脸上被拉扯绷紧得僵疼的皮肤。
轮子曾经告诉过她：对付男人，如果智取不行，就只能强攻。
于是她转而抽出豁刃的长刀，利落地搁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路人眼底折射出惊恐的光芒，支吾着拼命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真蠢，这样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哦。”
一个清润愉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八神奈抬头一看，神烦正蹲在屋顶上单手撑着下巴俯瞰她，月光渗入瞳仁折过幽邃深黯的透蓝。
不这么做的话……“那要怎么找到花魁，你说。”
她看着他不明就里地眨眨眼，把瘫软成一滩烂泥的路人丢到一边，落刀回鞘。
“我也不知道。”
对方回答得顺理成章。
“……”
你这是在逗我？……简直神烦。
八神奈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不过，我正好也想见见她呢——”
身后的声音跳跃着阴魂不散，还浸润着十足的愉悦和好奇，“那个被吉原艺妓们称作太阳的、让夜王凤仙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女人。”
轮子居然那么厉害吗——莫名地感到有些骄傲起来，八神奈顿住脚步，再看向神威时已经觉得他不再是那么惹眼的神烦。
“同路的话，”她认真地想了想，仰着头朝房顶伸出一只手，“那就一起走吧。”
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丝找到轮子的几率——她此时是这么考虑的。
“好啊。”
对方顺着她的话笑眯眯地爽快应允下来，手一扬丢下了一坨黑影，“你就负责照顾这个小鬼吧，作为同伴的话。”
八神奈看着直砸向头顶的矮个子小鬼，立刻敏捷地后退一步避开，对方瘦小孱弱的身体狼狈坠地，激起一层干热浮尘。
她迟疑了一下自觉不妥，弯腰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飞速退开到远处两米开外。
她只想赶快去找日轮面基，然后去江户电子市场买一个结实一点的诺基亚继续网聊生活，这种带小鬼的麻烦事还是算了吧。
可是要拒绝的话……地球人在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八神奈自动搜索了一下脑内资料库，选定文本后清了清嗓子，背诵课本般语速飞快地说道，“既然你做出这种事，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在这里分手吧，孩子归你。”
……
“不行哦。”
薄削唇边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对方纵身一跃灵活自如地轻快落地，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晃，“一举一动都在模仿地球人吧，你。地球人可是很讲诚信的。况且——”
净蓝眸光从半睁半阖的眼帘中淌出，凝结在她神情始终空白的脸上，“这个小鬼是日轮的儿子呢。”
诶……这样吗。
“我知道了。”
秉持着爱屋及乌的观念，她看向身边揉着摔痛的屁股敢怒不敢言的脏兮兮孩子，眼神放缓和了些，“初次见面。”
或许是注意到了她衣襟面料上残存的斑驳血痕，小男孩微微往后缩了缩，两眼逡巡在她怀里的双刀之间，“你……你又是谁？”
“网友。你妈妈的。”
作者有话说第3章 00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