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有佳期》乔从夕

2、第二章

　　陆昀域上楼，停了停，静静地在一个房间前站了一会，刚准备走到另一个房间，便被陆昀夏叫住。

　　此时的陆昀夏已经摘下了蒙面的纱巾，一张清丽脱俗的脸看上去竟美得不真实，恐怕，这江湖之上很难找出更为美丽动人的面容了。自从被陆清风捡回瑞云山庄的那一刻，陆昀域就知道，这个人是需要自己用生命去保护的，十五岁之后，更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用生命去爱的人。

　　陆昀夏看到站在门口没有动作的男子，绽开动人的笑颜，招呼来人过来。

　　缓缓将梳子递给已经走到身旁的人，美丽的双眸盯着镜中年轻貌美的面容，右手滑过碎发：“昀域，你觉得我美吗？”

　　“小姐，自然是天下最美的女人。”青丝顺滑从梳子缝隙中穿过，男子身上完全没有杀人时的肃杀和狠劲，更像是深爱妻子深情款款的丈夫，一腔柔情全部倾泻给眼前这个女子。

　　“傍晚那个姑娘是？”

　　“宁城首富苏宝城家的二小姐苏璇。”

　　“哦？是她。”女子的眸子闪了一闪，“你们认识？”

　　男子手上的梳子顿了顿：“一年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是她救了我。
　　”
　　女子笑得更加好看了，眼睛却闪着危险的光；“那真要好好谢谢她啊。”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苏璇就起了，打定主意，死缠烂打也要跟着陆昀域。换上从家逃出来时特意带的丫鬟红玉的衣服，美滋滋地在镜子前照了一番才出门。刚推门就看到昨天和陆昀域在一起的女子也推门出来，还是一袭白色的纱裙，带着纱巾看不清模样，却仍然美得像个仙女。

　　苏璇扯了扯衣角，笑着搜索着能打招呼的词语：“姐姐好。”

　　陆昀夏轻轻关上门，转身对上苏璇，朦胧间笑得温柔又好看。“原来是苏姑娘，你也起得很早啊。”

　　“啊，姐姐知道我啊。”苏璇欢喜地跑到陆昀夏的身边，那模样还真像见了亲姐姐。

　　“昀域跟我讲起你了。我叫陆昀夏。”二小姐还停留在某人讲起她这件事上，心里瞬间如放鞭炮那样喜庆。

　　“姐姐，你们名字那么像，是兄妹？”

　　“是啊，只是小妹和家兄自小关系好，所以从不以哥哥妹妹相互称呼。”

　　“这样啊。”苏璇笑得更加灿烂了，这个年纪一直被关在家里的小姑娘，自然所有的表情都堆在脸上，也不会掩饰。此刻，知道这个谪仙般的姐姐是陆昀域的妹妹，比自己多个姐姐妹妹还要来的欢喜。

　　“对了，妹妹这是要去哪呀？”

　　“我去北方啊，额，我这不是四处晃荡，姐姐你们要去哪，一块吧，我都可以的。”

　　“真巧了，昀域也要北上去京城，我倒有些事要暂回家中。要是妹妹顺路，我让昀域跟你一道，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苏璇欢喜地简直要跳起来。“顺路顺路，当然顺路。”

　　于是，苏二小姐就这样赖上了某个面无表情的人。虽然一路上，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动作，更没有一同上路的欢喜，可是苏璇却高兴地喋喋不休，心情好得比太阳还要热烈。小白在主人的带领下，似乎心情也很好，步子轻快又矫健，紧紧跟上前面赶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男子。

　　当身后的女子第二十几次挑起话题，陆昀域不得不感叹，女人和女人的差别真是大。看着太阳正当空照，赶路也有半天，便环顾四周停在一棵大树旁，接着随手将一个馒头扔给苏璇。

　　苏璇笑嘻嘻地接过，小小的咬了一口，还是软的，竟然比家里的雪花糕还要好吃。陆昀域瞧着她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永远一脸幸福的样子，就是一个单纯的没有心机的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执行任务那么多年，这样的对象还是第一次，又像是想起什么，紧皱的眉头很快恢复平坦，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域哥哥，京城有什么好玩的？”

　　“没什么好玩的。吃好了没？吃好了就上路，天黑之前没感到下个镇子，我们就只好露宿深林了。”

　　苏璇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深林也不错，不过还是拍了拍裙摆，站起来。正要继续讲话，只见陆昀域一脸肃杀的立在那里。

　　“怎么了？”

