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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07 ...

  •   第二天不到下班点解雨臣就来了,坐在吴邪旁边看杂志。吴邪职业病犯了,向他催稿——其实他也不是常常把稿子挂在嘴边的,但解雨臣最近事太多了。半个月前问过他一次,他说够发一个月,现在还剩半个月。解雨臣保证说又写好半个多月的量了,吴邪打心里是佩服他的,做什么事都很有天赋的样子。看起来丝毫不费力就能做好。
      张起灵也是。

      两个人免不了又提起秦海婷的事。吴邪说没想到他对她的事这么上心,解雨臣双手暖着一杯茶,埋头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笑道:“看在你的面子上。”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吴邪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了顿,瞟了他一眼,“说正经的。”
      解雨臣道:“我要不帮,她迟早会找到你,就算觉得没脸面还是会找你。”
      “这么肯定?”吴邪笑了一声。
      解雨臣道:“谁让你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啊。”略微一顿,又说,“让你去忙活她和丈夫的事,你说尴不尴尬?”
      吴邪开玩笑道:“那现在帮她带女儿,你说尴不尴尬?”
      解雨臣站起身挪了挪椅子,和他靠近一些。云彩到阿宁办公室去了,他们声音也放得很低,事实上不会有人听到。他还是贴着他的身子,道:“要不是我小叔发现,也不会找到你。”
      吴邪想了想,问:“去联谊咖啡馆那晚上?”一瞥电脑屏幕右下方,下班时间到了,动了动鼠标,关闭了□□和其他界面。再点左下方,关机。
      “嗯。不就是那些老掉牙的话,你常听你妈说,能想到吧?”解雨臣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放下茶杯,一手搭在办公桌上,身子往椅背上一倒,“还没结婚就成天带个孩子在身边,有损形象。”
      肯定不只这些。解雨臣总能把沉重的话题用最轻松的方式表达出来。吴邪也很配合他,跟着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喜欢也是很早的事了,没什么好尴尬的。”吴邪说。
      解雨臣点点头,道:“他们还不来?”早上就打电话和他说了张起灵和黑眼镜一道走的事。
      吴邪往门外看了几眼,下班的同事正陆续往外走,却没见到进来的人。“快了。”说完拿起两个人的茶杯出去洗,再回来时候两个人果然已经到了。三人一人赖一条椅子,解雨臣埋头玩手机,张起灵半仰头看天花板,黑眼镜在讲笑话,不过只有他一个人笑得开心。吴邪大体能猜到他能说什么,所以十分理解解雨臣和张起灵的毫无反应——虽然后者毫无反应才是正常反应。黑眼镜只会讲黄段子和冷笑话。

      吴邪照常坐副驾驶座,张起灵和黑眼镜坐后排。征求意见后一致同意去吃江浙菜,挑了家杭州菜馆。席上黑瞎子还是继续说他的黄段子和冷笑话,吴邪和解雨臣也掺和进来,没一会儿气氛就活跃开了。吴邪对杭州菜感情很深,恨不能逼张起灵把所有菜色都尝过来,然后满怀期待地问“不错吧,不错吧?”,然后看着他点头,自己则满足得像小时候念书被老师公开表扬了一样。尽管不是他做的菜。
      但一顿饭下来,始终没能把夹起的菜放到他碗里。
      可以说他没有比解雨臣更亲密的兄弟了,但兄弟之间还是有秘密。人和人之间还是不可能彻底坦诚相待。

      吃晚饭后天也黑了,但看着时间还早,几个人陪解雨臣跑了一趟书店。一路晃悠下来,他们成了最后进霍玲的包间的。一进门就被罚酒,吴邪酒量不错,想帮张起灵挡,但一时找不出理由,张起灵倒也爽快,一瓶啤酒接过来就喝完。好在是啤酒。

      座位相隔很远。
      进门时候沙发上就已经坐满人的缘故,四个人只好挤别人挪出的位置,张起灵和黑眼镜坐了霍玲挪出的空位,紧挨一群女同事。吴邪和解雨臣受到胖子的特别关照,坐在他和编辑部新人王盟中间。吴邪挨着王盟,坐下时冲他笑了笑算打招呼,王盟忙露出一脸笑回应,叫了声“前辈”。然后盯着解雨臣傻愣了片刻,亏胖子及时拍上解雨臣肩膀,道:“超级大神解语花,本尊。”
      王盟连忙道:“解大神。”
      解语花拿起一杯啤酒,对他扬了扬。他赶快也拿了一杯,碰上解雨臣的被子,笑道:“王盟。刚到编辑部一个月。还是助理编辑。”
      解雨臣也笑,问:“跟吴邪?”
      王盟有些紧张,酒也只喝了半杯,放回桌上,回道:“我是女频的,暂时跟云彩姐一组。”所以和胖子熟悉这么快。

