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被美貌支配的恐惧》光_明_派

4、.

　　剧院二层。

　　这个钟点，整个剧院除了全职工作人员，四处都是空荡荡的。

　　在空无一人的化妆间放好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她在微凉的清晨换上了轻薄的紧身裤袜以及吊带上衣。

　　配有暖黄色灯光的巨大镜中，映出了金发女子的侧颜。淡色如上等丝绸般清亮光滑的中长发，被随意用丝带在脑后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修整得极为有型的眉毛亦是精致的，眉下刻着一对儿浅眸，明亮灵动，顾盼生辉。如琼玉般雕刻出来的鼻子小巧翘挺，美观而自然。两瓣天然绯红的唇透着水光，如荷叶上滚动滴落的露珠，转瞬流动的光泽无论落在谁的眼底都是一番美景。

　　绝美的容颜对于芭蕾舞者来说就是一道双刃剑。

　　明美因为出众的容貌在舞台上脱颖而出，制造了话题，却也因此饱受非议，面对外界对自己舞蹈天赋的质疑。她享受着聚光灯以及人们注视她时虔诚炙热的目光，曾几何时，她开始对维持自己姣好外貌有了近乎癫狂的执着。尽管早已拥有了明眸皓齿，难以挑剔的五官，镜头背后她还是偏执地接受了各类微整形。一针又一针，只为了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再美丽一分。

　　谁说这样的偏执是无谓的？

　　她可是要嫁给赤司征十郎的女人呢。

　　明美穿好了粉色的足尖鞋，顺着安静的走廊来到了尽头的二号练舞室。

　　一位穿着黑色高领针织衫的女性早已在其中等待。

　　练舞室的镜子里，濑户明美身影出现，芭蕾老师便转过身来，向她颔首微笑。

　　“濑户。”芭蕾老师向她伸出手。

　　她握上了那只略显沧桑却不失白皙的女性手掌，“久仰大名，关口老师。”

　　关口美玲。康斯坦斯目前共有三位芭蕾大师辅佐艺术总监指导近百名舞者，单论资历，关口是另外两位无论如何也不能匹敌的。康斯坦斯曾经轰动一时的首席女伶，在舞团跳到了四十岁才退出了这个舞台的伟大舞者。隐退之后便一直在回馈康斯坦斯，担任着芭蕾大师这个对舞团来说极为重要的一职。

　　濑户明美见到了有名的大师级人物，并对她的高标准严要求有所耳闻，却丝毫不犯怵。

　　她在镜子墙面前，伴随着卡带上放出的轻快旋律，优雅地尽情舒展着她年轻而美好的身体。女孩的身姿轻松自如，热身时随意几个简单屈膝踢腿都酣畅淋漓，舞动时仿佛每段韵律都流淌在她的细胞中一般，毫不做作。

　　关口再怎么挑剔，也无法掩饰观赏时，眼底自然涌出的那种赞许与青睐。

　　她舞动时，如精致复古的八音盒里面旋转着飞舞的仙境精灵。

　　由于其他舞者并不在场，关口暂时只能教授她糖梅仙子的独舞部分。

　　明美学得很认真，进展飞速也是关口未能料到的。

　　时针指向了数字12时，明美几乎可以把整个段落都没有一丝磕绊地顺下来。

　　“辛苦了。”关口终于喊停，拍了拍巴掌。

　　“也辛苦您了。”明美轻喘着，扶着栏杆微做歇息，

　　“一点钟等大家都来训练了，我们再来排练群舞的部分。”

　　“嗯。”她应声。

　　“另外，今晚是舞团答谢赞助商举办的晚宴，信息会张贴在走廊。请务必到场。”

　　“我明白了。”明美点点头。

　　“去化妆间休息一下吧。”关口向她点头，示意可以离开了。

　　明美这才用手背擦拭去额前的细汗，迈出了练舞室。

　　她沿着开始慢慢嘈杂起来的走廊，回到了独舞演员的化妆间。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围在一起，指手画脚的，难以形容的聒噪。

