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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替罪受罚 各人心思均不同 ...


  •   白凉关的风俗,成亲后第二日便要回娘家回门,住个三日,这亲才算是礼成。那明悠悠带着苏承宣按照规矩,第二日便回了娘家,可奇怪的是,去给爹娘磕头的地方,竟然是她大哥的院落。

      苏承宣跪在地上已经跪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见跪在身边的明悠悠神情自若,似乎还有着一点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啊,明悠悠,明郡主,要是跪在屋里也就算了,不过是回个门,做什么要跪在大哥的院落里暴晒太阳呢。苏承宣偷偷揉了揉膝盖,见周围也没旁人,用手肘碰碰明悠悠:“喂,没人了。不如咱们起了吧,跪的快累死了。”

      “闭嘴。”明悠悠淡淡跪在身侧,眉眼垂下,目不转睛盯着地上的青石板,似乎上面雕花镂空,好看得紧。喂,你喜欢跪,我可不喜欢,家里只有犯错了,我才跪跪我娘,其余哪里跪过!何况老子进了明府不就磕了个头,话没说完,就被打发出来跪着!罚跪也就算了,连个垫子都没有!苏承宣心里连环滚动抱怨,撑着地自动站起:“明郡主,这罚跪也要有个名堂,我可从没听说回个门要跪的。”

      明悠悠连眼角都没抬起,冷冷“嗯”了声,居然就此闭着眼睛不再说话。苏承宣见状,这简直就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啊,一口气冲到脑门,咽不下吐不出,恨恨骂了句:“真是倒霉!”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发泄似得踢了脚小径上的石子,说来也巧,那石子蹭的窜起,就冲那水缸而去,一声清脆抨击声,反倒让明悠悠睁开双眼,带着惊慌的看向苏承宣,又慌忙转眼看向那洞开的正厅大门。

      那石子撞击水缸,那声音清脆是清脆,但也不至于让明悠悠惊慌成这个样子。何况,那水缸好端端的,又没破。苏承宣挠挠头,低声说了句:“做什么一惊一乍的。”话音刚落,就见明夫人被身边嬷嬷扶着,快步走了出来。先见苏承宣吊儿郎当的站着,又见明悠悠跪在那里,可神色却已经暴露惊慌失措。

      明夫人看上去气得已然不轻,恨恨骂道:“你这个丧门星!一回来就要害你哥哥吗?你哥哥为了你已经落了这样的下场,你居然还不放过他!”苏承宣一见情势不对啊,这明夫人是不是骂错了,摸摸鼻子,讨好般笑道:“夫人,这,这,”话音未落,那明夫人斥责:“闭嘴!”苏承宣捂着嘴,发现这暴脾气真是家传渊源,冷着眼看明悠悠如何应对。

      本以为按照明悠悠的性子,那就会一场大吵,最好外加动武。可不料,明悠悠嘴唇动了动,低头认道:“是,是女儿刚才一时不小心碰到了。”明夫人呼呼喘气,眯眼瞪着:“好啊。我如今是罚不动你了,让你跪着就给我发脾气。”眼神狠厉的转过苏承宣,“是,你是郡主。可别忘了,你永远是明家的女儿,是我的女儿。你就要受我的气!”

      明悠悠依然淡着神情,重重磕头:“是,女儿明白。女儿自去受罚。”说完站起身,从苏承宣身边擦身而过,眼角都没扫视苏承宣,就像没看见他似得。苏承宣不晓得明悠悠说的受罚是什么,可见明夫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想必不是什么做做样子走走过场的受罚。摸摸头发,上前拱手道:“夫人,那石子是在下踢的。要罚还是罚在下吧。”

      明夫人带着鄙视的神情扫向苏承宣一圈:“你是我们明家入赘的姑爷,你自己明白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苏承宣谁啊,哪里受过这种气,嘿嘿笑了几声,连声道:“夫人说的是。自然是娘子说什么,我说什么,娘子做什么,我做什么!”

      明悠悠听到苏承宣这么一番说辞,不知为何那波澜不惊的心里,却隐隐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微微回头看去。见明夫人气得脸色发青,而苏承宣嬉皮笑脸的行礼后:“那娘子受罚,我也要去陪着。夫人,在下告退。”

      “你,你,”那句你不必如此,却在见到苏承宣双眸直视,温柔笑意的脸,一时不受控制的咽了下去,出口的虽还是冷冰冰的“闭嘴”,可在话音落下时,眼眶却被莫名的情绪烫了一下。

      自从大哥出事,在明府明悠悠就是罪人。明夫人对明悠悠罚跪惩罚,已是家常便饭。更加上明悠悠自己也觉得确实是自己害了大哥,对这些惩罚逆来顺受。可就算是已经习惯明夫人的冷漠责罚,周遭人的漠视,明悠悠心里总期盼有人能够帮她一下,或许说一句,大哥并没有怪她,又或许说一句,我陪你。这种念头,曾在心底里默默升起,却对李安都不曾提起。哪里想到,如今还算是个陌生人的苏承宣,不过陪她回门的短短时间,便将她压抑在心底里的委屈勾了起来,还偏偏用那可恶的笑脸,说着让她期盼能从李安那里听到的话。

