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古代网购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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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永乐镇的南市今日锣鼓煊赫，坊巷市井里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一整个早上，镇民们早知今日姜家的货栈将南市的最后一间门市也收入囊中，装修齐整后重新开档，却想不到一整条街的门市通街装修下来竟是这样气派。
纷纭熙攘一条长街，左右两边都是这样的货栈，一水儿的青砖高屋，一水儿的雕花匾额，一水儿的大红灯笼，临街铺面敞开的开阔大窗里，站着一水儿妆容精致，体态苗条的售货娘子，身后货架摆着琳琅满目的货物，珠玉或布帛，头面或古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若是来购物的镇民选得不称心，还可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描述出来，付了定金后可由导购娘子记录整理后交给掌柜，不出三日，准保送到家门口，哪怕这货物的产地远在两广或蜀地。
如此气派又实惠的店面客源自然是不用愁的，自从姜果的客栈开在南市里，坊巷就日日堵得水泄不通。纵是永乐镇也跟着沾光，姜家货栈今日又因重装而特价三日，方圆几十里的村镇都有人来看热闹，满一两返一两银子的卷买得不亦乐乎，吃酒喝茶地带旺了附近的买卖家。
也是因此，南市的地价一涨再涨，不过铺面却是一个都卖不出去了，只因姜果已经将整条街全包了下来。郑大户昔日的威风不再，如今的永乐镇首富，正是姜家三姐弟。
特价这三日姜果唯恐不能办一个热闹，早命人请了舞狮耍龙的艺人，又有戏班子搭台唱《牡丹亭》，里里外外办得仿若过年般喜庆。大门口那点睛的狮子一路沿着一根竹竿一边往上爬，引得街坊连声叫好，前后两个艺人一边舞耍动作，直至将预先扎挂在货栈牌匾上的带头的生菜采了下来，所谓“采青”，又顺势将牌匾上的红绸扯下，露出乌漆底上四个大字——顺风快邸。
那红绸扯下又带下若干利是封，过往镇民无不哄抢，场面当真热闹好看。
沿街的铺面后院，绕过天井，再过回廊，一个穿着豆绿色柿蒂纹杭绸襟裙的少女连跑带跳地奔进正屋，少女头上梳着垂挂发髻，两侧发髻上垂着五色石榴石珠花，身上挂着豆绿色昆仑玉丝绦流苏，。头饰到玉坠，无一样不是上等货色，少女却仿佛不在乎贵重，一路跑一路掉了发钗绢花，引得回廊里打扫的仆妇们跟着捡，一路追着喊：“二小姐，珠花跌在地上都散了，快慢点走。”
少女回眸一笑，露出两个虎牙跟一双酒窝，行动如脱兔般可爱：“我说吴大娘，你一路跟过来让我快慢点走，倒是让我慢着点儿，还是快着点儿啊。”
吴大娘答不出话来，就回头看有没有人跟着二姑娘，待看到姜糖的随身丫鬟紫衣喘着粗气才追上，便是笑骂道：“我就说紫衣这丫头还没到十五，行事不妥当，你看把个二小姐看管的，怎么越发爱追追赶赶了呢。”
少女一路跑进正房，丫鬟紫衣才追到回廊就跑不动了，眼睁睁看着二小姐绕过天女散花的蚕丝屏风，气喘吁吁道：“姐，狮子采青了，那利是封洒了一地都是，过往来买东西的正抢呢，好热闹好热闹。”
正房里一个聘婷女子正在细细查看账本，听见少女一面喘一面说话，便是抬起明眸，双手拢了拢身上织银丝牡丹笼纱裙，接过一边丫鬟递过来的冰丝帕子，上前给妹妹姜糖擦了擦汗，眼看妹妹脸上稚气渐脱，日渐出落得水灵如荷，便把心底要责怪的话全都换了嗔怪：
“你这是跑了一整条南市么，看这汗出的，虽然是六月，到底也有些风。若是被风扑了起疹子，又红又痒的，有你受罪的呢。”
姜糖望着姐姐晶莹剔透的瞳孔，笑眯眯道：“不能，我上一次起风疹子，姐姐往我身上才涂了一层药膏便痊愈了，姐姐总有法宝能治小糖身上的病。”
一边翠羽黄衫摆了饭桌上来，梨木小炕桌上摆着茄汁明虾，荞麦青豆炸酱面，并着椒油笋丝同红油肚丝几样小菜，都是消夏解暑的良品。姜糖也不管是否洗了手，上去抓起一个大虾放在嘴里，吧唧几口吞下了肚：
“姐姐，今日仿佛是哥哥从书院放消夏假的日子，咱们就吃这几道菜？”
姜果美目横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只是将手上珊瑚手钏退了下来放在八仙榻一角的首饰盒里，就这翠羽端来的茉莉水净了净手，就见黄衫端了一盘酸萝卜竹笋炖鸭子出来，一见黎哥儿并没回来，又要往厨房里端回去，一把让姜糖逮着：
