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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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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灯会过去了好几日,可是那日夜晚,那绚烂的烟火,温暖宽厚的后背,雪地上的一排脚印深深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无法遗忘,偶然想起,就感到无比的温馨。
瑞棠师傅自从决定要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让我去过梨园,他说既然要走,就要走的干干净净,让我好生的待在府里,这样也少了许多的风险。
正月二十日,在元宵节过后的五日,符落轩和安姨还有符知府要上京任职。他们一向和张府交好,如今他们要离开了,祖母自然要亲自前去送别的。只是,我多少是有些不情愿的,只是被祖母强行要求一同前去,就连耍小孩子脾气也不能改变祖母的决定。只是看着采宁心神不宁、恍恍惚惚的样子,看着她这样,心里也着实难受。
奶娘曾想要替采宁张罗一门亲事,问了采宁的意见,那日我也在场,奶娘因为我年岁还小没有避讳我在场问了采宁,被采宁一口回绝了,奶娘因此生了好长一段时间采宁的气,硬是沉着一张脸不和采宁说话,但到底是母女,过了几日便好了。
手上摸着香囊的绸缎面,把玩着香囊上的流苏,灯会回到府里后,就把这个香囊挂在了腰间,桂花的香气扑入鼻间,清香远溢,让人爱不释手。
望着清晨“浊清小筑”的院子里盛开的腊梅,手抚过被雪所覆盖的梅朵,又想起昨日符落轩的突入到来,不仅让自己大感意外,更让采宁手忙脚乱,急急的躲开了符落轩。
符落轩披着一件白色的狐皮披风在红杏的带领下走进了小筑,而那时我正眺望着枯叶飘落在结了薄冰的池塘水面之上,无限萧索。远远地就看到跟在符落轩身后的红杏面色古怪两个人正不咸不淡的聊着什么,只是看到了我后,两个人立即装作了不相熟的样子,全然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得清楚。
红杏将符落轩带到了我的面前,几年了,红杏还是那么偏爱红衣,只是原本娇艳的脸庞上不知何时染上了细小的纹路,徒添了少许的沧桑。
“小姐,符少爷正找你呢?你们好生谈着,奴婢先退下了。”红杏黝黑的眸子闪着笑意,踏着婀娜的步伐离开了。
望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符落轩,英挺的眉毛,深邃的眼睛,有着少许的书生气,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怪不得济南城的小姐们日思夜想就是嫁入符府当五公子的夫人。
他和傅君恒同岁,傅君恒的身上却找不到那种难以言喻的沉稳,相比起来倒是多了许多浮躁。
两两相视,望着他的黑眸,只觉风变得冷冽,脊背发冷,他的身上有着危险的气息让我不想靠近。
“落轩堂哥要带我出去玩么?”手拉着他的衣摆,摆出一副天真的笑靥,不自觉的在他的面前要伪装起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九岁的孩童,潜意识的告诉自己他是个危险的人物。
他看着被我拉皱的衣摆,轻微的皱起了眉头,我见他面色有微小的不悦,便松开了手,奈何他的手拉住了我的小手,稍低的体温让人打了个冷颤,力气之大让人无法挣脱。盯着他清冷的黑眸,不知道他想对我一个九岁的孩童意欲何为?
琢磨不透中,他的声音乍然想起,“清儿也有九岁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猛然抬头,他笑意盈盈,那种笑容却让人觉得是被毒蛇所缠上了窒息感。他的手抬起碰触到了我的眉尾处的那道被我遗忘了许久的伤痕轻柔的抚摸着,“以前只觉得这道伤痕碍眼,现在却觉得很庆幸呢。”
这种阴测测的笑容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惊惶的不住向后退,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的嘴唇轻抿,“你怕我?清儿妹妹更喜欢傅君恒?”
说道傅君恒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有着极大地怨仇,让我不禁想他和傅君恒不是朋友么?为什么会是这种口气呢?
正当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符落轩的时候,小筑的屋子里传来了君先生的声音,也就没了心思去关心符落轩了。
“清丫头不在么?”