      明悠悠低头往前走着,见那苏承宣在身后跟着,忽起了私心,既然他要陪,就让他陪着,最多自己帮他挡着就是。这么一想,原先有些抑郁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的松快起来。冷眼看向再身边胡言乱语的苏承宣:“明郡主,你对我非打即骂,原来是和你娘一样啊。不过真是奇怪,不过是踢了个小石子,你娘做什么发那么大火?”猛的抬起头,却见他本能拿手一挡,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嘛。我不过问问,不说便不说了。”

      明悠悠忍不住扭过头,终于从嘴角升起笑意,可不过片刻,恢复冰冷神情。转身停住脚步,歪头问道:“苏承宣,你真愿意和我去受罚?”

      那话问出口,不知为何却想起,李安曾经也问过她相同的话。明悠悠记得她说愿意,可在那片惨白的雪地里没有见到李安,却看到家人抬着为她求情而被重罚的大哥。明悠悠记得事后,李安出现在她眼前时,满脸惨白,如同那凄凉雪地里泛出的那丝阴冷月光。她还记得李安抱着她,而她靠在他的胸口,或许是那寒冬,让她始终无法感受到李安胸膛的温暖。木然着,被动着,听他自责听他发誓。而最后的最后,原本该她和李安一同承担的惩处,却是明悠悠独自扛了下来。

      “喂,我苏承宣虽没什么显赫的家世,可我也是一条汉子。”苏承宣嘿嘿笑了几声,见明悠悠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神情中又参杂着许多无奈自责,顿了顿,故意说道,“哎呀,虽然嫁入郡主府,也有点折了在下的威风。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在下可是一清二楚。”明悠悠冷冷扫了苏承宣一眼:“既然如此,那就,那就跟我来。”

      两人一时沉默,转过一面明镜大湖,才到了一处用竹栏围起的地界,对着湖有扇沉重的大门牢牢关着。明悠悠淡淡说了句:“里面是我以前练功的地方。自从搬去郡主府,这里便成了明家人犯错受罚的场所。”抬起黑眸看向苏承宣,咬咬嘴唇,却突然像感谢般道,“我受罚是我该受的,不该连累你。你放心,等李哥哥回来,或是,或是等风声过了,我便让你走。”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承宣却不知该怎么接口了。低头看着明悠悠的黑眸,自己的身影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她的眼眸里,可却只是水中倒影,而她的眸子不过是透着自己,在看其他人罢了。

      不等他开口说话,明悠悠领头推门而入。苏承宣放开脑子里乱哄哄的念头不理,跟在明悠悠身后,就窜了进去。刚刚进去,就觉得一股掌风袭来,苏承宣抱头一蹲,嘴里就已然叫了出来:“明悠悠!你搞什么鬼,一进来就打人!”可却听明悠悠的声音从远处轻飘飘传来:“跟紧我。”咦,那头顶掌风是什么鬼!苏承宣抬头看去,见屋内昏黄,头顶上正悬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荡荡悠悠的左右晃动。刚才要不是他临危生智,蹲下躲闪,此时必定被撞到一边墙上。

      啊嘞喵,这是闹怎样?会出人命的啊。

      苏承宣还来不及往前走,就觉得身侧一道黑影闪过,堪堪施展逃命法宝往前冲了几步,一把漆黑大刀,就劈到他原先站得位置上。完了完了,苏承宣大喊大叫:“明悠悠,这是惩罚吗,这明明是杀人啊!不干不干,老子不干。放我出去!”话未嚷完,腰间一紧,就觉得明悠悠揽住,往前跑了几步,来不及说话,人就被明悠悠带的跃起,等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安安稳稳端坐在房梁上,可那落脚的旁边,便是一排入木三分的飞镖。

      再去寻明悠悠身影,却见她为了帮他躲过飞镖,手臂已经被划伤。嘴里喊道:“明悠悠,你也上来躲着。”明悠悠头也不抬,咬着牙,依然与那些机关打斗。苏承宣是个男人啊,哪里有男人躲着,女人拼命的事情!一咬牙一跺脚,暗道,老娘唉,您儿子这就豁出去了,要是能活着回来,将来一定不惹您生气了。

      手一撑衡量,往下一跳,越过一根扫堂棍,抱头闪过几枚飞镖,弯角钻过几个铁圈,才算是气喘吁吁来到了明悠悠身边。明悠悠见苏承宣狼狈的样子,皱着眉头:“蠢货。你下来做什么?”苏承宣“哎哟哟”叫了声,闪过横腰来的狼牙棒:“我来保护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替罪受罚 各人心思均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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