“好你个黄衫，都是主子，怎么藏了一碗鸭子在厨房不给我吃，明明端上来了，一见我哥哥不在你又要端回去么？咱们家待丫鬟可是最体贴了，你可别逼我惩治你。”
姜糖小小年纪，促狭得端出主子的派头这还是头一次，黄衫有些急了：“大小姐，你看二小姐说的这是什么啊，我这不是看鸭子有些凉了再要回去热热么？”
姜果单只笑笑没说话，黄衫这两年是一直陪着姜黎读书，自然是一片心都在姜黎身上，那鸭子本就不是一道滚烫入口的菜，这大夏天儿的还冒着白气儿，黄衫说要热热，姜糖如何不追究到底。
“这鸭子哪里需要热，紫衣，快拦住黄衫，她为了黎哥儿就连别的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紫衣是去年进姜府的，性格弱弱的，一向对姜糖言听计从。一听二小姐吩咐赶紧上前挡住黄衫，黄衫却是个倔脾气，赶紧把鸭子汤举得高过了头顶，颤颤巍巍地就要跌洒了还在强调：
“这鸭子可是黎哥儿最爱吃的，二小姐你可别闹了，一会儿我给你做芥末鸭掌还不行么？”
姜糖本最爱吃鸭掌，此刻只是想拿黄衫打趣，一面拦截黄衫一面闹道：“谁要吃你的鸭爪子，上好的肥鸭子不给我吃，你说你是不是偏心。”
两下正在闹着，姜果被炒得头晕目眩，怎么喊姜糖也不听，主仆几个欢声笑语之间，翠羽忽然来报：“姑娘，徐县令的夫人来送贺礼了，轿子就停在大门口，姑娘赶紧换件衣服接接吧。”
徐县令乃是柴老爷的学生，自从两年前柴夫人产下一对双生子，柴县令升做广平府的知府后，便将自己的学生徐长亭活动到永乐镇做知县。能做柴知府的学生年纪自然不大，其夫人姚氏也才三十出头，倒是书香门第出身，性情温顺，辅佐着徐大人将永乐镇治理的井井有条。
只是徐县令这官是捐上来的，两口子贪墨捞钱的本事，未免太过了些。
姜果闻听是知县夫人大驾光临，便叫姜糖几个不要闹了，自榻后衣架上取下一件烟柳色丝帛广袖衣穿戴整齐，又对镜别一根镶水琉石镂空云烟银钗。亲自去门口迎接，叫黄衫紫衣赶紧收拾出偏厅会客。
轿子被抬进了姜家后宅的二门处，轿帘一打，姜果已经带着两个丫鬟守候于此，轿子中颇有些圆润的年轻妇人便是徐夫人，同柴夫人一样是苏北人士，生得皮肤细嫩，眼光却如所有官夫人一样敏锐。
乍一见姜果守在轿前面行礼，心里也是一愣：“我本是想不惊动她来贺喜，怎么她就来得这般快了。”
再看姜果眉目含春，一双远山黛画得仔细，面如春桃带红，目如星子闪烁，又见姜果唇上胭脂水润闪耀，日光下宛若镀了一层琉璃金箔，感叹人都说姜家长姊很有些别人不知道的手段，想来她唇上耀目胭脂，便是新近售卖的好东西了。
徐夫人心里这样想着，更觉得今日这一遭没有白来，当下亲热扶起姜果：
“姜姑娘怎么这样客气，我想着今日你顺风快邸重新开张，摆了一整条街的热闹，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原不想麻烦姜姑娘你来接的，没想到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娘。”
徐夫人横了一眼身后那名唤做云烟的姨娘，云姨娘赶紧自轿子里取出一个食盒来，盒盖一掀起竟然是满满一盒子的琉璃瓶子，个个都用牛皮纸包着的，瓶子里盛着黄澄澄的透明液体，姜果倒认得这东西——苹果醋。
这苏北特产在当今社会并不打眼，但在姜果所在年代可是好东西，最是消暑解渴的良品。
姜果恍然想起自己也曾经从陶阿宝那里买过几瓶作为结识柴夫人的敲门砖，如今风水轮流转，竟也轮到县令夫人给自己送礼了。原来做人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姜果望着食盒里的牛皮纸包着的琉璃瓶子，每一个瓶塞处都是一颗籽玉，暗道这个徐夫人还真是厉害的，晓得送礼也送的这般低调，美其名曰送苹果醋，其实还不是为了送琉璃瓶跟籽玉。表面上看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徐夫人这样破费，必定是有事托付她了。
姜果不知她所求何事，也不敢答应，便是装作没看出来那瓶子的精贵处，淡淡道：
“劳夫人同云奶奶挂记了，这苹果醋我妹妹最爱喝，既是大老远地送过来了，我便厚着脸皮收着了，来人啊，将这果醋兑冰倒些过来喝，剩下的收进厨房。”
姜果不动声色地将那琉璃瓶子同玉塞子收了起来，倒叫徐夫人同身边云奶奶表情顿了一下，徐夫人到底是正室见过世面，表情的更改转瞬即逝，云姨娘的脸色就显得不那么好看了。
