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弄》不不雀

29、梦醒

　　“符洛轩”，转身，我仿佛见到了年少的符洛轩，就像失了心智般往前走去，而那个五岁的小孩童正怔怔的站在前方，一辆马车正向他冲来，他眼内的恐惧和慌张，让他六神无主。
　　那须臾之间，我看到他正对着前方笑，迎接着那马车从他的身体上践踏而过。符洛轩没有死，我知道，他不会就这么抛下一切，我不相信依他的性子就这样放弃一切的离开。他怎能在对我坦露了这么多隐晦的事情之后撒手离开，让我一人去寻找被掩埋的真相！我怨他！恨他！压抑了许久在心底的某些东西，让我彻底迷失了自己。原来我一直都不过是在欺骗自己，即使他从自己的怀中死去，即使他死前的悔改，却不能消弭我对于他的怨恨，若不是他，或许如今我该是和君恒相守在一起，过着我们的日子。
　　神智清醒间，我见到那孩童惊惧的哭喊着，已经瘫倒在了地上，马车马上就要驶近。见过了太多的惨剧，这还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旁边那女童仿佛让我见到了前几日的自己。
　　青梅竹马，有多少青梅和竹马真的会在一起呢？
　　我不顾身后采宁撕心裂肺的叫喊，不顾那马车将要从我的身上踏过，那瞬间，我想我只是想帮助那个女童保护身下的孩子罢了。也许是心下的遗憾吧，亲眼见着符洛轩的离世，如今也不远那个女童亲眼见着自己喜爱的哥哥从自己眼前悲惨的离去。
　　当我抱住那个小孩，在地上转了一圈，恰巧从马蹄下躲了开来。俯下头，小男孩鼻涕眼泪混在一起了，还在抽噎着，惊吓过后明显的还没有回过魂儿来。我安抚着对他笑，拍着他的后背，想让他镇定下来。刚才的劫后余生，自己想来也是有些后怕的，额上已经渗出了许多冷汗，随手抹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将已经少许压惊了的小男孩放在了地上。
　　不知为何，眼前晕黑了一下，再度看清时，人群已经围住了我们，那个小女孩正蹲在那小男孩的眼前呼喊温暖的，不由得一笑。
　　这样便好了，这样那个小女孩便会高兴了吧。
　　木犀从人群中穿过，匆匆的跑到了我的面前，面上多是忧心。她前前后后的检查握有没有受伤，焦急的问着“小姐，你那里摔着了么？”，“小姐，你有哪里不舒服么？”
　　红杏也颇不认同的撇过眼来，“小姐，下次不可鲁莽。”
　　我对着他们愧疚而笑。
　　转身走到了那对孩童的面前，蹲下了身子，替小女孩拭去了她脸上残留的泪，温言道：“下次不要在这繁闹的大街中间玩耍了，很危险的。”
　　“恩。姐姐，我们知道错了。谢谢姐姐救了小玉很重要的小哥哥，小玉一定会在跟着娘亲去拜菩萨的时候替姐姐你祈福的。”
　　小女孩天真的话语，惹得周围围观的人们笑声连连。
　　摸着小玉柔软的发丝，自己那时是否也是这样天真呢？只是我同符洛轩却不如他们这般的相亲相爱。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恐怕我们还是走不到一起的。
　　而那辆被我忽视的马车在我们躲过了之后在前方停了下来，没有人下得车来表示什么，对于此我也不甚在意。
　　脚下蹲得麻了，站起了身，走向木犀她们，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眼前发黑，周围的人事天旋地转，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可是多日来的心情的压抑，一下子让我的身体崩溃，我还没有走几步眼前就模糊不清，有几个人头在眼前摇晃，整个人如旋转般，脚好无力，我再也支撑不住我的身子了。
　　我的脚一软，身子往后倒下，意识有些溃散，正一点点的消失，残留着最后一点意识前，我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是谁？我能看到的只有一张模糊的脸，但我感到了三月里和沐的春风，然后就昏了过去。耳边还有木犀惊慌的哭声，我似乎又让她伤心了。