　　看到了明美现身，她们立刻一哄而散。

　　有人在凳子上玩手机，刷着博客，乐此不疲。有人掏出塑料薄膜包裹着的三明治，解决午餐问题。还有人和其他独舞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着，话题偶尔涉及着化妆间来自纽约的新面孔。

　　明美满不在乎地回到自己的衣物前，拿出了管家准备好的一份沙拉。她掀开饭盒盖，往花花绿绿的盒中倒入了酱汁，自顾自地开始拌开蔬菜与肉丝，耳畔悄然捕捉到了独舞们的三言两语。

　　“切，在纽约跳舞了不起啊。”

　　“就是的，来了连招呼都不打。”

　　“在海外那么嚣张，到头来回了东京，不还是个区区独舞而已嘛。”

　　见明美无动于衷，低语声便不依不饶地继续着。

　　“倒是要看她在康斯坦斯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终于被毫无休止的声音挑断了脑中某根神经，她戛然停下了搅拌，突然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沙拉。

　　玩手机的，吃午餐的，正在更衣的，全在这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不动声色地抬眼窥伺。

　　只见，她从地毯上利落地起身，直直走向了低声耳语的几个女孩。

　　濑户明美向她们大方地伸出了胳膊，眉梢含笑扬起，“你们好，我是濑户明美。望多指教。”言行举止完美到无可挑剔，尽管这句话说得干巴巴的，敷衍而枯燥，又在此刻莫名被染上了挑衅的意味，但她摄人的双眸轻轻扫视过三个女孩，便叫她们不住红了脸。

　　两个人纷纷自我介绍，握上了她的手，并不失礼数地给予她答复。

　　第三位却没有。

　　明美的手朝她的方向悬在半空，静静等待着。

　　那个年轻的姑娘原本还同另外两人一样，羞恼地涨红了脸。这会儿也不知从哪里拾起的勇气，竟昂首挺胸，与明美四目对峙着，死活不去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我叫濑户明美。请多指教。”玩味戏谑地盯着这个姑娘，明美再度重复了一遍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绍。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宣战，对方更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红了眼，迟迟不去同明美握手。

　　明美的手无可奈何地放下，啪地垂在了身侧，姣好的容颜上却丝毫没有打了败仗的神色。她狭长的双眸深了一度，像是在观赏着有趣的玩具般，不怀好意地歪着脑袋，连唇角也沾染上狡黠。

　　独舞化妆间一时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死寂，空气变了味，如战争到来之前蒙蔽人眼的宁静假象。

　　“我是新谷达子。”达子如下战书一般威风凌凌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新谷达子。”花瓣似的唇轻启复述着，明明只是宣读对方的名字，却仿佛毒蛇吐着信子一样潋着浓浓的危险意味，“我记住了。”

　　新谷达子语塞，无言地回望着她。

　　“好啦。一会儿该去练舞了。”不知有哪个好心人，终于决定介入这场闹剧。

　　明美回到了自己刚刚的位置，气定神闲地解决掉了盒子里的沙拉。

　　化妆间恢复了往常。

　　濑户明美漂亮精致的脸蛋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下午的排练顺利展开。

　　让明美略微倒胃口的新谷达子凑巧也是同在胡桃夹子剧组的独舞。

　　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发挥。

　　与群舞和搭档们磨合地很快，她强大的适应能力使得她在排练结束之前已经可以做到顺下一整幕的舞段。

　　期间，榊太郎来指示过今晚的赞助商晚宴，并特地交待了明美务必出席。

　　五点多左右，练舞室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散了，各自回家准备今晚的活动。

　　二号练舞室只剩下明美，关口，和耐着性子为他们一遍又一遍弹着伴奏的钢琴老师。再过半个小时，连好心的钢琴老师也表示真的很疲惫了，收拢了琴谱，离开。明美靠在扶栏上整理护腿袜，暂作休息，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她面朝着镜子，两只雪白的手掌按摩着修长的颈子，眸光垂帘。

　　“今天才第一天而已，不必太过苛求自己。”关口朝明美靠近，长辈的口气劝慰着，“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快回去准备一下晚宴。总监已经等不及把你介绍给大家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对明美来说，如果没有做到最好，就只能继续投入千百倍的努力，苛求自己直到成为最好。