      一群人闹着要寿星再唱一首歌,大概在吴邪他们来之前已经唱过几首。霍玲很爽快答应了,点了《听海》,有人马上把这歌调前。喝了半杯啤酒,前奏刚好结束,霍玲也没放下一杯子,手肘挨着张起灵的手臂,开了话筒就开始唱。
      再熟悉不过的调子,有人跟着小声哼起来。

      “我揪着一颗心,整夜都闭不了眼睛。为何你明明动了情,却又不靠近……”
      霍玲的声音很柔,偏高,和原唱的味道相差甚远。但五音很准,听起来还是会让人忍不住跟着曲调哼出声。到高【河蟹泥煤】潮部分,吴邪也跟着哼了几句,声音很低,大概只有解雨臣和王盟能听到。

      灯光偏暗,昏黄的色调。有人在私下交谈,有人边玩手机边跟着叫好,也有的认真听着一言不发,还有的跟着霍玲的声音从头哼到尾。烟味酒味混杂在一起,虽然开着窗,还是有半梦半醒的感觉。张起灵难得没看天花板,后背靠着沙发,双手交叉抱在肚子上,黑瞋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霍玲唱着歌,时不时偏过脸看他,也不遮掩,大大方方让别人看着。明眼人有的吹了几声口哨。
      吴邪在想,要是这时候坐在他身边唱歌的是自己,会不会也敢这样凝视他。不过就算他敢,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口哨还吹不吹得出来。大概会觉得他在开玩笑吧。

      不过张起灵没有看霍玲。

      解雨臣凑过头来,拐拐吴邪,调侃道:“在看霍玲?”
      吴邪倏地抽回视线。解雨臣意味深长地往霍玲那里盯了一会儿,笑道:“还知道害羞。”
      吴邪从包掏出烟盒,抽了支烟出来,又在包里摸半天找不到打火机,亏了王盟及时借火才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在他和解雨臣中间,像起了大雾的清晨。
      “你他妈才害羞。看寿星碍着你了?”吴邪骂道。
      解雨臣还是笑:“我以为你现在喜欢阿宁这类的。”
      吴邪又吐了口烟圈,没再接话。

      一曲结束,所有人空出手鼓掌,大喊生日祝福语。有的站起身敬酒,霍玲也拿起一瓶啤酒,和距离近的碰杯,远一些的相对举举酒杯。喝完又是掌声。
      下一首是《冬天里的一把火》,胖子接过话筒,从沙发上站起来边跳边唱,水桶身材扭起来几乎看不到曲线,怎么动都像一条直线在上下摆动或者左右晃动。不过胖子向来人缘好,加上跳得卖力惹人发笑,掌声源源不断。还有人举着酒杯高呼“胖爷大丈夫”“真爷们儿”。
      胖子坐回来时候喝了半瓶啤酒,对着解雨臣他们眉飞色舞道:“要是云彩在,胖爷跳更好!”云彩和霍玲不熟,没邀请到。

      后来又有不熟悉的同事唱了几首,话筒被递到解雨臣手上。刚刚他去点了歌。前奏从音响里钻出来,屏幕上出现橙色的字体。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在场的人该都听过,很旧的MV了,字体在现在看来有些土气,画面清晰度也不高,色调偏暗,边框还是正方形样式。
      和解雨臣一起唱过K的都知道他唱功了得,玩手机的也停下来了,闲聊的声音小了些,前奏结束时候包间里已经挺安静了。
      解雨臣一手拿着一瓶半空的啤酒,抬起话筒开唱。
      “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
      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

      才唱出几句就有人盯着他看了。他却只是专心看屏幕。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台下你望,台上我做,你想做的戏。
      前世故人,忘忧的你,可曾记得起。
      欢喜伤悲,老病生死,说不上传奇。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断肠字点点,风雨声连连,似是故人来。
      何日再追,何地再醉,说今夜真美。
      无份有缘,回忆不断,生命却苦短。”

