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同人哲君》格蕾思琳

84、保父

　　自从当上保父之后，黑子的每一天都很忙碌。
　　早上五更天便起身，打来清水将课室里头的地板仔仔细细地抹上一遍，保证孩子们在地上爬滚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干干净净的。
　　做完清洁后，开始叫孩子们起身，监督他们穿好衣服，带他们去食堂吃早饭。
　　吃完了早饭，孩子们去到课室，进行一些简单的学习。
　　刚开始的时候，身为老师的黑子，面对着一双双抬头看着他的黑溜溜的小眼睛们，有些不知所措。
　　他本身是个话少的人，喜欢观察多过表现，他很少主动跟人交谈，更别说是对着这么多小观众。
　　那天他没多做准备，就给孩子们讲了一个故事。
　　因为平时喜欢看志怪类的小说，于是他讲了一个“桃太郎”的故事。
　　故事的内容并不算十分吓人，或许是因为黑子太过紧张而紧绷的脸渲染了恐怖气氛，故事没开始多久，孩子们就吓得哇哇大哭。
　　隔壁班的老师闻声赶来，好不容易才安抚了被吓坏了的孩子。
　　黑子忙不迭地道歉，同僚微笑着安慰了他。
　　“没关系的，黑子君是第一天上课嘛。孩子们都是一张白纸，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老师的情绪，所以你只要以平常心对待就可以了，这样大家也会放松下来。”
　　“谢谢你，我明白了。”
　　从那天起，黑子便暗下决心，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值得依赖的好老师。
　　空闲下来的时候，他会向花子大姐和其他老师求教。
　　花子大姐虽然嘴上是个严格的人，对黑子的表现诸多不满，私下里却会教他许多当好老师的技巧。
　　“说话时要尽量温和，眼睛要看着孩子。”
　　“抱着孩子的时候要心贴着心，让他感受到你的关怀。”
　　“对待顽皮的孩子要有威信，但也不能太过高傲。”
　　“这里的孩子都是孤儿，都需要你的关爱。记住，当你治愈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治愈你。”
　　黑子将花子大姐的教诲，一一记在了心里。

　　在实践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似乎不再那么紧张了。
　　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脸部曲线温和了许多，说话声音不疾不徐，像是淙淙溪流一样好听。
　　“那么今天，大家一起来折纸鹤。传说纸鹤是来自于上天的使者，如果在纸上许下愿望，并折成纸鹤的话，纸鹤会带着你的愿望飞向蓝天，那么愿望就会在未来实现。”
　　黑子一边说着，一边给围坐在前面的孩子们演示折纸鹤的过程。
　　孩子们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似乎对未来充满了期望，对着白纸虔诚地许愿，然后认真地折起纸鹤。
　　黑子在中间仔细地观察着他们，偶尔进行一些指导。
　　稚嫩的小手折叠着纸张，每一个孩子都是一个不同的世界。
　　活泼好动的中村君比较粗枝大叶，很多细节都要帮忙。
　　温柔可爱的井上小姐，纸鹤在手中慢慢成形。
　　聪明伶俐的山下君，看了一遍就会做了。
　　老实憨厚的铃村君，做什么事都是一板一眼。
　　至于伊藤小姐……
　　黑子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看着她。
　　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又破又旧的布娃娃，对放在小桌子上的白纸毫无兴趣。
　　这是一个奇怪的孩子，她的话比黑子还少，或者可以说，谁也没听过她说话。
　　据花子大姐说，这孩子去年来了幼童舍，就没开口说过话，也不参与任何活动。
　　但她对外界的声音有反应，看起来又不像是个聋子，只是整天满怀心事，对谁也不理不睬。
　　黑子见这个孩子不愿意敞开心扉，对她也特别地关照。
　　“伊藤小姐，你有什么愿望要许的么？”
　　小女孩抱着布娃娃，依然不言不语。
　　“老师手把手教你折纸鹤吧？”
　　黑子伸出手，还没触碰到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就缩了一下，戒备地看着他。
　　黑子只好收回手，温和地对她说：“那老师帮你把纸鹤折好，你要是想好了愿望就对它说。”
　　小女孩依然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看着黑子把那张白纸折成纸鹤。
　　大家的纸鹤折好之后，黑子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用丝线把一只只纸鹤串起来，挂在了课室的角落里头。
　　看着那一张张纯真的笑脸，黑子的嘴角也微微上勾，露出了一丝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早上的文化课过后，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每次带孩子们去吃饭，都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有的孩子厌食，有的孩子挑食，有的孩子还不会拿勺子，有的孩子细嚼慢咽，有的孩子喜欢抢别人的食物……
　　“早川君，胡萝卜对身体好，吃了长得高。”
　　“那我把胡萝卜让给黑子老师吃好了。”
　　黑子老师难得地露出严肃的脸：“请把它全部吃完，不然今晚不给你讲故事。”
　　小屁孩只好皱着眉头吃起眼前的胡萝卜。
　　“立木君，勺子要这么拿好，米饭才不会往下掉哦。”
　　这个孩子接受能力慢，教了好几次都不会，不过黑子依然十分耐心。
　　“哇……黑子老师，小野抢我的肉丸子……”
　　“小野君，抢同学的东西是不对的，肉丸子这里还有。”
　　黑子就这样忙碌于各个孩子之间，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到孩子们吃完午饭，带他们去睡午觉，黑子才暂时悠闲下来。
　　趁着这段时间，他会去拜访一下花子大姐，请教一些育儿的技巧和心得。