姜果很是清楚云姨娘在徐家的地位，徐夫人只育有一女，云姨娘却赶在前头生了一个儿子，这一对妻妾到底是不是真和睦姜果不知道，但是徐夫人为人处世的道行显然在云姨娘之上。
徐夫人笑面迎人，挡住了身后沉下了脸的云姨娘：“姜姑娘当真是个会吃的人，这苹果醋用冰湃了很是清凉解暑呢，只是我身子弱，就劳烦姜姑娘赏些玉瓜吃吧。”
徐夫人这话说得客气，按理说官夫人是不该对商户女子这般客气的，只是姜果同柴夫人关系密切，如今又位居永乐镇首富，徐夫人唯恐不能巴结。
寒暄之中几个人入了座，徐夫人对着云姨娘一会儿赞姜果堂上的琉璃灯通透，一会儿称姜府上的玉瓜沙甜，反正就是不提来者何意，姜果料定这二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也不是县衙门第一次来姜家打抽风，又说冬日里筹棉衣给流浪老者过冬，又说春日熬中药汤防治疫病，次次都要姜果出钱，次次都打着徐大人的名号，别人徒劳落了一个白出银子白出力。
所以姜果对这二人也是淡淡的，她们夸灯夸玉瓜她都不理，恹恹欲睡却又周到款待。说道日斜西山徐夫人到底忍不住了，有些不自然地问向姜果：“临江仙……如今算是姜姑娘的产业吧。”
临江仙是姜果去年兑下来的旧饭庄，兑来之前只是个沿着永乐镇一条长河盖的一溜宅子，修成了画舫形状，怎奈地势偏远，菜式也一般，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去吃饭，老板趁还没赔光便想转手给人，怎奈永乐镇最财大气粗的就只有郑大户同姜果，郑大户年岁大了，越发不爱开拓财路，听见这消息倒主动来说给姜果听。
姜果当日心知郑大户是来将自己一军，明知临江仙是个必赔无疑的买卖，却是说给自己逼她出手。姜果也不含糊，五千两兑下了那店面，装修了半月有余。再开张时，将河道生生开出一个鱼池来，养了各色鱼苗供来往客人垂钓，钓上来直接送到铺面里边做边吃，更在陶阿宝的帮忙下进了不少大铜火锅，冬日不能垂钓时以火锅吸引食客，还有乐师歌舞陪伴，一炮打响了临江仙在永乐镇的名声，不过一年时间，就成了附近几个县镇最有名的食府。
而后郑大户一个急火攻心，病了半年有余。
姜果点头承认后，徐夫人又道：“姜姑娘我们家老爷今日收到信函，说是有大人物要进京游玩，路过咱们永乐镇要歇脚一日，我们老爷思前想后，姑娘这临江仙最有脸面，能否请姑娘借我们老爷招待贵客一日？”
姜果心说费了这么半天劲儿，就是为了借饭庄一日摆酒招待客人，也值得送琉璃瓶子玉塞子转念一想能让徐老爷托付夫人来求，可见那客人之贵重，所花费也一定不小。徐老爷如此精明，那琉璃瓶跟玉塞子自然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想来是贪墨而来，送到自己这又有脸面又转移了危机。
姜果听完会意一笑，跟姜糖漫不经心地对了对眼神，姜糖立马道：“姐，我去喝点苹果醋。”小姜糖蹦蹦跳跳地跑开，没出一会儿就听见厨房里稀里哗啦一通响。姜果故意高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前面有客，你们就这般不当心，我姜家的差事是越发好干了？”
远远看见姜糖红着眼睛往这边跑，委屈道：“姐，才刚我要喝果醋，一不小心把那苹果醋的瓶子都弄跌在地上，碎了。”
姜果倒是没什么反应，却见徐夫人同云奶奶坐不住了，这琉璃瓶本来是作为借用临江仙的费用，如此一来倒枉费心机了，琉璃一碎姜果更可以装傻不承认，心里便是后悔不如一进门就大大方方地求姜果了。
此刻姜果怒着眼睛要训斥姜糖，徐夫人赶紧拦了下来：“小孩子家家的总是这样的，我也是当娘的人，可看不得你说孩子。”
姜果也不客气，高声骂姜糖道：“若不是徐夫人拦着，非揭你一层皮不可，快赶紧谢谢徐夫人不怪罪于你。”
徐夫人一面受姜糖的礼，一面心道：“这小姐妹玩得好啊，一唱一和便把我的计谋全打破了最后落得个是我不怪罪。”
这边云姨娘心有不甘，她闻听徐老爷要打姜果临江仙的主意，便定要同徐夫人一同前来，为的就是不让徐夫人独个办成这事争脸面，如今徐夫人办砸了了，想来是要想方设法地把不是推到自己身上来。
云姨娘一时糊涂，淡淡叹了一句：“姜姑娘还不知道我们老爷招待的是何人吧，说起来这人姑娘也认识，晋阳爵顾正顾爵爷的独子顾小爵爷，姑娘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古代网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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