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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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见瞄见街边人流中少女的红色身影时，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他松了点油门，放慢车速确认。
栉名安娜正一个人站在街边，宛如人偶般安静地望着车流发呆——至少在伏见看来是这样的。伏见并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个性，但是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独自站在人声嘈杂的街头这种事，多少有点令人不放心。再说，万一出点什么乱子，影响到拍戏可就麻烦了。想到这一点，他找了个地方停下，下车去寻找安娜。
少女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伏见来到她身边，一动不动地看向前方，连头也不回。伏见只好出声叫她。
“安娜。”
安娜回过头来平静地看着他唤道。
“猿比古。”
安娜喜欢叫别人的名字，这点伏见已经习惯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玩。”
“其他的人呢？”
不出所料，安娜摇了摇头。伏见忍不住皱了皱眉。放任她一个人呆着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至少也得找个人陪着。伏见想了一下，提议说：“我送你回十束先生那去好吗？”
少女摇摇头。没想到会被这么痛快的拒绝，伏见愣了一下。他开始回想安娜亲近的人。
“那……周防先生呢？”
这个名字就像魔咒一般，一下子令少女活了起来。
“嗯！”她开心地看着伏见，点了点头。
伏见没有去过周防尊的家。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周防尊的住址——为了方便工作，他把所有主要演员的住址都记在备忘录上了。但是，毕竟他们只是工作上的同事，关系并没有好到会去互相拜访的地步。
周防尊是个自带威严的男人——伏见这么认为。伏见私下里并没有和周防打过交道，对对方的背景也不甚清楚，但他还是莫名地对周防抱持着尊敬。要怎么向他解释安娜的事情呢——伏见边走边考虑了好几种方案，从中选了最简洁明了的一种后，按下了门铃。
屋主过了一小会儿才来开门。周防尊看到他们后，只在最初的那个瞬间露出了一点点惊讶的表情，随后就平静地说道：“猿比古吗。辛苦你了。”
伏见顿时觉得之前的准备都变成了白费工。他哑然看着少女拉住男人的衣角。
“尊。”安娜用银铃般的童音直呼男人的名字。被叫到的男人用大掌轻抚少女的头，安抚她说：“安娜，我今天有点事要办，改天再玩吧。”
伏见有点小吃惊地看着安娜点了点头，松开了拉着周防衣角的手。他抬起头来，和周防目光相接。周防正要开口，楼梯口传来一声充满朝气的大喊。
“尊大哥——！”
不用想也知道是八田。伏见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反倒是八田看到他们之后露出吃惊的表情。
“猴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送安娜过来。”
“诶？哦，哦……”虽然嘴上应着，八田脸上仍然是一幅状况外的表情。就在伏见紧急思考要怎么接话的时候，周防插了进来。
“八田，知道十束住哪儿吗？”
“知道！”
“那你送安娜去十束家吧。”
八田干脆地应了一声。伏见赶紧说：“我也一起去。”周防点了点头。
两个人带着安娜上了电梯之后，八田问：“你有车吗？”
“没有。”伏见回答。他看向安娜。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八田一手托住下巴，思考起来。
“从这里去十束先生家啊……”
“柳川区小田原町四丁目2-1多摩野31F。”
伏见说。八田瞪着他。
“你记得真清楚。”
“工作需要。”
“演员的？”
“嗯。”
“职业演员真是厉害……”八田感叹说。伏见没应声。出电梯的时候他问。
“坐地铁去吗？”
另外两人都点点头。
从周防的住处到柳川的十束家，坐地铁只要7站，并不算太远。但自打乘上列车，安娜就垂着头不说话，陷入了低气压之中。
果然还是想玩嘛。伏见心想。其实她能立刻听从周防的话，就已经够让伏见惊讶了。但是，毕竟负有照顾她的义务的人是十束多多良，也没法随便地拜托别人。何况，照顾小孩子这种麻烦事，也没人愿意接吧？
“走吧，安娜！”站在身边的八田突然说，“我们去玩吧！”
“嗯！”“诶？”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八田拉着安娜的手就下了车，伏见赶紧跟了上去。
“啊，”八田看着他说，“你要是忙的话不来也没事，我和安娜没问题的。”
“多一个人比较好。”伏见说。八田转向安娜。
“上次镰本告诉了我一个好地方。玩到天黑再回去吧？”
“嗯！”
伏见扫了眼站台上的钟。4点37分。离太阳落山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
八田所说的地方是一个旧居民区旁边的河堤。这一代还没有被开发过，无人修剪的树木在堤岸上密密地生长着，连成一片小树林。正值枯水期，河水水位很低，露出的河滩上长满嫩草。他们在堤岸上走了一阵，安娜突然问：“对面是什么？”
