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轮到我当BOSS了》绯瑟

10、微笑（第二更）

　　丹科承认自己一直都没有吃甜食的欲望。
　　而且他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能忍受那种甜腻腻油乎乎的食物。这种糖分高得可以令模特望而却步的食物，除了能让人上瘾似的一直吃下去，还会让人吃完之后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可是今天当他看着母亲将各色甜品一股脑地都拿到金发男子床前的时候，他忽然有些说不出的不舍。
　　巧克力内裹杏仁蛋糕，六层欧培拉糕，伦巴蛋糕，水果挞，樱桃忌士，三色糕卷，玫瑰百果糕，椰汁布丁糕，芒果木司糕，红莓松糕，曼德罗苹果派……艾德伦夫人似乎是打算将闻名各地的甜品都搬出来组成一个炸弹部队了，虽然是包着糖衣和奶油的炸弹。

　　他还从没看过自己的母亲对哪个人这么用心招待过，就算是上次学校里的教授来他家做客，艾德伦夫人也只是以礼相待，并没有过分热情。
　　但要是说她认识这个人，她又没有一点跟丹科和艾德伦先生介绍他的意思。

　　那么这样推算来，她应该是不认识的。
　　可是看到她又以优雅的身姿走向厨房的时候，丹科总算明白她今天不把家里的甜品库搬光是不打算停手了。

　　令人欣慰的是，斜倚在床板上的金发男子终于开口了。
　　阿谢在把他塞入后备箱之后就催促着丹科加紧速度回去。后来他们又把这名男子放到了床上，用着自家的急救用具好生包扎，而自从他醒来，就一直看着桌上甜品的数量正以火箭般的速度飞增着。丹科想他只要不是那种白吃白喝惯了的流浪汉，无论怎么说也不该无动于衷。

　　“夫人，我必须多谢你的好意，但请原谅我实在吃不下这么多的东西。”金发男子恭敬而不失感激地说了一句，

　　艾德伦夫人这才收起了一些甜品，向金发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之后，才施施然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一边，开始看起自己收藏的古籍。

　　丹科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金发男子，眉毛一挑，便欺身上前几步，说道：“你好像还没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兰廷·缪林，是来自多罗拉的一名学生。”
　　金发男子微微一笑，那双翡翠色的眼眸流光缱绻，如同安加古国的一双上好的绿沉石，在幽谷中浸润了千年万年的青霜碧水，于无声处缓缓摄入人心。

　　他的微笑总是不深不浅，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完美的弧度划过嘴角。就算是刚刚醒来的时候，他第一件做的事情也是理了理新套上的白衬衫，顺便将身上盖着的印有柳叶细纹的棉被折得方豆腐一样平平整整，然后放在床的另一边。当他看向别人的时候，脊背永远都是挺直如剑的，说话的语调也带着些老式贵族式的矜持。而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被丹科看到脸朝地着陆之后应有的尴尬。

　　单从举止行为上看，他看起来比丹科更像是艾德伦夫人的儿子，像是古时的油画里面走出来的纸片人，带着一股子完美得令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感。即使他在对你微笑，那笑容也似乎是飘渺失真的。
　　在经过与母亲多年的相处之后，他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貌似已经过时的气质，但却还是觉得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在记忆中不动声色地搜索了缪林这个姓氏之后，丹科昂了昂略尖的下巴，故意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刚刚理顺的被单上，不露痕迹地用自己的臀部肆意蹂躏一番之后，再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露出一个如朝霞锦缎般灿烂的笑容，说道：“看你这样一个人出来旅游，又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应该是被人给抢劫了吧？”

　　在丹科的手搭在兰廷肩膀上之后，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兰廷便含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但圣母保佑，我遇到了你们，也算是得救了。”

　　丹科又问了几句，兰廷也一一作答。
　　只是话说多了丹科就觉得有些无趣，因为兰廷的回答中规中矩，交谈也多是点到为止，要跟他深入地聊下去，却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所以丹科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便起了身，朝门外走去。
　　他想留点时间给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显然跟兰廷有更多感兴趣的东西可聊。

　　只是出门之前，丹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回望了兰廷一眼，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的母亲？”

　　兰廷一愣，带着疑惑的笑容说道：“不，我之前并不认识艾德伦夫人。请问我有做什么事让你产生误解了吗？”
　　丹科耸了耸肩，也不答他的话，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只是兰廷一转身，再一闭眼，将眼底流转的几分幽邃深凛轻轻掩起。
　　睁开眼时，他看到了朝他走来的艾德伦夫人，面上含上一丝得体的微笑。

