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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爹爹大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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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田一听这个消息,心情就跟枝头乱蹦的麻雀似的,荡漾来荡漾去。好心情一直维持到见到院子里说话声更加放大。
她眼尖,老远就看堂屋矮桌正上位坐了人,这个位子除了爹就没旁的人敢坐。眼圈一下就红了,脆生生的唤道:“爹爹!”
院子前杂草地上啄虫的老母鸡蒲扇着翅膀朝来人飞去,惊起一地鸡毛。田小田在台阶上吃了一嘴鸡毛,喷嚏震天。惹的屋里一众人笑烂了肚子。
“哎呦呦,这见面礼也太大,回来就给我们都去逗趣。”田大姐瞧着自家妹妹大眼圆圆,小拳头鼓鼓的小模样,哪里还忍的住,都笑到牛氏怀里去了。
牛氏手里给大女儿顺背,嘴上不饶人,“老话说七八岁,鸡憎狗嫌,撒什么癔症,成日在外头疯了,到底还有没有样子。”牛氏和小田两个见面,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老的刁钻,小的机灵,这家里就有争不完的口角,好在话说开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娘,”田小田捂着半桶豆浆,迈腿跨过门槛儿,哼哼道:“您老吃豆浆吧,香着呢,多吃点。”意思是说,吃了把嘴堵上。
“俏娘,过来,让爹爹瞧瞧,这两个月除了嘴皮更利索了,别的有长进没有。”田酒生说话中气十足,曾是个杀猪的屠夫,横眉冷眼的,一身煞气,一张嘴就能把小孩子吓哭。老大粗也有细致的时候,对着自家婆娘兴许不耐烦,对三个闺女都很好,尤其是对小女儿。自打女儿一进屋,他就在孩子身上打量。
田小田顺手把木桶丢在地上,几步走到田酒生面前,小脑袋一啄,两根油亮的大辫子耷拉在胸前,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爹。面前的光头佬厚实大嘴一咧,眼睛里泛着慈爱的神色。
她十指绞来绞去,眼眸放光,红红的小嘴撅起,不忿道:“爹,以后咱能不叫俏娘么,叫名字也成啊。”他爹嗓门大,一说话跟打雷似的,老是取笑她刁蛮,俏娘来俏娘去的,背地人都说这姑娘精着呢。
田酒生抄桌上的粗瓷碗,一旁的田小谷已端着坛子往里头倒酒了,他惬意的灌了两口,两眼发红哈哈大笑,“脸圆润了些,是长大了,还怕出丑了。俏娘怎么了,你爹我就喊俏娘.....”孩子是见风就长,离家两月,二姑娘更懂事了,三姑娘的个子也抽高了。
说了好多次都无果,田小田早就不抱希望,她转头挨着田小谷坐在条凳上,两腿在桌子底下荡秋千,说起闲话来。
田家一共五口人,净生了三个闺女,前头还有个小子没了。牛氏的身子都是用药吊着,大夫说亏了根本,难再有妊。大姑娘三年前嫁给镇上的米铺儿子,头年就生了大胖小子,日子还算过的殷实。冬日田土无事,为了生计,田酒生和村里的人一起去给镇上的刘老爷家盖屋,一日两顿,顿顿有肉,工钱月结。眼看就到小年边上了,回家的路上碰见了大女儿。
说起在外头做工的趣事,田酒生很有兴致,两口酒,一口花生米,不大一会儿,舌头就打架了。好在,田酒生爱酌,但是酒品不算差,喝醉了就打呼噜。
“你姐姐回来是客,谷娘去把腌的腊肉和小鱼出来,俏娘你也帮忙生火。今个的菜我来做。”人逢喜事精神爽,牛氏今个脸色也没那么黄了,叠叠肉的眼睛透着点润泽。她挽着大女儿的手就没放过,显见的是有话要说。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的肉总比手背的厚是不,牛氏更喜欢乖巧伶俐的大女儿。
瞧着那娘俩的亲热劲,田小田心里有些酸,她也挽着二姐的手,答道:“娘,大姐好久没回来了,您陪她说说话吧,饭菜我们来做就是,左不过是一家人,还能嫌弃不成,大姐你说是不。”
田小云伸手捏了捏小妹的肉肉脸儿,感叹道:“你啊你,看着是个孩子样,跟水哥一样。说话都有小大人的架势了。回自己家里还计较什么,吃什么都香。”水哥是云娘的儿子,今年也就两岁,正是阑珊学步的时候,据说云娘的婆婆嫌弃田家有个病歪歪的牛氏,怕孩子过了病气,从不让云娘带孩子来。
