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弄》不不雀

62、作伴

　　采宁蹲着身子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神情那样温柔而满足，她举步向我走来跪在了地上，我不明为何她又突然下跪，她重重的叩首，“小姐，对不起，采宁骗了你，其实这是安胎药。采宁根本不可能弄到藏红花的。”
　　让她起身，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抚摸着腹部，这里正有个生命在生长，叹然，“是我自己下不了手，它是我的孩子啊，我下不了那个手。想要狠心，却狠不下心肠，就怕每夜梦中他不住的凄厉的问我为什么，不给他一个存活于世的机会。采宁，谢谢你。”
　　“小姐，要告诉爷么？”她替我卸下了发髻，换去了一身溅了药汁的衣衫。
　　思忖了半天，“还是不用了。”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无需采宁去了。
　　正如想象的那样，小顺子在预料中的喜笑颜开的带着各式各样的补品到来，要我好生的照顾自己，东西带到了，话也带到了，在查看了东西毫无遗漏后，带着下人们走了。
　　拉来了采宁，吩咐她安胎药，膳食要她亲自动手做，并且不能离开半步。
　　他膝下无子，福晋不会对我做什么这个我很肯定，可是毛氏就不一定了，她心机不差毕竟在宫里待过，能得良妃重用，必定有自己的一番计谋。
　　孩子，既然要生你下来，我定要保住你不受到威胁，抱你平安，不能重蹈覆辙，让往事再发生一次。
　　采宁听了我的话也重视了起来，对于我用的一切都小心谨慎，多番检查，有时亲自品尝后再拿给我食用。
　　因为有了身孕，下人们对于我院中用的东西再也不敢马虎，走得也殷勤了起来。
　　四月的午后，抬眼温暖，二个月，还不嫩看出什么。
　　终于等了那么长的时间等来了毛氏，她的丫鬟手中提着食盒，笑意盈盈的走近了我，手握着我的手，舌灿如莲，“姐姐，你看你有孕了，妹妹我这才来看你。我呀什么也不会只能陪你聊聊天，福晋托我将这盒糕点带给你，不如你用一点？”
　　她食盒中拿出了一叠精致的糕点，拿起一块就要给我。
　　捂着唇就要呕出，歉意的看着她僵在那里的手，“妹妹，对不起啊，有些不适，可能要拂了福晋的好意了，改日一定去谢过她。”
　　她悻悻的收回了手，神色平静，那抹快速滑过的阴狠我看得一清二楚。
　　这糕点一定有问题，看着食盒上的标志，的确是郭络罗氏院上的东西，她这是想要一石二鸟，将我们两个一同除去么，可惜，我对她早有防备，她送来的任何东西都是不会动用的。
　　往后只能见招拆招了。
　　“姐姐，有了身子的人要好生休养。爷这几日也一直住在我那处，他说姐姐有了孕是件喜事，如果我也有了身孕他会更加高兴呢。可惜妹妹我就是不争气啊。”她失望的瞥了眼我的腹部。
　　“妹妹还年轻，总会有的。我累了，想休息了。若是妹妹还想待着就让采宁服侍你吧。”揉了揉额头，转头对采宁夫吩咐道，“要好生的招呼息夫人。”
　　回到屋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快要笑得僵了，虚与委蛇实在是累人的很。
　　孩子，如果到时候娘亲可以带着你一起走，你会同娘亲走么？生活在这个皇家实在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希望是个女孩，至少女孩不会有太多的背负。
　　毛氏那天因为一计不成，安静了许多。
　　采宁兴致盎然的找来了许多布匹，说是要做小孩子的衣服，我谄笑，“采宁，那全靠你了，少小姐若是没衣服穿会很惨的。”
　　采宁撅嘴，“小姐，要说小格格，说了好多次了。不过小姐，你为什么认为一定是个格格呢，说不定是个阿哥呢。”
　　黯然摸着锦缎，“女孩才好，女孩贴心，我要个贴心的小棉袄就好。男孩儿太顽皮了，我带不过来的。”
　　“才不会，小阿哥说不定很疼她娘亲的呢。”
　　看着比我还紧张的样子，有点本末倒置了，她倒像是那个做娘的人。
　　摸着上好的锦缎，这锦缎不太像是一般店铺里的，好奇的问着采宁，“这锦缎是哪里来得？”
　　“这丫，是皇上赐的，皇上听说小姐有了身孕，是爷的第一个孩子，一高兴就赐给小姐的。”