      吴邪听着觉得别扭,大概是解雨臣唱得太投入了,好像电视屏幕就是他的情人。
      “爱得有还无,十年后双双,万年后对对,只恨看不到。”

      一曲结束,掌声热烈异常。解雨臣把话筒递给其他人,转回身来用啤酒瓶和吴邪碰一下杯,仰起头一饮而尽。霍玲逗他:“行啊你,青梅竹马的这么深情,对象是吴邪还是秀秀?”
      秀秀也开玩笑道:“解哥哥,没想到你对我的感情埋得这么深。”
      张起灵和黑眼镜也跟着侧头看了过来。解雨臣抬手勾上吴邪的肩,笑道:“我和秀秀是两小无猜,跟吴邪叫干柴烈火。”
      黑眼镜吹了声口哨,说:“感情这玩的3P呀!”
      解雨臣道:“黑爷看的片儿就是多,思维比我们正常人来的广。”
      黑眼镜开了瓶啤酒边喝边笑。吴邪心里卖命给解雨臣鼓掌。视线还是忍不住跟着张起灵跑。明明两个晚上相拥而眠,明明被他咬过耳垂,却还是觉得像梦一样。比如现在,好像又把他们打回了一个月前的样子,见面只点头不说话的关系。

      解雨臣又跑到机器前点歌。等他回来坐下,吴邪刚好又点了一支烟,用手肘拐了拐他,“麦霸。”说着扭过头,鼻腔口腔里冒出的烟雾全往他脸上招呼。解雨臣把头往后挪了些,笑道:“烟鬼。”吴邪把视线落到他手里的啤酒瓶上,道:“酒鬼。”
      解雨臣脸上还是只有笑,这样的表情——说矫情一点,很迷人,解雨臣的五官很有日漫里纤细美少年的感觉,是老一辈无法接受的那类,但当下很受女生追捧。习惯性抬手勾过吴邪的肩,他凑近他耳朵,小声道:“给咱俩点了一首,一起唱。”
      吴邪伸手按上他胸口往外推,皱眉道:“怎么酒味就这么重了。”不知道他灌下多少瓶了,就算是啤酒也总不能这样。
      解雨臣道:“你嫌弃我!”
      吴邪忍俊不禁,道:“别一会儿醉酒驾车啊。”
      解雨臣道:“仨司机呢。你不也拿到驾照了么?”
      “我手生。”吴邪说。又抬头看了看黑眼镜和张起灵,黑眼镜手里也有一瓶啤酒,“那边也不妙。”
      解雨臣微微皱眉道:“到时候再说。还怕我把你扔街上不成?”

      不久屏幕上显示出下一首的歌名,《不能跟情人说的话》。阿宁和秀秀的合唱刚结束,画面还没切换,解雨臣就招手要话筒。站起身把两个话筒都接过来,回头就给吴邪递了一个。阿宁起哄:“干柴烈火开始晒恩爱了呀。”
      画面切换了,MV开始部分是两位女歌手的独白。在场人有酒精助兴,也不管其他就跟着拍手起哄。吴邪忍不住瞥了张起灵一眼,后者还是双手抱胸的姿势,视线贴在屏幕上。

      解雨臣开始唱了。男人的声线比女人的低,他自然调低音调,却没有违和感。
      “有时候对一个人那么用心,却还是搞不清楚他的逻辑。谈恋爱谁没演过一场戏,装没事,装忘记,装相信……”

      吴邪摸不清他点这歌的意思。这种描述女人之间友情的歌曲和他们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却还是跟着唱了。
      “有时候和一个人那么亲密,却还是忍不住想保护自己。谁恋爱不曾藏一点秘密,留防备,留回忆,留心情……”

      “谢谢你总是跟我分享,不能跟情人的说话……”

      一曲结束,依然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他和解雨臣唱歌都不错,当然解雨臣更胜一筹。不过吴邪还是有些尴尬,两个大男人唱这种闺蜜之间的歌词,没准已经有人在心里发笑了。
      把话筒递给其他人,吴邪站起身去厕所。一出包间,过道上的凉风往脸上扑,洗淡他一身烟酒味。在卫生间洗手时候,往脸上泼了些冷水,抬头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直到有人进来才赶紧错开目光,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有的包间没关紧门,走道上还能听到各种跑调又大嗓门的声音,相互混杂在一起冲击耳膜,有种听般若波罗蜜心经的感觉。前边一间的门突然开了,有个穿制服的女人走出来,背对他关门,头发盘在脑后,别了颗镶一排小水钻的黑色发夹,在走廊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吴邪刚走过她身边,她一个转身,两人一起愣住。
      是秦海婷。