“回先生,小姐在后院里玩着呢。”这声音是采宁的,可是我分明是在池塘这里啊。
采宁搞得什么花样?
“是么,既然如此,那便等丫头回来后告诉她我来找过她,让她来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屋里突然没了声音。
片刻后,传出了采宁的慌张着急的声音,“先生,抱歉,奴婢不是故意,奴婢……”
接着是君先生清咳得声音,“不碍事,不碍事。”
“先生——,先生其实——奴婢很——仰慕先生,奴婢——”
听到了这里,脑袋里仿佛被雷炸开了,我刚听到了什么,我听见采宁说她仰慕君先生,这话听上去怎么样都像是表露心声。可是采宁、采宁不是喜欢符落轩么?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呢?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采宁喜欢的是符落轩,可如今采宁明知道我就在池塘这里,能够清晰地听到屋里的谈话,她说她喜欢君先生,她为的是什么?
脑袋嗡嗡响,一时不知该如何思量。
“多谢姑娘厚爱,只是君某不适合姑娘,君某告辞了。”
树丛间,我看到了君先生匆匆离去的身影,再不顾眼前的符落轩来找我的目的,抛下了他往屋里跑去,阖上了门,怔怔的看着还站立在屋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采宁。
“采宁你不是喜欢符落轩堂哥的么?”努力地让自己恢复平静,镇定下来后,试着开口询问。
采宁无奈摇头,她的手紧紧地捏着一方锦帕,她的容貌是越发的出挑了,清丽的脸庞上浮起了忧愁的笑容,“小姐,我起初喜欢的是符五公子,可是如今我真正倾慕的是君先生。是小姐你一直以为我喜欢符五公子,小姐,你还太小,什么都不懂。”
“不,我懂的,我懂。”我大声的反驳她的话。
采宁轻笑,“小姐,你以为你喜欢君先生么?小姐,我看得清楚,那不是喜欢。那时——”
我捂住耳朵,不想听她的话,“我不听,不听。”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和我说我对君先生的喜欢是我自己误认为的喜欢,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太小。
抱膝蹲在角落中,将头埋在膝盖中,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思绪中,将采宁隔绝在外。
一夜天明,在面对采宁,多出了许多间隙,不知如何弥补。
坐在前去送行的马车之上,和采宁之间气氛冷淡,默默无语。
等到了济南的城门时,掀开了帘子,我自己跳下了马车,换来的是祖母的摇头哀叹,“丫头还是本性难改,这么顽皮。”
祖母身后的红杏听闻祖母的感叹后,掩唇轻笑,“老夫人,小姐还小,长了年岁便会收敛的。”
祖母点头,“但愿如此。”
符家一家的车辆早已等候在了城门口,安姨四处探望,看到了祖母后,还未说上几句话就红了眼眶,符知府在安姨的身后不断的安抚着。
静静地站在祖母的后面,看着祖母的不舍之情,前方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无奈望去是符落轩,他见我望他已经大步的朝我这里走来,等到有一个拳头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颇带不舍得说,“清儿妹妹,也许等我回来,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忘了我啊。”
原本抽泣的安姨和祖母,在符落轩说完这句话后,突然相视而笑,安姨擦着眼泪,“是啊,不管离开多久了,还是要回来的,又一桩心事是要了解的。到时候,清儿也该亭亭玉立的成大姑娘了。”
祖母眼尾堆起了笑纹,和蔼的目光也瞥向我,“到时候只希望她别这么皮就好。”
“呵呵。”安姨和祖母同时笑起。
她们的话中仿佛达成了一个什么约定,让我倍感不安。
看符落轩了然的样子,更感到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被蒙在鼓里的。
符知府在马车上催促着,安姨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符落轩最后一个上马车,临行前,他遥遥望来,扬起了笑容,回过了头,不带留恋的上了马车。
马车奔起,扬起了灰尘,模糊了眼睛,祖母垂着眼泪,呢喃,“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而我心里暗自祈祷,最好不要再见了。
总觉得,再相见,会生出许多事端,符落轩这个人,太过复杂了。
转身,城门的墙边有人懒懒的靠在城墙上,目光远视着马车离去的地方,多日不见得傅君恒仍旧是潇洒不羁的摸样,我高兴的想要向他那里跑去,奈何身后的采宁拉住了我的衣服,摇了摇头,暗中示意了祖母的那个方向。
傅君恒远远地朝祖母点了点头,祖母轻微的颔首回礼,他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用食指弹了我的额头,“丫头,五日不见,怎么精神变这么差了?”