对面的河堤沿河砌了一道矮墙。伏见有点好笑地看着八田同安娜一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自然是看不到。八田四下望了望，说，“我们爬上去看好了。”
“禁止爬树。”伏见翻了个白眼说。
“为什么啊！又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可是爬过几百次了吔！”八田抗议道。
“那也请在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做。而且你是想把安娜也带上去的吧？比起被陌生人看到后训斥，还是我现在就阻止你比较好。”
“唔……”八田撇着嘴思考了下，决定还是接受这个建议。“那我们去里面点的地方。”
他找了靠里一点的一棵树，手脚并用开始往上爬。但是这棵树的节干位置比较高，八田够不着，主干部分又没有什么结疤，想要着力并没有那么容易。伏见看了他一眼，一只脚往树干上一蹬，另一只手攀住最近的侧枝，使劲一跃就站到了树干的第一个分叉处。八田像只炸了毛的猫般瞪着他。
“不是说禁止爬树吗？！”
“那是说你，不是说我。”伏见悠闲地回答。“把安娜抱过来。”
虽然很不爽，八田还是照他说的做了。他随后也爬上树来，蹲在旁边的枝干上。
“安娜，能看见对面吗？”八田问。
“看不见。”少女无辜地回答。
“果然离得太远了吗。我说，猴子……”
伏见知道八田想要说什么。他刚想要出声拒绝，却被安娜抢先了一步。
“但是，在这里很开心。”
“是吗？”听到安娜这么说，八田也安心下来。
“叶子。”少女突然说道。伏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在层层绿叶中有一片半红了的红叶。伏见背靠在树干上，双手托住安娜，将她的身体举高。少女伸长手指，摘下树叶。八田也探头过来看。
“这种时候的红叶吗！真稀奇。”
“可惜只红了一部分。”伏见说。
“全红了的话不就单调了吗？”八田说，“就这样也挺好的。”
伏见没再答话，沉思了起来。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度过了一小段时光。随后八田说：“我们到河滩上玩吧。”
初春的浅草河滩更胜人造的街景。伏见找了个干爽地方坐下，看着八田把安娜放到自己脖子上，扛着少女在草地上奔来跑去。
无聊。伏见小声地对自己说道。但是为什么呢，自己心底其实并没有真的这么想。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不会对这种平淡无奇的事情产生兴趣的人——宝贵的时间就应该用在常人无法经历的事情上面。口袋里还放着一张音乐会的票，是一个著名交响乐团的巡回演出——5点钟就开始了，现在再去肯定已经来不及。那才是他今天下午原本的安排——不过现在已经不再重要了。
大概是玩累了，安娜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八田也挨着安娜坐下。
“喂，猴子，”八田突然用一种严肃的口吻说，“我问你个事儿。什么是GAY？”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伏见费了一点力气才绷住表情。他迅速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给搭档上一课——他们还有续篇要拍呢，他可不想再遇到什么尴尬的事情。从历史背景到基因因素，伏见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多分钟，甚至还包括一些特色文化，直听得八田目瞪口呆。末了他问：“懂了吗？”
八田呆呆地说：“你知道得真多。”
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什么来似的问：“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猴子你也是GAY？”
“怎么可能。”伏见没好气地回答，“对于职业演员来说，了解自己要演的角色是必修课。”
安娜突然一板一眼地说：“演员的自我修养。”
“是这样啊。”八田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十束先生，请不要教给小孩子奇怪的东西！伏见忍不住感到一阵头疼。不懂他的心情，少女开心地指向前方。
“看！”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上。原本耀眼的光球此刻变得柔和起来，散发出暖橙色的光线，一点点地向着视野的尽头沉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球的颜色也慢慢黯淡，带着周围的天空一同变幻。
真美。伏见在内心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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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三个人走进电梯后，周防尊关上门，回到客厅拨通了电话。
“OK了吗？”对面传来成熟男人的声音。
“啊啊。是安娜和伏见。正好八田也来了，我让他们送安娜回十束那去了。”
“伏见吗……”电话那头隐隐传来轻笑声。“那件事没问题吧？”
“啊啊。”
“那明晚七点，老地方见。”
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