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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一
      皓华剑刺入心口的瞬间,澹台诚感到前所未有的的轻松,持剑的人在他的视线中渐渐模糊。但他知道,那人胸口插着淬毒的匕首。从十七岁起就一心痴恋的人,让他陌生又带着些许厌恶,即使他曾为了他杀了真心爱自己的人,从此坠入永夜。终于解脱了,他想着,可以去见他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渐渐的澹台诚沉入一片无边又温柔的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澹台诚看着床顶的幔帐有些愣神,这阎王殿的待遇真是不一般,还有床给你睡。可这床幔上的花纹,同自己自小睡的那张床上的花纹一模一样。“三师兄!你醒了!”耳边传来惊喜的叫声,这声音同自己最小的师弟董棋妙如此相似。澹台诚一转头,正好看到董棋妙站在一旁,手里捧着只瓷碗一脸的惊喜。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黄泉下不过是将人生再走一遭?可为什么不从头开始?”澹台诚心里默想着,坐起身看着自己的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却年轻的双手,他摸上自己的脸颊,竟然是热的。
      “师兄,你在做什么?好奇怪!”董棋妙看着自家师兄一脸的怪异。
      “棋妙,你过来!”澹台诚朝着董棋妙招手,待董棋妙走到身前,先抓住他的手,温热的触感,又狠狠的掐了他的脸颊。
      “哎呀!师兄你干什么?”董棋妙揉着双颊,不满的叫着。
      “棋妙你掐我下试试!”
      “师兄你生病了吧?”
      “快掐!别啰嗦!”
      真实的疼痛让澹台诚终于认识到他活着的这个事实。
      “棋妙,现在是永嘉几年?”
      “七年,今天是四月十七,师兄你怎么了?”
      永嘉七年的四月十七,自己才十五岁刚刚大病初愈,还没有遇到那个人,一切都还来得及,澹台诚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
      “师兄!”董棋妙伸手在澹台诚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
      这个小师弟总是这么有活力,再一次看到他心里涌上来阵阵怀念,当年为他脱离天玄门,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师弟了。天玄门本就是个游离于江湖之外,不问世事的门派,否则也不会建在遥远的天山上。更难得的是,天玄门玄武双修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江湖门派,门下弟子在武功之外还要学习道术以应对非人的魑魅魍魉,道术修行在天玄门中甚至重要过了武功。这也是天玄门在江湖上地位超然的原因,毕竟行走江湖谁手上没有沾过血腥,有时候遇到些灵异神怪之事也只能求助天玄门。若不是自己一心帮他取得白家少主之位,也不会被逐出师门。
      “师傅来了!”打断了澹台诚的回忆,清扬道长已经坐在床边,手已经搭上他的手腕。
      “脉象不错,好好调理也就过来了。”师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美髯飘飘,仙风道骨。“行了,明个儿就开始好好练功,可不能偷懒!”
      距离永嘉九年还有两年,还见不到那人。到底是去燕地寻他,还是静静等他到来,这两个念头在澹台诚心中不断翻滚着。
      “师兄!师父说了你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练新招式了!”董棋妙一脸欢欣。是了,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练天玄心诀的,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三年之后一定大成。既然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那自己也要早早着手,好好练功,也不至于最后实力不济被他一剑贯心。
      清风拂过竹叶,林间传来沙沙的响声,竹的清香飘荡在鼻尖。挽了个剑花,澹台诚手中的剑直冲最近的一竿竹,无声无息间那竿竹子四分五裂倒在身后。站定身形,澹台诚叫到:“棋妙,出来吧!”
      董棋妙缩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着头发走出来:“师兄,你老能发现我。”澹台诚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每次都不收敛气息。”
      “好吧好吧!师兄,这剑招有几处我还是不太通透,我们过一过吧!”董棋妙摆了个起势,澹台诚笑了两个身影交织在一起,竹林中的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意外的和谐。
      山中无日月,一心埋头苦修的澹台诚在永嘉九年的春节结束后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一刻与那个人终于要来了。一出正月,心中就慌乱起来,想到要来的人澹台诚握紧了双拳,这一次再也不会让他哀伤难过,他们两人一起留在天玄门,不再去管白家那些劳什子事,也再不会为了另一个人让他伤心难过甚至伤了他。一想到前世时,他饮下那杯鸩酒时脸上释然又哀伤的表情,澹台诚的心狠狠的揪成了一团。
      “师兄!师兄!”董棋妙看着从澹台诚手心滴下的血珠,着急的唤着已经陷入回忆的男人,回过神的澹台诚这才感到手心中传来的刺痛。他朝着董棋妙虚弱的笑笑,转身离去。
      那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澹台诚心中想着,他是踏着消融的雪水进山的,还有那个上辈子令他痴迷的男人。为了那个男人的野心,他做了许多错事,最不该的就是利用他的喜欢,最后甚至毒死他为那个男人铺平道路。他死之后的日日夜夜,澹台诚的心都被悔恨啃噬着。人总是这样,只有失去之后才知道可贵,可错过的却再也不会回来。他没有登时去死,留在世上,一是为了折磨自己赎罪,更是为了杀了那个男人报仇,即使知道错最大的是自己,可无处宣泄的愤懑还是让他停不下手,最后选择了与那个男人同归于尽。
      燕地白家的车马慢慢的行着,此次前来是为了庆贺天玄门清扬道长的五十岁生辰。白家家主与清扬道长少年相交,并辔仗剑一起度过了最肆意的年少时光。此次清扬生日,白桐辰带着最得意的子侄辈为自己的好友道贺,一是看望多年未见的清扬,二是让好友看看自己选出的继承人,让两家关系继续交好。路旁的白杨发出了嫩绿的新芽,春天已渐渐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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