　　康熙，他还真有心，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的一系列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采宁，不如你现在教我做婴孩的衣服吧，我想亲自为未出世的孩子做两件衣裳。”
　　这也是一个娘亲的心愿。
　　采宁对于我的提议自然是用心教授，只是不太想要我拿剪子和针线之类的，拗不过我，在我保证了会小心的之后，慢慢的教我剪裁，量身和制衣。
　　至于刺绣的事情她是说什么也不让我来动的。
　　六月初，身体开始有些浮肿，原本极少的孕吐也变得频繁，甚至一天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全都因为反酸而吐了出来，让采宁很是焦心，她说我身子太弱，吃不进东西的话，到时候生产时该怎么办才好。
　　我笑她想得太多，孩子定会平安生产下来的。
　　正在打瞌睡的时候，采宁踏着慌乱的步子回来了，将我唤醒，焦虑样。
　　“小姐，息夫人有孕了，一个月了。”
　　闭上了眼，不知她为何不乐，只回了她，“这很好啊，他子嗣薄落，多开枝散叶不好么？采宁你该高兴才是。”
　　“你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不紧张啊。”戏谑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疲倦的睁不开眼，胤禟斜靠在门柱上，摇着扇子，自是风流潇洒。
　　“原是九爷，采宁还不请九爷坐下。”
　　“不了，一会儿就走了，只是过来看看你。”他环视了四周，凤眼轻眯，“你这院子如今也真是冷清。同时怀了子嗣的人，息夫人那里可是热闹极了。”
　　“安静有何不好，妾身便觉得很好，无人叨扰，很是自在。”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执拗，到头来受到冷落的只是你的孩子？”他收了扇子，踱步前来，揶揄着。
　　“妾身自会照顾她。”
　　他莫测高深的给我留了个背影，“可不一定，有时候孩子是个很好的筹码，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我走了，你好生休养，这是我提前送你腹中孩子的礼，怕到时候没有机会送了。还有，八哥他抑郁寡欢的样子，看着教人难受。”
　　桌上多了一快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他留给了我和采宁一个潇洒的背影。
　　对于他富含深意的话，不在意是不尽然的，只是没有猜到胤禩会做什么事。
　　毛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有喜固然是件好事，可常常跑来一语双关的示威，扰人清静总是叫人觉得懊恼的。
　　就比如当下，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和她说些什么了，她兀自唠唠叨叨的扯了一大堆，若不是采宁在一旁推搡，我怕是早已去见周公了，那还会有心思去管她到底将了什么。
　　她两眼欣羡的看着桌子上的一些还没有用过的锦缎，嘲讽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就连皇上都很是关心姐姐呢，就连送的东西都是御用的，而我只能靠爷垂怜了。”
　　采宁轻哼一声，别过了头，不愿再看她那虚伪的样子。
　　“既如此，你喜欢什么便拿吧。拿了之后好生休养，这几日身子大为不适，妹妹过几天再来吧。”
　　好脾气的人总是有个限度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赶人，头发涨，采宁替我轻轻的揉着，附在耳边询问，“小姐，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揉了揉眉宇，“息夫人身上的香气太过浓郁了，我闻着难受。她身上的香气似乎是月季香。”
　　“太过分了，她肯定知道小姐你闻了月季香之后身子会不适的，还这样做。”
　　“许是刚好经过哪处种有月季的地方吧，采宁扶我歇息吧。”
　　半夜，身子很痒，头热热的，采宁在那边用冷水浸湿了帕子敷在我的额上，身上也出了一点点的疹子，果真是有些过敏了。