　　到了下午，小孩子们醒来之后，就会开始户外活动。
　　黑子会带着他们玩一些小游戏，在游戏过程学习知识锻炼身体。
　　“喂，阿哲！”
　　黑子正在跟孩子们说明游戏规则，冷不防青峰从后面的墙上跳了下来。
　　黑子已经习以为常，回过头去责备道：“青峰君，你就不能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来吗？”
　　“走正门太麻烦啦！我只是来看看你，过会儿就走。”
　　黑子知道这只是青峰的说辞，估计就是从城主府里头偷跑出来的，上次绿间君还来找过他一回，青峰还拜托自己帮他隐瞒。
　　黑子还想说他几句，身边的一群孩子却已经闹开了。
　　“阿大！阿大！你来啦！”
　　“阿大！快来教我们剑道吧！”
　　男孩子们兴奋地跑向青峰，把他围了起来。
　　不得不说，青峰在孩子群里很受欢迎，特别是受男孩子们追捧。
　　青峰擅长剑术，三两下普通的招式，都能赢得男孩们的大呼小叫。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黑黝黝的大哥哥，真实身份是桐皇城主。
　　黑子记得刚来的时候，那几个顽皮的男孩看自己身材瘦小，于是有些看不起，不听话爱捣乱。
　　等青峰来了之后，看出这几个小鬼头对黑子不服气，于是就提出和黑子过两招。
　　黑子开始还推辞，后来就在男孩们的起哄下接受了。
　　两人拿起木剑，向从前练习一样，互相交手十来个招式。
　　那群男孩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黑子老师，剑道也能这么厉害！
　　从此以后对黑子刮目相看，对他的话不敢不听。
　　黑子看着被男孩们团团围住的青峰君，像个大大咧咧的孩子王，心里也对他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默默地感谢。
　　“你们最近有没有好好听黑子老师的话啊？”
　　“有~~”
　　“我教你们的那些招式有没有好好练习啊？”
　　“有~~~”
　　“是吗，那你们到那边去比划比划，我等会儿来看你们做得好不好。”
　　“是~~~”
　　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青峰，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到青峰指着的地方，捡起地上的树枝认真地挥舞着，仿佛自己真是个剑士一样。

　　青峰见孩子们跑远了，这才走向黑子。
　　“青峰君，”黑子一边看着远处的孩子们一边说道，“我本来是想让他们玩游戏的……”
　　“剑道就是最好的游戏，让他们自己耍去。”
　　青峰说着，走到黑子站着的枫树下。
　　黑子比他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虽然眼中还是隐含着某种伤痛，一时半会是无法平复的，不过冲动的情绪总算是按捺下来了，至少现在不会想去找赤司拼命了。
　　现在想想，当初带他来这里是对的。
　　“青峰君，你最近老是往这边跑呢，桐皇的政事都处理完了吗？”
　　“当然是处理完了才跑来看你的嘛！”
　　黑子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青峰，像是能把他看穿一样。
　　青峰被他看得老不自在，只好干咳两声：“批阅那些公文很无聊啊，我也需要放松一下嘛！”
　　“青峰君，政事要紧……”
　　青峰见黑子要往下说，连忙打住了他：“哎，阿哲，你千万别像今吉那个老头子一样在我面前念这个。我整天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我来这里可不是听这些的！”
　　黑子只好叹了口气：“那我这里只收留你一小会儿，歇息够了就请回去吧。”
　　“这才对嘛！”
　　青峰高兴地搂住黑子的肩膀拍了拍，不知为何只要来这边就会觉得很放松，一天不见到黑子就觉得少了什么似的。大概是分离了太久，很喜欢这种老朋友相聚的感觉吧！
　　黑子抬起头，看着青峰一听到不用回去批阅公文就笑成这样，心想天底下有这么当城主的吗？要知道当年在赤司君身边时，那个人可是整天从早忙到黑的……
　　赤司……为什么又要想起他？
　　黑子低下头，那股黑暗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
　　那处伤口，依然还在。
　　平时不去想的时候，也能貌似相安无事地度过。
　　但是它总是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冒头，像根细针一样突然刺痛心脏，扎出没人能见到的刺眼的鲜红。
　　到底这处伤口，还要在他心上住多久？