挣脱了采宁的钳制,重重的踩在了他的靴子上以还刚才的弹额头之痛,翻了白眼,“要你管。”
祖母从后面走到了我的身旁,正了脸色,看着不修边幅的傅君恒,将我带在了身后,不让我和傅君恒接触。
“如今傅老爷从京城返乡降职为济南的知府,身为知府的家眷,傅小公子还是收敛些好,不要夜宿青楼,生活放浪,有损傅知府颜面。”
“张老夫人说的是,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迎接我的知府老爹的。你看他这不来了,他一定很感激张老夫人你对晚辈的言教的。”
同样的方向,马蹄声越来越响,渐渐的可以看到马车的形状,四五辆马车停在了我们的面前,最前面的比较华丽的马车上面走下了穿着知府官服的比较富态的中年男子,他看到了傅君恒后,瞪圆了眼,红润的脸一下子变成了铁青色,开口便是大吼,“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又给我上青楼去了,你还有胆出现在我的面前,看我不揍死你。”
傅君恒打着哈欠,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对于那个男子的话毫不在意,“爹,孩儿这不是来接你了么,要求不要太高。消消气,你才刚上任,不要气坏了身子,这样一来,说不定又要降职了。”
傅君恒那不符合礼数的话,让人听了忍俊不禁,祖母更是脸色不太好看,吩咐着回府,上了马车。
若不是采宁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想我还不愿上马车。
回到了府内,才刚下了马车,祖母刚进了她的院子休息去了,君先生急匆匆的往大门口跑去了,他从我的身边擦过,我立即跟上了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走的这么匆忙。
马车夫还来不及喘口气,他就已经上了马车,说了目的地马车飞奔而去。
我拦住了驾车的虎伯,要他跟上君先生的那辆马车。
君先生的马车行驶迅速,虎伯也加快了马车的速度,看着济南城的街道在眼前匆匆晃过,可见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否则一向淡定的君先生不会这么急。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马车会是停在了梨园的门口。
心脏强烈而不安的跳动着,站在梨园的门口,看着大红绸缎做成的缎花,踟蹰着要不要进去。
梨园之中,哭啼哀嚎声遍布,传到了门外,打消了我的疑虑,走了进去,看到了人们聚集在了瑞棠师傅的屋子前面,正不断的讨论。随手拉了一个小厮,向他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长长地叹了口气,同情的望着远处,“还不是园中的名角瑞棠公子,他上吊死啦。”
身子犹如被雷劈过,无法动弹,不能消化刚才那个小厮说的话。
他说,瑞棠师傅死了,怎么可能?他前几天还好好的,说要离开去找玉檀师傅的。
呆滞的站在原地,回过神来,疯一般的冲进人群中,想要挤到前面,掐着自己的胳膊,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可是胳膊处的疼痛阵阵传来,清晰的告诉自己不是在做梦。
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的最前端,却开始不敢面对,看到地上那块被白布所覆盖的身躯,身子开始颤抖,君先生面容憔悴的站在屋子的中央,我想要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可是怎么也骗不了自己。
屋中的房梁之上还悬挂着打了结的白绫,地上凳子翻倒在地,白布之下,细白的手裸露在外,那双手上尾指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让人无法忽视,心生生的被撕裂,残忍的面对瑞棠师傅离开的现实。
瑞棠师傅说的离开,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无法相信。
我想要上前一探究竟,一双手强有力的将自己牵制住,回眸,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是傅君恒,他不赞同的摇头,“丫头,现在你不能过去。”
我激动地挣脱开他的手,眼泪从脸颊滑过,“他是我的师傅,为什么我不可以过去,瑞棠师傅他骗我,他说要去找玉檀师傅的。”
最后的几句话被埋在了他的怀中,只有他一人听到,头顶是他难得的沉稳的声音:“丫头,若是你跑过去了,明日全济南的人都会知道张府的小姐在梨园之中学戏。到时候,你祖母不会饶过你的。”
挣扎着想要下地,“那又如何?”