　　身体好热，头痛欲裂，这里是哪里，无尽的长路，只有我摇摇晃晃的一个人走着，看不到其他路人。我感到有人正摸着我的额头，将体内的热度驱散。是洛轩你吗？为什么你不出来见我呢？我好累，我看着四周，我看到了那些我朝思暮想的人，可是当我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见了。他们都有着同一个表情那就是笑，那笑好温馨。我可以在他们的眼中看到对我的关心。
　　可是，既然关心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娘，是如此；奶奶，是如此；君先生，亦是如此，还有安姨他们……，那么洛轩呢？为什么，我独独见不到你呢？
　　“张若清，是在找我吗？”前方出现了人影，他正一步步向我靠近，等我看到他的脸，我欣喜若狂。
　　“符洛轩，你没死对么？”
　　“张若清，你好要逃避现实吗？我所认识的她不是这样懦弱的！”他难过的看着我，对我感到了失望。
　　“可是，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不相信，我明明可以看见你，不是吗？”我拉着他的衣服，质问。
　　“丫头，你不肯醒来吗？你这样还有很多人为你担心的。”符洛轩的脸又一下子变了，是一张我内心排斥不想见到的脸庞，他将我拥进他的怀中，身上那股清醇的酒香，我好久没有闻到了，有些怀念。
　　“不会的，我只有一个人了，没有人会牵挂我的。连你，不也是抛弃了我么？你娶亲了，你往日的誓言不过是欺我懵懂。”猛得推开了他，不愿再相信他的虚情假意。
　　“哎——，丫头，许多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丫头，今生我们有缘，奈何缘浅。但……”他眉宇轻蹙，说不出的纠结，双手抚上我的脸庞，眸中深情不知是真是假，“丫头，该醒醒了，你不能一直活在你的幻境中，你要醒醒啊，你这样，木犀她们要怎么办？”
　　“何必再说些好听的话呢，缘浅缘深，说到底不过是你没有坚持下去。若是你坚持下去，我们今日又如何会到这种地步。”冷眼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压住了心下的骚动。
　　“丫头，我知道说再多也是枉然，只是不想你活得这般痛苦罢了。”
　　转过身去，不愿看他，再多的话，如今不过是陌路人罢了。
　　傅君恒，为何你还要入我梦来，来搅乱我已平静下来的心绪。你这样的阴魂不散，这样深情的摸样，让我苦不堪言，恨也不是，怨也不是。
　　人道梦由心生，难道自己还是未能放下你么？这样的自己好恨好恨！
　　“傅君恒，你我早已不复当初，如此，你便好好的守着你的妻子，再也不要如我梦来了。”今日就当时对过往的一切最后的决断吧。
　　我不该再念着你，想着你。
　　“丫头，别在执迷不悟了。我走了，要好好保重。”背后的他话声怅然，仿佛听见了他离去的脚步声。缓慢转身，注视着他的背影离开，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我只能看着那个背影低声呢喃：“傅君恒，终究是黄粱一梦。”
　　有谁在为我擦拭眼泪，我能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上空响起“你很难过很伤心么？可是你不知道你却让关心你的人更痛苦么？快点醒来吧，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中，你只会失去你自身！”这个声音很温柔，是谁？可是我看不见，幻听么？
　　路依旧是那条路，我在路的前方看见一丝光线，我朝那光线走去，在那光线前站住，往回看，傅君恒，再见了，若是可以，望你幸福。便毫不犹豫的踏入那个光圈，离开了这里。
　　我睁开酸涩的眼睛，看了看四周，陌生的地方，这里是哪里？手碰到了枕下，湿了一大片。
　　“小姐你醒了？”木犀正端着碗药推门而入，看到我已醒来，面露喜色，脚下步子也轻快了起来。
　　她将药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扶我半坐起身，让我半靠在床头，伸手又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能闻到散发的苦涩味。
　　她舀着药汁，吹了一吹，应是还很烫口。
