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91、第九十一章

　　【红颜叙旧曾起盗心，白狐会友竟有尾随】

　　听到白玉堂如此问自己，不知为何，梁梦瑶的心中蓦地一动——是不是可以告诉他，我是他的娘子。这似乎很容易，只要编一个故事就可以了，然后再安排一两个人来“作证”……
　　一瞬间，梁梦瑶心中乱极了。毕竟，她对白玉堂是那么地渴望。就算日后他想起来了然后厌弃自己，可这似乎是她可能拥有白玉堂的唯一机会。
　　看着梁梦瑶半晌不语，白玉堂又道：“姑娘？”
　　梁梦瑶这才回过神，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突然觉得方才的想法很可笑，道：“我们的确认识。”想了想，又补充到，“是很好的朋友。”
　　“好到什么程度？”白玉堂试探般地问到，似乎有些担心。
　　梁梦瑶忽然又想笑，道：“仅仅是友人。”之后又道：“还记得之前你在石室中见到的那个蓝衣的男子吗？”
　　白玉堂略眯起眼睛想了想，“嗯，有些印象，那人的行为有点怪。”忽然，白玉堂认真地看了会儿梁梦瑶，道：“哦……我想起来了，石室中过去扶他的那个人，就是你！”
　　梁梦瑶略笑了下，道：“是。我和你们都认识。但你我之间的事情并不重要，你必须知道的是他是谁。”
　　“是谁？”
　　“你们，是最亲密的爱人。”
　　当梁梦瑶说完这句话时，白玉堂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梁梦瑶当然能理解，于是道：“我没说笑，这都是真的。你们的过往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但不管谁跟你说什么，或者你究竟能不能记起来，乃至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一定要站在他这一边，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叫展昭，是你的猫儿。”
　　白玉堂认真地听着梁梦瑶的每一个字，并没有继续表露出惊异的神色，似乎在深深地回忆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摇摇头，有些挫败地叹道：“我……还是不能想起什么。”
　　“不能想起就不要想了。”梁梦瑶走近了些，“但是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这样等日后想起来了，也不会后悔不是？”
　　“我该做什么？”白玉堂对梁梦瑶的急促有些不解。
　　“帮助展昭。”
　　“怎么帮？他为什么需要帮助？”
　　梁梦瑶叹了口气，道：“现在来不及说，但若你信我，就配合我，若是不信，那我也只好告诉展昭，让他就当你死了好了。”
　　此言一出，白玉堂忽然有种莫名地心痛，虽然他不能想起更多，但之前在石室中展昭的种种却一下子浮现在眼前，那么深挚的凝望，那么热烈的拥抱，那么熟悉的气息……
　　思至此，白玉堂忽然向梁梦瑶道：“我信你。”

　　之前在石室中，白玉堂被江岳带走，当他再次醒来时，就意识到一件事情，就是在自己还不能判断身边人的远近亲属敌友及事情的真伪时，最好先“依附”一方，并表现出一种相信与友好的样子。只有这样，当自己有了一个“队伍”之后，也才有了对人和事进行分析和对比的依据，也才容易理出一条线索。因此他按照江岳的意愿称其为“大哥”，且对他所说所做得一切都不表现出怀疑。但其实他现在最为相信的却是感觉，因为他觉得记忆也许可以暂时被封闭，但是人的其他感官也都是有“记忆”的，这个时候，感觉往往比分析要更为真实。更远的他怎么也无法想起，可石室中展昭的样子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展昭……猫儿？”这两个称呼在他醒来时已在心中默念了无数次，就算不去想，也在心头绕个不休，这教他怎么能释怀？