他冷笑一声,“到时候,恐怕老夫人第一个惩办的就是府上的西席——君先生。”
停下了挣扎,透过人群,远远地看着屋内清冷一片,君先生站立在那里,身形削瘦,显得薄弱。
仵作跟在傅君恒身后来的,他们来向傅君恒报告结果时说,“没有挣扎,脖颈处有淤痕,死者是自缢而死。”
傅君恒挥挥手,那群仵作提着箱子离开了。
瑞棠师傅屋前的人也散去了许多,只留下了两三个园中的小厮,还有君先生,傅君恒这时放开了我,说,“现在,你去吧。”
我跑进了屋中,握着瑞棠师傅那只早已冰冷的手,泣不成声,抽噎着问,“师傅……你骗我……”
一双手将我从地上拎起,君先生双眼通红,“清丫头,你先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流着泪,倔强的摇着头,“先生,他是我师傅,我不走。”紧紧的握着瑞棠师傅的手,尾指的那颗朱砂痣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变得暗淡。
颈后传来痛意,等我醒来我已经在了回府的马车之上,在外面驾车的是虎伯,他怎么也不肯往回折去,他惶恐的摇着头说,“不行,小姐,不能回去,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你去那种地方,会受罚的,我不想丢了这份差事啊。”
到了府中,我直奔君先生的住处,推开了他的屋子,坐在了他的凳子上,等着他回来。
明月悬挂空中,君先生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了,见到我只是了然的笑了笑,“丫头脾气很拗,这样的性子,长大了可如何是好?”
我拉着他的袖子,茫然的问君先生,“瑞棠师傅真的走了么?”
那么年轻的瑞棠师傅,为何会走上这条路呢,了解了自己的性命,这又是为了什么?
君先生同我一起仰望着天空的明月,眼中被哀戚所占满,“他真的走了,也许他解脱了。过几日我带你去看他。”
黯淡的月,黯淡的心境,皆因瑞棠师傅的离去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
而在远方的玉檀师傅可知道瑞棠师傅的离去,若是知道了,玉檀师傅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和感受?也许玉檀师傅早早的离去是明智的。
只是,我仍不信,瑞棠师傅会是选择这种方式离开的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是无人所知。
正月二十五日的天气,比平时还要冷上了几分,君先生找了个借口带了我一人出了门,我们没有坐马车而是走在了济南的街头。街上的人们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气之中,而我们二人无论如何怎么也笑不出来。
瑞棠师傅在而日前就下葬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梨园的园主出了银两来置办的。园主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对于失去了一员大将,他很是痛惜,这些都是君先生说的。
瑞棠师傅的墓在济南的城郊靠近正觉寺那里,牌位被安放在了正觉寺中。
正觉寺的方丈将我们带到了安放瑞棠师傅牌位的房间,屋内熏着檀香,还有小沙弥在念大悲咒,上了香,跪在了蒲团之上,仰头不让眼泪流下,现在的瑞棠师傅是否正在天上看着自己呢?还是,瑞棠师傅已经在了玉檀师傅的身边,以另一种形式照看着玉檀师傅呢?