　　抚着还晕眩的额头，“我怎么了？”我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小姐，你不记得了吗？”她诧异的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
　　我怎么了吗？见她如此惊诧，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摇摇头。
　　木犀眸子暗了暗，继而又扬起了一抹释然的笑容让人看不明白，她手下地动作顿了顿，似漫不经心，“小姐你刚才在街头救了一个小孩，而后就晕倒了。那位公子说，你是受了寒气，加上心情郁结，受了刺激，就晕倒了。小姐，要凉了，可以喝药了。”她舀了勺药，放到我的嘴边，我张开嘴喝下。
　　公子？哪位公子？
　　来不及问出口，木犀接下来的话算是替我作答了。
　　“幸好，那马车里的那位公子说他自由习得医术，因为刚才马夫的鲁莽让小姐受惊了，就让侍从帮我和红杏姐姐将小姐送到这客栈里来了。他还替小姐号了脉，开了药单子。这药啊，都是他亲自去替小姐抓来的。”她一口口的喂药，将来龙去脉告诉我。
　　皱着眉，苦着脸将药一口口的喝了下去，我忍不住腹诽那位公子他是不是真心有着歉疚，这碗药着实太苦难以入喉。
　　木犀不知从哪里捏了一粒梅子塞到了我的嘴里，一脸“果然如此”，“还是那位公子料事如神，他说小姐定是会觉得这药苦口，所以还特意替小姐你准备了药后蜜饯呢。”说完她用衣袖掩唇，看着她那双充满了笑意的盈眸，也知道她是在取笑我。
　　一路走来，木犀少有这样子笑了，这样也好。
　　但即使如此，想到那位一切都被他料到的陌生公子，含着梅子，嘴角抽了抽。待吐出了梅子的核，觉得口中也不在苦涩，先前的晕眩似乎也好转了许多，那药也算药效不错了。想着那个会医术的公子，该是要当面谢谢他的。
　　“那，那位公子呢？”问着一旁正打算离去的木犀
　　“他们有急事就走了。不过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木犀不知想起了何事，原本舒展的眉宇有纠结，“ 诶，小姐若是见到那位公子必定会替他遗憾的，真是世无完人。”
　　不明白木犀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到时让人对那位公子越来越好奇了。
　　“木犀，小姐可醒了？”
　　原本还想继续再追问木犀一些事情的，奈何门外传来喊声，值得就此作罢。红杏推门而入，面色沉重，目光看来，才有所转变。
　　她手里端着的是午膳，她将午膳放到了桌上，再向我们走来。
　　一步一步却让人觉得若有似无的压力，直至她在眼前站立，只见白色的衣袖扬起。
　　“啪——”的一声响声，在屋中响起，她正满脸怒容的看着我，而木犀则是惊叫了一声。
　　我捂着火辣辣的右脸颊，看向她，她为何要打我？
　　“你知道吗？你一个人沉沦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我和采宁有多担心吗？你知道采宁掉了多少泪吗，到现在她的眼睛还肿着。我以为你是真的可以放下，可是我错了，你根本就放不下。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啊，你不必强颜欢笑，要哭，你可以大声的哭出来，不必忍着！”她搂着我痛哭，看着木犀那再一次红肿的眼睛，我的心好酸涩，我真的是连累了她们，因为我的懦弱，逃避现实。
　　那一夜，我在红杏的怀中大声痛哭了一夜，将所有压抑在心中的，都哭了出来。红杏是摸摸的拍着我的背，像安抚小孩一样安抚着我。则是在一旁陪着我哭了一夜。
　　几日后，我的身体有了起色，可以下床了。红杏告诉我，我们所住的“天香客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客栈在京城繁忙的路段，来去的人多，也容易探得一些消息。
　　红杏这几日，白日多半是在外面探寻一些蛛丝马迹，夜晚也要操心济南关于张府的产业该如何部署，所以很少能见得到她闲下。为了不打扰她，我和木犀很少有事麻烦她，都是我们自己做主，不想让她再多添一些烦恼，也不因为我们而分了心。
　　红杏说，在京城毕竟不知道是否有眼线在暗处盯着我们，没有不必要的事情就待在客栈的房间内，减少外出。所以，整日待在屋内，多少也是有些无所事事的。