　　青峰察觉到黑子又有了变化，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
　　搂着他肩膀的手晃了晃他：“阿哲，我带你去散散心吧……”
　　“阿大——！！！”
　　青峰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从身后传来一把大嗓门，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青峰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就跳了起来。
　　“嘁，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青峰急急忙忙地对黑子说，“我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待会儿有个粉红头发的女人过来，就说没见过我！”
　　“青峰君……”
　　黑子还想劝他回去，却见他一溜儿就躲进了屋子下面的空隙去了。
　　“阿大——！！！”
　　这时听起来像是少女的喊声越来越响亮，伴随着木屐的声响渐渐逼近。
　　黑子从枫树下面走出来，便看见一位穿着和服的少女一边喊着青峰的名字，一边东张西望地找人。
　　正如青峰所说，这女孩有着一头粉色头发，盘在头上绾成一个小髻，上面还插着一支别致的发簪。漂亮的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走得匆忙，还是因为心里的怒气。嘴里喊的是青峰的小名，看来俩人之间十分熟络。
　　黑子见她朝这边走来，便向她打了个招呼：“你好。”
　　少女听到声音，便看向这边，心里奇怪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刚刚怎么没看到？
　　少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干净斯文的外表，透着一股儒雅的气息，一双淡蓝的大眼睛，诚恳地看着自己。
　　对这样一位陌生人，心里顿生了几分好感，连忙收起刚刚毛躁的模样，换上温和亲切的笑容：“你好。”
　　黑子礼貌地向少女微微鞠躬：“我是黑子哲也，请问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呀，原来你就是黑子君……”少女惊讶地脱口而出，觉得有些失礼，又赶紧鞠躬回礼，“对不起，请原谅我失态了。奴家桃井五月，是青峰君的朋友。时常听青峰君提起您，所以才略有耳闻。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桃井做着自我介绍，心想阿大居然有这么一位书卷子气的朋友。要知道整天围在阿大身边的狐朋狗友们不是臭男人就是臭男人，像黑子这样气质不俗的少年还是第一次见。
　　“哪里，以后还请桃井小姐多多指教。”

　　俩人客套地介绍了一番，桃井开始向黑子说明了来意，询问青峰的去向。
　　“青峰君去了秀德三个月，还有许多政事等着他去处理。今天下午才看了一半奏折，人就跑不见了。听说他最近常到这边，所以才来找一找看。黑子君知道他的下落吗？”
　　黑子看着桃井急切的眼神，突然不忍心瞒骗她。
　　他知道青峰就在旁边，也没有开口明说，只是转过身看向青峰刚才钻进去的空隙，又回过头朝桃井眨了眨眼睛。
　　桃井是个聪明的姑娘，一下就明白了黑子的用意。
　　她微笑着向黑子致意，又走到那条缝隙那里，蹲了下来。
　　“青峰君，你玩够了吗，是时候跟我回去了吧。”
　　房屋下面的空隙黑乎乎的，似乎没人在里面。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在的。”
　　空隙里头静悄悄的，依然没有回应。
　　“好，我请不动你，我去请上夫人亲自过来！”
　　“砰！”
　　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估计是某人的头撞到顶上了。
　　然后，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青峰从里面钻出了半个人，头上还顶着个蜘蛛网。
　　“桃井五月！算你狠！”
　　青峰横眉竖眼，说话咬牙切齿。
　　桃井不吃他这一套，拍拍手站了起来：“不想让你娘知道你来了，就赶紧跟我回去！”
　　教训完青峰，桃井转向黑子，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模样：“黑子君，真是打扰你了，我们下次再见。”
　　“再见，桃井小姐，请慢走。”
　　青峰悻悻地跟在桃井后面，只得向黑子挥了挥手：“哲，我明天再来看你。”
　　“青峰君，请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再来。”

　　送走了青峰和桃井，黑子又回到玩耍的孩子们中间去，代替青峰指导那些男孩握刀的手势，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
　　玩了满身大汗之后，黑子带着孩子们到浴室里头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然后就到了晚饭时间，又是一阵忙碌。
　　晚饭过后，黑子开始给他们讲故事，一直到他们昏昏欲睡为止。
　　看着一张张熟睡的小小脸庞，黑子一天的工作，才算是结束了。
　　轻轻地帮睡相不好的小朋友盖好踢掉的被子，黑子忍不住抚摸那张圆嘟嘟的小脸，心里也感到一丝温暖。
　　“当你治愈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治愈你。”
　　黑子想起了花子大姐的话。
　　我们都是被上天遗弃的孩子，我们都要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