这些都是不得而知的。
然则,在前面迎面而来的僧人那身形看着竟然有些熟悉,擦肩而过时,那样平静的容颜,令人惊讶的说不出话,看着那寺僧清然的背影,不带七情六欲的样子,不禁想要放声大笑,可大笑过后竟是无限蔓延的悲伤。
“先生,为什么玉檀师傅会在这里?”玉檀师傅的身影已不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刚才那淡然的容颜,正是瑞棠师傅想要去寻找的玉檀师傅,只是原来玉檀师傅一直在济南,没有走远,更没有想到玉檀师傅会剃度出家,断了红尘,侍奉佛祖。
君先生凝望着在井边打水的一个小沙弥,落满了惆怅之情,“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竟以这种形式相逢。”
我折身向刚才那个寺僧的方向跑去,来到了正觉寺的后院,一座屋子前,玉檀师傅背对着我正在汲水,我冲着他的背影哭喊,“玉檀师傅,瑞棠师傅死了,他死了。”
然而,那回过头的是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庞,他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双手合十向我拜了拜,口中念叨,“阿弥陀佛,施主认错人了,贫僧法号空绝,不是施主口中的玉檀师傅。”他转身提着水桶欲走。
我慌忙的上前揪住他的僧袍,执拗的不肯松开手,这张我看了一年的脸庞,原本那妩媚的眼眸,如今如一湖死水,只是我仍是相信他是玉檀师傅。
“瑞棠师傅说过要来找玉檀师傅的,他说过的,为什么,为什么?”
玉檀师傅,不,眼前的叫做空绝的寺僧叹了一口气从我的手中将他的僧服拔出,“施主何必执着于红尘往事,如今贫僧只是空觉,早已忘了红尘旧事。”
我不信,我不信,我冲着他大喊,“玉檀师傅你真的放得下么?你真的断的干干净净的么?你只是在逃避,在逃避瑞棠师傅,否则你为什么不离开济南,为什么只是在正觉寺?为什么——”
最后一个为什么几乎是奋力的吼出,回答我的只是上空的回声,还有清寂的背影,空绝他离开了,将我一人留在了原地。
“丫头,玉檀已经离开了,在这里的只是空绝。”君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不解,“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选了这么极端的方式?明明他们是可以——”
君先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将未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这便是他们的缘分吧。毕竟,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只能接受,丫头你还太小不能了解,他们作出这番决定的时候所要付出多么大的决心。”君先生说的颇有感触。
我抬头,“那么,君先生当初做的决定是不是也付出了很大的决心?”
他笑容苦涩,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那,先生,如果上天将另外一份情缘放在你的眼前,你可会接受这份新的感情,忘记那已经成了往事的情缘?”
惴惴不安的想要听他的回答。
然,他只是揉着我的头,“丫头,怎么会想这么复杂的问题,真不像个九岁的孩子。情缘对我来说,我已经看淡了,有时孑然一身也不错,情缘虽然过去了,只是也许我只有一次接受它的力气,第二次我已经没有气力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丫头,你要好好把握你的情缘啊。”
我的情缘就在先生你的身上啊,失望之余,我的话怎么也不能破口而出。
在正觉寺用了斋菜后,我偷偷的又来到了玉檀师傅的屋子前,过往的僧人都好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我。
立在玉檀师傅的门前,敲了敲门扉,没有反应,看着门口处的僧鞋,我知道屋内有人。
“空绝师傅,我要走了,也许以后没有机会来了。临走前,可不可以拜托师傅,可以去给瑞棠师傅上柱香或者念念大悲咒么,往生的瑞棠师傅一定是很高兴的。”
屋内还是没有人回应我。
离去前,我再未见过玉檀师傅,这一生到底后来还是没有再见过一面。
玉檀师傅到底有没有去做我所拜托的事情,也无从得知。
也许做了,也许没有做。
若是可以,我好想回济南,见玉檀师傅一面,问他,曾不曾后悔过,后悔和瑞棠师傅天地相隔,在瑞棠师傅离开前,他是否真的断了红尘。
走在回去的路上,回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正觉寺,我仿佛看到了瑞棠师傅清秀的脸颊上浮现的那抹满足的笑容,再眨眼,瑞棠师傅消失了。
他们终究是缘浅,浅到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