　　为此木犀差客栈内的小二哥帮我买来了文房四宝，让我不至于闲闷在屋内。待在房内我通常靠练字来消磨时间，木犀则一直陪在我的身侧，将衣服拿出来缝补，飞针走线。
　　这日，我和木犀正在房中看着我刚完成的一副字，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走进来的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我和木犀之间打量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了什么，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便问：“姑娘身子可好多了？”
　　我放下了手中已经晾干的宣纸，狐疑的看着他，问：“你是？”
　　“这是我们家爷差我送来的，是给姑娘补身子的，他说姑娘身体较差，需要静养，不要忧虑太多。”他恭敬的将手中的补品交到了木犀的手中。
　　“你们家爷是谁？”这张脸陌生的很，我并不认识，在京城也没有熟人。
　　“爷说，惊吓到了小姐，那日小姐昏迷不醒，没能在小姐面前当面赔礼道歉，但近日有事脱不开身，所以为了聊表心意，就送来一株人参，给小姐你表以歉意。”小厮讨好的笑着，希望我们能收下。
　　“难道是当日替小姐你医病的那位公子？”木犀在旁提醒。
　　恍然，该是那位公子吧。这位小厮也是替人跑腿的，对着他福了福身子，温和道：“那替我谢过你家的公子，他的心意我领了，也劳烦小哥跑这一趟了。”
　　这位小厮红着脸摸了摸头，眼睛乱瞟，显然是不好意思，他咧着嘴憨笑，低声咕哝：“也还没见我家爷对哪位姑娘这么上心，若是能成就公子好事，多跑几趟我也愿意啊。”
　　奈何即便是他小声自说自话，但还是能够让我和木犀听得清楚。
　　木犀当场就笑出了声，多带揶揄的看着我。
　　我只是随意一笑，并未放在心上，也未想要去解释什么。到是那小厮，知道自己失言，脸更红了，匆匆告辞离去，那离开的背影瞧着像仓皇逃离，有些狼狈。

　　木犀多留意了那离去的小厮，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沉：“若是那位公子瞧着也是个大家公子，只是可惜了。”
　　我挑眉，多次听木犀说到那位公子“可惜”二字来形容，却不知从何可惜。
　　木犀好似对那位公子特别上心，难道是……
　　我暗忖，不由轻笑，木犀也到了许人家的时候了。
　　轻笑中，眼角瞥到了一个檀木盒子，笑容僵了下来。挪步走至檀木盒子前，打开。将那香囊捏在了手中，冷声道：“木犀，将这个替我扔了吧。”
　　木犀见到那个香囊，笑容失色，唯唯诺诺的接过，眼眸闪过犹豫的神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合上了盖子，闭上眼，不愿去多想。
　　即已断，又何必留着那个香囊呢？当初是为了睹物思人，现如今呢？
　　这晚，红杏意外的和我们一起用膳，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等我们都吃完了，她一本正经的坐在一旁，品着香茗，道：“在客栈住了多日，花费已然超出了我们的负荷，我查过在京城的别苑确实有人住，想是有可能是老爷，我想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她询问我们的意见，我和木犀相视一眼，点头同意。
　　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想到了那个我从未谋面过的爹亲，敛下了双眸，心里越发的寒冷。
　　那个无情的人，见到他，我该用什么身份呢？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他的，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居然薄情得扔下妻儿老母！

作者有话说

　　恩，昨天步步惊心开播了，看得我有些激动，想到了这个坑，就回来修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