小姑娘眼见大姐穿着令人羡慕花衣衫,脸上反而没了笑容,她隐隐约约觉得大姐过的并不如自己想象中快活。可是有好看的衣裳穿,有肉吃,怎么还不快活呢。
她一手撑着腮帮子,一手往灶口添木柴,作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惹的二姐发笑,“仔细些,别把头上的毛给烧了,成了秃子就好看了。”
“二姐,你说大姐来做什么呢,这会子家家户户扫土抹窗的,年不年,节不节。”她想不到大人的烦心事,又转到了另一头来。
那咚咚作响的菜刀压砧板声音一顿,二姐抬头见被烟熏的漆黑的墙上新张了蜘蛛网,指头大的小蜘蛛忙来忙去,始终挣脱不了。她眼里泛着自嘲,紧紧咬着下唇,没出声儿。
“二姐,二姐。”田小田见喊不动人,想着柴火一时半会也灭不了,索性猫腰趴在卧房门口听声,只听着里头道。
“我儿啊,这回来气色不好,是不是那娘俩又给你气受了,哼,老虔婆。我看是要把你折磨死才好。水哥才落地,她就嫌东嫌西的,把孩子抱过去。可怜我的那小孙孙,整日哭着喊娘。姑爷也是软骨头,老虔婆指哪他打哪,真是看错他了。”黄氏和亲家母是两个不对付,当着女儿的面就数落起来。
云娘的声音很是无奈,“娘,您小声点,婆婆和夫君都好着呢,您也别乱猜。听谷娘说您的身子近来好了很多,药要紧着吃。女儿心里高兴。这回来呢,一来是看看二老,快过年了,要置办年货,我带了些过来,这也是姑爷的意思。孝敬二老,二来,也是件紧要的事和您老说。”
哎呦,听到戏眼了,田小田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小拳头捏的紧紧的,冷不妨一道女声打破了她的美好愿意。
“俏娘,你烧火烧到茅坑里去了,半天不出来。”
得,只能悻悻然转回了灶屋,她没好气的往灶里添了一把柴,学着耗子窜到二姐身后,扯着嘴皮子吐舌头做鬼脸。
二姐也醒觉,牛眼大睁,举着青光铮铮的大菜刀,道:“嗯,从茅坑里爬上来了啊,吃不吃猪舌头啊,听说那块最嫩了。”
田小田被那把菜刀吓唬了胆,立马收了作怪的样子,吞了吞口水,道:“我不吃猪舌头,二姐你多吃点,吃哪补哪么。”说完还意有所指瞅着姐姐的厚嘴巴。
要比嘴皮子,十个田小谷都不是田小田的对手,但是这不代表田小谷笨,事实上直线思维的人更能直指核心。她看着眼前有着乌鸦鸦的大辫子和俏生生的红嘴儿的妹妹,压低声音在她小耳朵边道:“大姐今个一看到我,笑的特别多,还说有好事。”
啥?田小田瞪大了眼珠,怔愣下,拽着姐姐的袖子问:“莫非大姐今个是来给你做媒的,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吗?”
田小谷若有所思,想了想道:“我没问,这种事情姑娘家是不该问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在这个时代是常态,鲜少有父母会同儿女商量婚事的,盲婚哑嫁,过日子是自己的事。且好姑娘也不该打听这些,不然会被误说思春。
可田小田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来自现代,受的是良好的现代教育,活了二十二岁,大学一毕业,相恋五年的男朋友喊分手,没过多久,就得知了他同相亲对象结婚的消息,据说两人认识不到两个月,皆因双方家长关系好,促成了这么一段姻缘。扪心自问,田小田是一直爱着他,且坚定的认为两人会白头到老。前男友无理由分手,火速同相亲对象结婚,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懵了,接下来的日子,说她形销骨毁,心如死灰不为过,恨不得立即去死,接着就莫名其妙穿越了。
都说穿越好,穿越妙,穿越呱呱叫,三年前她穿越到落水的农家小姑娘身上,过了三年辛苦劳作的日子。她在现代一路顺风顺水,没受过半点挫折,失恋了要死要活,日子难捱。结果一来古代,要照顾生病的娘,体贴辛苦的姐姐,每天忙的转陀螺,也没功夫去伤春悲秋,人反而慢慢从伤痛阴霾中走了出来,虽说是心底的伤口还在,外面至少结茧了。难怪有人说,寂寞,孤单都是没事干,作出来的毛病。身体累了,也能带着心休息。
田小田想来想去,总觉得今日的事不大简单,可惜被二姐挡了去,没听到关键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