      还是吴邪先笑起来说话:“在这打工?”
      她点点头,嘴角也挤出个笑来:“解雨臣说你们出来过生日,没想到来这啊。”
      “秦妍呢?”吴邪问。
      她道:“下午就送过去了,让她吃完饭我们才走。看一会儿电视会自己睡觉,这孩子很听话。”原来下午她和解雨臣一道离家的。
      吴邪点头道:“明天我就去接她。”

      吴邪推开门时一个宣传部的同事在唱Eason的歌。烟味酒味一起扑面而来,温度比室外高太多,闷闷的,像进了蒸笼。他转身关上门,往自己位置走。这同事跑音有些厉害,吴邪坐下以后只能盯屏幕看歌词,看MV画面。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
      我藏起来的秘密,在每一天清晨里,暖成咖啡安静地拿给你。

      解雨臣嘴角上翘,似笑非笑地盯着屏幕,大概也被这五音不全的同事逗乐了。吴邪别开脸笑了一次,解雨臣给他递了杯啤酒,他接过来,没喝。转回脸的时候与一道淡然的视线相撞,张起灵似乎往这里看了一眼,不过马上又被黑眼镜拉过去碰酒杯了。

      愿意用一支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给你,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吴邪突然站起身,到机器前点了首歌。他转回来时候解雨臣凑过来问:“终于来兴致了?”
      “刚才碰到秦海婷。”吴邪答非所问。
      解雨臣想了想,眼里闪过一丝恍然,似乎才想起她在这有工作。突然眯起眼睛道:“洗手间里?”
      “去你妈的!”吴邪伸手给他肚子上一拐。
      解雨臣捂住肚子,问:“点的什么歌?”
      “等你爱我。”他仰头喝了口酒,咂了咂嘴。

      一直闹到凌晨。解雨臣和黑眼镜都有些大舌头了,吴邪和张起灵一人架一个,跟着大家下楼。看到解雨臣给吴邪摸车钥匙,霍秀秀凑过来叫他们打车。胖子和王盟在前面大吼《好汉歌》,霍玲在远处说了句话,见他们一脸茫然,又跑过来,视线在吴邪和张起灵中间扫动,道:“要不我给你们开?”
      吴邪刚想拒绝,张起灵就道:“我开。”
      霍玲望着他,皱了皱眉:“不行吧,你也……”
      张起灵侧过脸来:“吴邪,钥匙。”
      吴邪连忙把钥匙递过去,张起灵接过来,扭头对黑眼镜视线一凛,“站直。”黑眼镜嘻嘻笑着说了几句,听不太清,张起灵没理他,不过他倒是很自觉地自己立正站直了,还敬了个军礼。张起灵依然没理,小跑过去开车。旁边下来一伙人,七嘴八舌吵得有些厉害,最突出还是一个女人尖利的辱骂声,凶巴巴却又带着哭腔,好像在骂男人背着自己在外面找小姐。那小姐也在,女人想动手打人的样子,被旁人哄劝着拉住了。小姐缩在一言不发的男人后面与女人顶嘴,语言一样歹毒,却好像句句在理。黑眼镜几人干脆围过去看戏。
      吴邪没过去,他还站在原地,解雨臣也在旁边,把头埋在他肩上一言不发。这个位置视线能笔直通往车库,远处一盏路灯把张起灵的影子拉得颀长,吴邪盯了很久。

      返程途中副驾驶座空了,吴邪在后座守着黑眼镜和解雨臣。吴邪给张起灵报了解雨臣家地址,解雨臣却说先送吴邪。一句话搞得吴邪当即一愣,还想说点什么扭来转解雨臣的想法,张起灵就改了道。
      解雨臣酒品不差,尤其现在累了,头往后一仰就开始闭目养神。黑眼镜刚才给冷风一吹,倒也清醒了些,靠着窗盯着夜幕下空荡的街景无声发笑。车里一时安静下来,像被打入某个封闭的异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吴邪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开口道:“早知道这样,就不叫你们一路了。送了解雨臣还得打车。”
      张起灵一直盯着前方,一段稍长的沉默过后,才道:“没事。”
      吴邪垂下眼睑,想了片刻,又笑说:“那跑调的哥们儿太逗了。没人向他提过他五音不全吗?唱起来就收不住了,点那么多首。简直魔音缭绕。”
      张起灵道:“说过。”
      随口感叹而已,吴邪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回答,但也只好接话道:“谁啊?”
      “你旁边那位。”
      吴邪条件反射去看黑眼镜:“靠还真坦率啊!”
      黑眼镜转回头来,对他勾了勾嘴角,难得没说话又转回去看窗外。