　　采宁整夜守在身边，没有睡过，替我换水擦身，后半夜比前半夜好过了许多。
　　等天亮，大夫来了，没开药，针灸了一下，才好转了许多。
　　自此，毛氏成了采宁的拒绝放进门的对象，每次都找足了借口将她赶回去，这毛氏也心有不死，挺着三个月的肚子总有那么几日准时出现在院子的门口，只要是天气好，就总会看到，倒是毅力可嘉。
　　采宁脾气不好，对上她毛氏总是吃瘪，一口气无处可发，忿忿的离开。
　　郭络罗氏知道我身子不适过来看了一次，她的手抚摸着鼓起的腹部，很是激动，就像采宁一样，仿佛要生的是她们。她又送来了好多东西，多半是小孩用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说起毛氏，她的脸就沉了下去，“我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对她好。”
　　她这么解释，倒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郭络罗氏品尝着芙蓉糕说，“她为人乖张，因为自己是他额娘殿上的宫女身份就高出了你，骄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不过眼。气焰嚣张至极，不压压她以后怕是连我也要被她踩在脚下。”
　　“不必理会，她要怎么样，就由她吧。没人理睬她，这戏是唱不下去的。”
　　想宽慰她几句，被她瞪了回来。
　　她点着我的额头，怒我不争，“你这样她才会以为你好欺负，孩子还没生下来，便不能掉以轻心知道么？”
　　见她怒火高涨，只能乖乖的回答，“知道了。”
　　这毛氏结果又撞上了枪口，带着丫鬟娉婷的走了过来，看到郭络罗氏后那脸色像被霜打了茄子一样蔫了，即使不甘愿也还是行了礼叫了声，“福晋。”
　　郭络罗氏慢慢的优雅的品尝着芙蓉糕，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那毛氏还弯着身子，她身后的小丫鬟快急哭了。
　　闭上眼，我睡着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等到我真的快睡着的时候，郭络罗氏不缓不慢的惊讶的喊着，“诶呀，夫人你怎么还没起身呐。你可是有了身孕的，这芙蓉糕着实好吃，我都忘了叫你起身了，可你也可以自己起身，做人不能太死板的。”
　　估计毛氏气坏了，连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妾身不敢。”
　　“息夫人啊，说实话我好像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个名字，若清你可知道这息夫人的故事么？”
　　她暗暗地捏了我几下，威胁着我一定要回答。
　　硬着头皮只能开口，“这息夫人是春秋时期的息侯的妻子，貌美，因为绝世容颜所以引得其他两国的国君争相抢夺，最终息国国破，这息夫人也被楚国国君抢了去，生了两个孩子后，最终自尽了。”
　　我不相信郭络罗氏不知道，她是为了将话题引下去，只是风头浪尖上把我也扯了进去。
　　“诶，这息夫人还真是红颜薄命啊。不过相信夫人你不会同那位息夫人一样的。”
　　毛氏狠狠地剜了我几眼，我权当作没见到。
　　她含着泪花，起身告辞。
　　担忧的看着郭络罗氏，再看那婀娜的背影仓皇离去，“会不会说的太过了？”
　　“不会。”
　　可是第二日，郭络罗氏卷着铺盖，带着一大堆东西，搬到了我院落一间闲置的屋子里，将其他下人都遣走了，只留下一个贴身伺候的。
　　看这阵仗，铁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以后我搬来和你一同住，直到你生产。我要看到你母子平安，量那息夫人也不敢再过来烦你了。”她说的振振有词，教人不好意思拒绝。
　　私下里，采宁说，他说了郭络罗氏几句重话，当着毛氏的面，当时毛氏哭得泪雨梨花的。郭络罗氏一气之下，就搬来了同我一起住了，而他也竟不找人唤她回去。
　　郭络罗氏是故意的吧，故意这么做，她在这里，毛氏自然不敢做什么，也会减少来这里的次数，她全是为了我的安危才这么做的。
　　坐在床铺看着她的睡颜，“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