　　笑容经常可以掩盖很多东西，愤怒，悲哀，鄙夷，任何心里的波涛暗涌都可以被一副简单的笑脸所轻轻带过。
　　杀意，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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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古时遇到风暴来袭，西联邦国家的公民一般会选择躲进自己的地下室，靠着储存好的食物过上几天，在暗霾笼罩的封闭空间里，人们会抱成一团，由德高望重的长辈带领着唱着圣歌，祈祷着风平浪静后的晴天。
　　时移日转，现在的人往往会有更多的选择。

　　毕竟人最不能亏待的人便是自己了。
　　所以丹科他们每次搬家，都会在家中设定一个传送通道，在突发事故来临之后，带着自己的家人和必需物品透过它到达千里之外的避难所。
　　不过说是传送通道，其实他们所做的，不过是打开一扇琥珀色的铜门，再下一瞬间，便已在千里之外了。

　　刚开始丹科会觉得新奇无比，但时间一久，便也觉得索然无趣。只因为打开这木门不仅需要输入三道密码，还必需验证声音、指纹。有那么几次，他想进去避难所取点东西，却因为感冒发烧声音变了而在铜门面前折腾了半天，最后气得用脚踢门，却差点把脚骨给折了。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救人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他是绝不会去推开这扇尘封已久的铜门的。
　　而将艾德伦夫人和兰廷留在避难所之后，他便寻个机会，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回了家中。

　　没想到刚回家，他却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杰罗德·艾德伦。

　　杰罗德和丹科是西联邦本地神话传说中一对双生蛇的名字。尽管蛇在其它文化中通常是代表着恶意与灾厄，但西联邦人对蛇的尊崇热爱，要远多于对这种生物的恐惧疏离。而经常有追求时髦的人会豢养鳞片斑斓相映的毒蛇作为宠物，虽然后者通常喜欢将尖锐的毒牙注入自己主人的身体之内，或在主人睡觉时盘在他们的脖颈周围，然后缓缓收紧。

　　不管丹科一直想问的是：为什么他们明明是父子，却取了一对兄弟的名字。
　　不过鉴于西联邦的平民并不像东方的安加国贵族那样重视名字，他们喜欢随着自己的性子随便取名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比如说，有一位异想天开的父亲想给女儿取名为娜丽亚索拉纳菲斯德西里赫拉米这样绕口的长名字，不过幸好被生育登记局的官员给驳回了。

　　看到杰德罗的时候，丹科只是笑了一声，说道：“爸爸，你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上班，怎么回家了？”

　　杰德罗勉强地笑了一声，说道：“我怎么也联系不到你母亲，所以只好回家看看了。你既然刚从铜门里出来，应该知道她在哪里吧？”

　　丹科点了点头，便将事情一一说来，只是细细观察之中，却发现杰德罗的神色有些古怪。
　　他心中一动，眉头一扬，却也没有对此多问什么，只是继续说道：“不说这个了，反正母亲过段时间就会把他送走的。对了，爸爸，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就知道你有话要说，问吧。”杰德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一点也不顾忌儿子现在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眼角已初露岁月痕迹的风霜因为慈爱和眷念而淡了不少。

　　丹科眼神一动，便试探着问了一句：“最近曼德罗来了个国际佣兵团，我想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在里面做几个月的见习佣兵。”

　　杰德罗的手一僵，眼底的关怀一点一滴跟着他的手一起收了回去。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我还是得和你母亲商量一下。”

　　只要太阳没有从西边冉冉升起，那么家里的大事基本都是由艾德伦夫人来决策。
　　丹科是知道这条铁律的，不过这并不是他问的重点。

　　“爸爸，这件事不要紧，但还有一件事，你是必须给我个回复的。”丹科的声音逐渐冷硬了起来，他看着略显迟疑的父亲，眼底一丝寒芒飞蹿而过，如流星逐月一般。

　　“你说吧，剩下这个问题，爸爸一定回答你。”见丹科将刚才的话题轻轻绕过，杰德罗仿佛又有了底气，便将手抱在胸口，微笑着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丹科逼上前一步，双拳握紧，眼中含着金属般锋锐的光芒，毫不退让地说道：“爸爸，我以前，是不是失忆过？”

　　杰德罗眼中的光芒如幽夜中微弱的烛火一般被人忽然掐灭，他的面孔在一瞬间变得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