　　她才来了第一天，这般精益求精的态度便让关口大吃了一惊。之前充耳的流言蜚语一度致使她对濑户明美的印象只停留在靠容貌而格外突出的幸运儿之上，但现在看来她在纽约市芭蕾舞团作为人气大热的主演是实至名归的。她的刻苦，韧性，野心勃勃，以及缓慢展露的强大心灵，都是很多舞者无法媲美的。

　　“我知道了，关口老师。”她重新扎了一遍有些松散的金发，对着镜中的关口随口应付着、

　　关口颔首，退出了练舞室，留下女孩子一人。

　　门晃晃悠悠地合上，练舞室里又一次安静下来。偌大的练舞室里面，她被包裹在镜墙之间。只有莹白的灯光，空气里的尘埃，还有悠扬的卡带音乐陪伴着濑户明美。独自一个人练习到了夜幕降临，由于来不及折返回赤司宅更衣，她拜托了司机送来晚宴的裙子，在剧院的化妆间稍作打扮便赶往了酒店。

　　宴会厅里早已是喧嚣热闹的气氛，布洛克式穹顶之下觥筹交错，红男绿女身着华衣靓饰，如飞蛾般在巨大的水晶灯之下如飞蛾般穿梭来往，侍者举着盛有香槟的托盘在人头攒动的场地内穿行着。餐台上水晶缸里有碎石水晶沉浮，灯光盛辉照耀下朝地面洒下碎光，昭示着派对的富饶。红色以及白色的玫瑰围成拱门，每一朵凑近去看都美得惊人。入口处摆有存放宾客名牌的桌子，精致的卡片被罗列整齐摆放在朱红色桌布上，明美在众多卡片中艰难地寻找着自己的名牌。

　　一只略微白净的手突然闯入她的视线，那只男性的手掌取走了印有‘白马探’三个字的名牌。

　　身体一怔。

　　白马探。

　　连忙回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干净英俊的一张面孔。

　　白马探拥有一头茶色的温柔卷发，在宴会厅水晶灯熠熠光芒之下泛起金色。他的眼眶比普通亚洲人要稍深一些，遗传了母亲优秀的基因，鼻子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笔直高婷。棕红色的瞳仁如阳光之下生辉的温暖碎玉，与他简简单单地对视都足以迷醉人心，情不自禁地想要沦陷于那双眼中。

　　完美的脸庞，完美的家世。

　　这样的男人难免多少有点少爷脾气，骄傲而清高，做什么事情都过分的认真。那种追求精准到完美无缺的态度，喜欢看怀表的习惯，包括穿衣打扮的一丝不苟，都透露了这个人的难以接近。然而越是这样的他，来担任康斯坦斯的董事长简直再适合不过了。无论是拉赞助，亦或是为康斯坦斯代言，再或是亲身参与到舞团重大事宜的决策当中……

　　小桌前，白马探和濑户明美四目交对。

　　“濑户小姐。”他看到她第一眼，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白马探。”

　　就是那个一语决定了她的生死，执拗地将她贬为‘独舞’的白马探吗？

　　他礼貌谦恭地向她伸出一只手，“你能决定加入康斯坦斯，是我们的荣幸。”不知是因为他长相太为俊美，还是声音醇厚悦耳，再油腻的场面话由他的嘴说出来，都像是腔调拿捏完美的温柔情话般动听。

　　明美垂眸，盯着那只白净好看的手。任心里再怎么五味杂陈，也决定在这样的场合还是不要失了礼数为好，踌躇了半秒，她伸手握住。明美抿唇露出笑容，颔首，也同他客套，“是我的荣幸才对。”

　　“今天有很多人都在期待着同你会面。”他回以温柔动人的笑容，胳膊向前一伸，“请吧。”