　　“不要出声。”话音刚落，长剑出鞘，在阳光下闪过一个光的弧度。几个黑衣人从树丛中出来，像闪电一样迅速，苏姑娘这才发现有危险，惊慌着拔出只与师父对峙过的剑，稳了稳向靠近自己的黑衣人挥去。

　　“你先走。”陆昀域好不容易趁着空隙朝着苏璇喊。

　　苏璇哪里肯。“不，要走一起走。”说着剑继续朝着来人砍去。没想到的是，苏宝城命人打制的剑极其锋利，且剑气逼人，竟然直直刺穿了来人的胸膛。

　　她整个人愣在那里，看着剑上还在滴的鲜血，她……她居然杀人了！

　　“小心！”还没回过神来，陆昀域抱着她躲过来人的剑，险险地躲过，可是由于离得远，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右手臂被深深刺破。

　　苏璇看着不停冒血的伤口，完全被吓傻了。“域……域哥哥……”

　　陆昀域一个翻身，抱着苏璇上了最近的白马，策马狂奔。几个已经受伤的黑衣人终究赶不上千里宝马，很快没了身影。陆昀域由于刚才的剧烈动作，右手臂流血的速度更加快了，苏璇慌乱地从怀着掏出一块鹅黄色的方巾，用白皙的手企图阻止血继续涌出。可是那红色堪堪染红了整块方巾甚至从白皙的指缝间涌出来却丝毫没有要停息的样子。

　　大滴的泪珠滴在小白的鬃毛上，“域哥哥……”她听到自己颤抖着，小声地像不敢打扰熟睡中的人，“你还好吧？”

　　“没事，这点小伤还死不了。”声音仍然是冷冰冰地，但是明显没了平时的有力。

　　才在一起一天，陆昀域就为了她受伤了，苏璇没由地开始讨厌自己。苏璇知道这一剑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再不找到治疗的地方，一定会流血过多而死，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这剑上有没有毒，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上，右手紧紧拽住陆昀域的右臂，左手和他一道拉紧缰绳。

　　苏璇不敢看后面的人，但是身后的人两臂越来越没有力，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滑下马去。拼命稳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拉过缰绳，将陆昀域的手扣到自己腰上。“域哥哥，你坚持住，很快就到前面的镇子了。”苏璇听着自己的声音都听出了哭腔。

　　直到太阳都斜斜地落山，他们才终于到了最近的镇子。苏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已经没了知觉的陆昀域送进医馆。陆昀域的脸已经惨白惨白，毫无血色，气息弱的仿佛下一秒就没了。

　　从小母亲死的早，没有什么印象，身边人都是好好的，苏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死亡，那个冷若冰霜的英俊男子是为了救自己要死了吗？

　　“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活他。”苏璇死死地拽住他的左手，好不容易用语言组成句。

　　看上去五十岁不到的大夫看上去是个胖胖的可爱的老头子，一边止血，一边安慰一旁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姑娘：“放心吧，小姑娘，我这医术可是全镇子最好的，这小伙子只是多流了些血，没什么大碍，我保证四五天，他就生龙活虎了。”

　　“谢谢，谢谢。”苏璇心里像有一万句“谢谢”要说，感谢上苍没有带走他。双眸定在那张英俊的脸庞，仿佛要看几个世纪。十六岁的苏璇，什么都不懂，但她知道，有人就这么闯进了她的心房。

　　那个大夫，果然医术不错，才一天的功夫，陆昀域的脸已经没有那么苍白，整个人像安静的睡在那里，却也迟迟不见醒。

　　苏璇艰难地给床上的人喂好药，却不愿离去，侧着身，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英俊的男子，时间仿佛就在此刻停止。苏璇成长过程中没见过几个男人，父亲、哥哥、师父、管家……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子也能长这么好看，这一点苏璇直到十五岁遇到受伤的陆昀域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当初救他是不是因为他的俊朗。

　　想到这，苏璇不禁红了脸，随即不由地弯下身更加近距离地看起来，唇看起来很温润，鼻子很挺，睫毛似乎比自己的还长些。她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他的睫毛，睫毛刷过指尖，有种痒痒挠心的感觉，立马又把手缩了回来，心脏也“扑通扑通”震得响亮。

　　回头一定跟爹爹说，她也不要那个姓季的了，她找到心上人了，他叫陆昀域。想着便兴高采烈地去帮大夫弄草药了，她不知道，她才踏出房门，床上的人就睁开了双眼，一双墨色的眸子，看不清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