　　自顾愣了一会儿神之后，白玉堂又看向梁梦瑶，“你说，现在我该做些什么？”
　　梁梦瑶道：“依展昭的意思我们现在需要先找打莫大叔。”
　　虽然白玉堂不知道莫大叔是谁，但是展昭这两个字却让他莫名地心中一安。
　　却听梁梦瑶继续道：“莫大叔是我家的一位老仆人，从小看着我长大。这些年他的任务就是为我娘——巫山掌门孙月梅——找一条九尾白狐。而这条九尾白狐似乎只有你才容易找到。”
　　白玉堂道：“你是说要让我诱九尾白狐出来，然后再用九尾白狐诱那个莫大叔出来？”
　　“白玉堂即使失了忆仍然很聪明。”梁梦瑶赞道
　　白玉堂略叹了一口气，“我跟那白狐很熟吗？”
　　梁梦瑶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白玉堂跟梁梦瑶来到外面，见天色已暮。梁梦瑶道：“只要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相信只要公子你出现在丛林中，那只白狐十有八九就会来找你。这事我曾亲眼见到过。”
　　“若那个时候我在丛林中，喜欢来找我的就不止是什么白狐了吧。”
　　梁梦瑶摇头笑笑，还没待搭言，远远地就看见江岳向两人而来。走近后，他倒是并没有理会梁梦瑶，而是径走到白玉堂面前，静静地瞧了一会儿他，温和地说到：“如琰，天都渐晚了，却又是要到哪里去？”
　　“和这丫头到水边走走。”白玉堂说着，四下望了望，道：“自从我康复后连这岛都没好好看过呢。”
　　“可就算是看，也要用了晚膳，到时候为兄陪你走走可好？”
　　“谁要你个大男人来陪？”白玉堂说着闪身走到梁梦瑶身旁，“有个美人陪着临风赏水有多舒服！”白玉堂说罢，瞟了眼江岳略不悦的脸色，继续道：“之前的事呢，我是都不记得了，你对我是好是坏都没用了，关键是现在我记得，你就不想在我这当弟弟的心中培植个好点的印象？”
　　江岳似乎还待说什么，梁梦瑶却道：“奴家是刘道长的人，有奴家相陪，江公子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此言暗指梁梦瑶还需要刘道通的解药一事。江岳当然能听明白，思及此，心中也不由一松，是啊，梁梦瑶是自己手心儿的蚂蚱，谅她还敢使多大的花招，不要命了不成？
　　于是，江岳笑了笑，向白玉堂道：“那好，为兄的就不管了。”之后拂袖而去。

　　看着江岳走远，梁梦瑶引白玉堂至水边一四野空阔处，只静待天黑。这期间，梁梦瑶对白玉堂讲了他与展昭在巫山时所经历的一些事情。白玉堂只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夜逐渐深了，水边的风也愈发大起来。也许是由于冷，梁梦瑶亦不再说话。大概接近子时，忽然听到丛林中有些声响，白玉堂与梁梦瑶都警觉起来，循声望去，果然，一对幽绿的眼睛出现在了繁柯深处……
　　当白狐完全现出身形时，白玉堂竟不由一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从前竟然与这物十分友好。但明显看出，这家伙没什么攻击的意思，尽管白玉堂感觉是初次见面，但这白狐看上去似乎真的和自己很熟，于是白玉堂试着走近，可就在这时却闻噌地一声，身后的梁梦瑶倏然拔出一柄短刀！
　　白玉堂一惊，喝道：“你要做什么！”可与此同时，却见那狐的满身雪色皮毛在瞬间乍了起来，蓦地发出一声如嘤啼般的叫声，在这深夜的水边，甚是凄厉可怖！白玉堂意识到不好，刚要叫梁梦瑶躲开，却见那兽后足一等，猛地自丛中飞窜而出！
　　在那一瞬，白玉堂心中一呼，想着梁梦瑶凶多吉少了，甚至连自己都可能不会逃过。可是眼见着那白狐竟掠梁梦瑶而去，径扑向了他们身后的丛林……
　　几乎是一声惨叫，当白玉堂再去看时，却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已经被甩了出来，继而白狐返回，借着月光看去，只见那人身配兵刃，虽不认识，但几乎可以判断竟是派来跟踪己等的。“是江岳的人。”梁梦瑶道，“现在你应该相信那江岳不是什么好人……”
　　梁梦瑶正说着突然感到手中一松，再一看原来手中的刀已经被白玉堂夺了去。
　　白玉堂看了眼那刀，对梁梦瑶道：“我看你也不想什么好人。用我引白狐现身，竟却是要加害它！”
　　闻白玉堂此言，梁梦瑶也没有生气，道：“刚才还夸你失了忆还聪明，怎么这会儿又糊涂？白狐是灵兽，若我有害它之心，如今还焉有命在？我敢保证它识得我！”
　　说着，梁梦瑶竟然走近了白狐，白玉堂看去，那狐果然没有什么反感甚至攻击的意思。
　　“这回你信了吧。”梁梦瑶似乎有些得意。
　　“那你抽刀做什么？”
　　“取下这白狐的一撮毛，寄给莫大叔，他就一定会出现。”梁梦瑶认真地说。
　　白玉堂想了想，道：“你离远些。”
　　梁梦瑶遵言，远远地走开。之后白玉堂才走近那白狐。用手轻抚了抚它的头，道：“我无害你之心，仅取几根毛而已，不要怕。”
　　那兽当然不会像人那样点头，只要不动就算是默许了。于是白玉堂用刀轻轻一挑，就从它身上取下了一小撮银白色的长绒。然后将刀收好，对那白狐道：“快走吧。还有，以后若再看见我，决不要再靠近了。”
　　梁梦瑶听得懂，绝不是白玉堂怕了这白狐，而是对于使了记忆的自己，他不能再确保他的每次出现带给白狐的都是善意。
　　白玉堂说完，白狐默无声息地掉转身形，只几个窜蹦就隐没在夜色中。
　　之后白玉堂将狐毛递到梁梦瑶手中，道：“希望它能有用。”然后瞥了眼地上的尸身，向零屿山庄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