　　白马探从托盘上取走两杯香槟，递给她。

　　未来得及寒暄几句，便向她道‘失陪’，远远走向了舞团的首席女演员。

　　无论走到哪里，她似乎都摆脱不了作为舞团摇钱树的命运。榊太郎将她逐一介绍给蜂拥而来的巨头赞助商们，而对方也异口同声表示今天都是为了来亲眼一见大名鼎鼎的濑户明美才给面子到场的。他们慷慨地许下诺言说这个季度定会为康斯坦斯赠予大笔资金帮助把这项事业发扬光大，明美只能笑笑不说话。

　　终于同宾客们客套完毕，怀载着满耳的恭维之词，她独自漫步向吧台。

　　不出所料，那里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纤长的金发男子，正同调酒师低声私语。

　　又是他。

　　黄濑凉太。昨天柜台前遇到的‘读不懂空气’的美男子啊……

　　“莫吉托。”她把手包放在了台面上。

　　黄濑侧过头，抓了抓一头灿阳般耀眼的金色发丝，“哎？是你啊。”

　　“嗯。是我。”她简短地应声。

　　黄濑金眸微微一动，看到她随和的姿态，他不禁也绽开了一个惹眼的笑颜，“今天你身上没有带刺呢！”

　　……

　　……

　　言下之意在说平日的她都很难接触吗？

　　明美听到了这样的话语，竟然没有丝毫羞恼之意，唇角漾起笑，不语。

　　见她今天这般柔软无害，黄濑也得寸进尺地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细眉微蹙，眉尖点点娇嗔，“昨天见到濑户小姐真的超级开心，但濑户小姐那样的反应让我伤透了心呢。”顺势坐在了她身侧的吧台椅上，朝她伸出手，“黄濑凉太。”

　　“我知道。”握住对方骨节分明的大手，解释，“剧院正门的海报。”

　　“哈哈，真是有些难为情呢。”虽然客套话这样说着，对方眉眼间却并没有露出丁点羞涩，想来也是由衷享受成为人们眼中焦点的一位。

　　调酒师把玻璃杯放置于明美面前，她接过，浅啜。随手把耳边碎发理了理，这样平凡的动作让她做出来却平添了惊艳的感觉，让人惊鸿一瞥便不想移开眼。而她本人的视线却飘浮于远处的白马探身上，紧紧相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对首席女演员的万般体贴，真是让她越看越气，又大口灌下了一些薄荷味道的酒精。

　　黄濑以新奇的目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透彻的眼眸突然一亮，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笑嘻嘻，“果然女孩子都很喜欢白马那种类型的啊。”

　　还真是读不懂空气的男子，她此时的眼神里哪里有一分一毫的喜爱之情？

　　“那就怪了。”她手中的黑色吸管搅动着杯中透明的液体，青柠伴随着薄荷叶缓慢打着圈，碰撞上冰块。

　　“嗯？”他听着意味不明的答复，眸光沾染上迷惘。

　　“没什么。”转念，突然扭过头来正视着黄濑，“……平心而论，我配不配做主演？”

　　他听了，讨人喜欢地用食指点了点下颚，似是加以思索后，“当然啦。濑户明美在我眼中被称为全日本最好的芭蕾舞女演员都不为过呢。”朝她露出不羞不臊地一笑，嘴角两颗可爱的小梨涡闪耀跳跃着。

　　明美终于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他可能连她跳舞的录像带都不曾看过，但听到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免心情愉悦。手中的酒杯碰上了他的酒，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谢啦。”

　　回头再去搜寻白马探的身影，那个茶色头发的英俊男子正在此刻悄然朝出口走去。明美嘴微张，连忙抓起了金色手包，连自己的皮草外套落在了吧台椅上都浑然不觉。黄濑在她身后隔着人海想唤她回来，但那个身着紫罗兰色长裙的女人已经远远离去。

　　宾客尽欢，白马探作为董事的职责已经尽到，便早早离开了热闹非凡的宴会厅。

　　他在出口处匆匆披上了棕色风衣，门童为他拉开了镀金的玻璃门。他两只手插在风衣兜里，踩着干净锃亮的皮鞋踏下一个又一个台阶，深秋晚夜的冷风拂面袭来，让他光裸在外的脖颈暴露于低温中而略微不适。

　　“白马先生！”

　　突然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叫住。

　　“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