      太突兀的话题。冷场也不奇怪,本来就是他强扯出来的。事实上找个话题出来不是难事,让人自然而然接下去就是门学问。这要看一个人的社交能力,对人对事的敏感性。吴邪的社交,说强比不上胖子,说弱又完胜张起灵。他刚好就是能轻松扯出话题但不可避免冷场的一类。
      一路安静到吴邪住的小区外,张起灵也没再往里开。
      两天没回家睡,吴邪竟然有种奇怪的违和感。爬到住的楼层,摸索出钥匙准备开门,注意到门缝里塞了卷成小卷的单子。抽出来一看,是水费单,圆珠笔写的字潦草又歪扭,有些难看。推开门进去,换了拖鞋,在客厅里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把单子往茶几上一扔,朝浴室大步迈去。

      一直到睡下去,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好一阵子,他才拿起枕边一直没有亮起没有振动的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
      [到家没有?]

      出乎意料的速度,几乎才发送成功,就又有了新短信。
      [嗯。]
      吴邪又问:[解雨臣没闹吧?]
      [他酒品不错。]依然回复很快。
      吴邪又踌躇了一会儿,才发过去:[明天我过来?]

      [好。]

      不是“嗯”,他说“好”。
      盯着屏幕思量许久,才又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
      [下班我要去接个孩子,回来要晚一点。]

      发过去没一会儿,手机嗡嗡振动起来,来电显示张起灵。吴邪有些措手不及,稍稍愣了片刻才接通。
      “喂。”
      “去哪接?”张起灵问。
      吴邪翻身从被窝里坐直,靠着床头,但没伸手开台灯。“解雨臣那里,以前一朋友的孩子。她最近出了点事,托我们照顾一段时间,本来解雨臣照顾,但他小叔发现了,不同意。”
      张起灵沉默片刻,道:“多大?”
      吴邪道:“四岁。”
      张起灵想了想,道:“照顾多久?我去买张床?”
      吴心口一紧,有些意外——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两个礼拜,不用那么麻烦。”
      张起灵没再说话。两边一起陷入沉默,两人中间那道墙好像又回来了——或许自始至终就没消失过。但谁也没有挂断,就像缠在两人中间的那条丝线,不管彼此挨得是远是近,始终只是一条丝线。
      但谁也不会去剪断。

      最终还是吴邪打断沉默,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没照顾过小孩。我爸他们三兄弟,到我这辈就我一个。我妈那边来往又少。”略微顿了顿,“小时候打架,人家随便就能拉出个堂表兄弟出来,当时我就觉得特委屈。”
      张起灵突然说:“我也没有。”
      吴邪一愣,搞不清这是在安慰还是诉苦。笑了两声,说:“我突然平衡了。”
      “这样就平衡了?”
      吴邪说:“特别平衡!”
      张起灵突然问:“心情如何?”
      吴邪笑得弯起眼睛,“倍儿棒!”
      “那睡觉了。”
      “啊?”吴邪还没反应过来。
      张起灵语气里带了些无奈,道:“看看几点了,还想被人说头晚上没干好事?”
      原来那天食堂饭桌上说的他都记着。
      “那群土匪,你别理他们。”事实上也没理——吴邪挠了挠头发,脸上还是挂满笑,好半天才道:“那睡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吴邪把手机从耳边挪开,屏幕依然显示通话状态。
      “还不挂?”凑回耳边,他问道。
      张起灵道:“你先挂。”

      吴邪咧着嘴笑,盯着被黑暗包裹的墙壁不说话,直到张起灵又叫了他一声,才回了句“嗯”。
      “晚安。”
      怕再这样下去自己都挂不断,也不等对方回答,说完两个字就把手机挪开,按了挂断。
      手机往床头一扔,马上钻回被窝里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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