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七五/猫鼠]》兰陵杯

83、第八十三章

　　【梁梦瑶暗诉玄奇事，白玉堂错忆白狐窟】
　　那个穆云说完那句话，展昭只闻身后一声门响，回身看去，是刘道通和梁梦瑶走了进来。
　　之后穆云转身而去，消失在高台后面的一扇暗色的门中。
　　刘道通冷冷地看向展昭，“该让你知道的我都告诉了这丫头，就让她来对你说吧。”言罢，转身而去，一时屋内，仅剩下展昭与梁梦瑶两人。
　　看身旁再无别人，虽然也不确定十分安全，但梁梦瑶却已经抑制不住，一把揪住展昭上臂的衣衫。促然道：“白玉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以他的性格，怎会任由你将他送出去？还有，之前你说他愈发记不得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展昭听后，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那夜你们在船上遇到那刘道通之后，玉堂就发生的了一些变化。他嗜睡，且我担心，他每睡一次，就会忘记一些事情。今晨至零屿岸时，玉堂又见昏沉。”
　　“你是说，你把他送出水潭时，他是昏沉的？”梁梦瑶说出的话都因惊惧而有些走音儿。
　　见展昭竟然点头，梁梦瑶几乎晕过去，“你可知道，那赤炼是可以上岸的！你怎么可以那么放心！”梁梦瑶最后的话，几乎是压抑的呼喊，“刘瑾去了之后，你为什么不让他用药暂时驱开赤炼，上对岸去看看白玉堂的究竟！”
　　展昭没有做声。梁梦瑶忽然意识到，他之所以没有如此做，是因为当时他并不信任刘瑾。
　　忽然，梁梦瑶像浑身脱了力般，将手松开了展昭的衣袖，但心却更紧地揪了起来。
　　见梁梦瑶此状，展昭道：“他又不是婴儿，不用担心。”
　　而尽管不忍见梁梦瑶担心若此，但是展昭并不想让她知道，在他将白玉堂抛出水潭的一刹那，他看见了白狐的身影。当时他不信任刘瑾，现在他也不全信任梁梦瑶，而更重要的是，只要他将这话说出口，就会有人听了去，在人不可信的情况下，兽往往倒可托付。

　　梁梦瑶正在感慨这男人的心就是比女人狠，却闻展昭道：“刘道通不是说要你告诉我我该知道的，说吧。”
　　梁梦瑶平服了下情绪，道：“这事说起来我都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咱们必须先把信与不信的问题放置一边，先将事情听完再说。”
　　展昭点点头，“请讲。”
　　“闻说楚王暮年的时候结识了一个道士……”梁梦瑶开始说。
　　“刘道通？”
　　“对。”梁梦瑶点头，之后继续道：“几乎所有的人在自知命将不久时，都会强烈的渴求神知不灭，楚王也不例外。于是当他从刘道通处得知，这个道士可以将他的神魂保存，暂不遁入轮回。待十年之后，他就会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上，发现自己的存在。楚王虽一世英勇更刚愎自用，但任再怎样不可一世的人，在垂暮之时，也都显得软弱无助，除了相信试一试，其实别无选择。”
　　展昭只静静地看着梁梦瑶，没有插言。却闻其继续道：“于是楚王几乎倾尽财力相酬，让刘道通助其神魂不灭。至于用了什么方法，别人无从得知，但事实是，十年后，当年楚王真的在我哥哥也就是穆云的身体上活了过来。”
　　展昭听后，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梁梦瑶明显看出，他并不相信。这时展昭问道：“之前展某听梁姑娘说，你自小与何雪姝、林彬皆不睦，独与长兄穆云亲近，可是若穆云发生这样大的变化，你怎会没有察觉。”
　　闻此言，梁梦瑶目露忧伤，道：“几年前，穆云忽然患了疯症，时常疯语痴言，母亲当时只道是什么不洁之物附身，也曾请法师做法……”
　　言至此，梁梦瑶忽然停住，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之后便怔住了，之后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似乎又有所顾虑的样子。
　　展昭见状，轻轻拽了下梁梦瑶的衣袖。在手心比划了一下。
　　梁梦瑶这才回神，在展昭的手心划了几个字：我忆起，那法师似有一根极长的黑甲，许就是那刘道通！
　　展昭与梁梦瑶交换了下眼色，梁梦瑶继续道：“当时法师说，穆云有妖灵附身，需要离群静养，渐施法术以驱魔性。现在想来，当时他应该就是被带到了这零屿。之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了。即使偶尔见到也是远远的，说不上话。”
　　“那如今再见，他可还认得你？”
　　梁梦瑶摇摇头，“我相信他真的不认得了，虽然长相与我兄穆云一般模样，但那眼神中的陌生感，让我几乎不寒而栗。”
　　“可是，即便他不再是你的哥哥，也不能证实，他就是楚王。”
　　“夙蝶郡主和江水婧都是楚王的亲闺女，她们都对此深信不疑。”
　　展昭听后，摇了摇头，显然，他认为即便这样，也不能证实穆云就是楚王。
　　这时，梁梦瑶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说了，这事情你不会相信。可是现在信不信都不是重点。当一个人大限将至时会感叹婆娑世界不过是镜花水月，而一旦当他认为自己几乎可以永生，他的欲念就会浩瀚无边。世人皆知，当年楚王无意于江山，而现在这个人，还想不想再要江山暂不得知，但他现在要的……只是一个人！”
　　展昭闻言，心念一转，道：“秦王？”
　　梁梦瑶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展昭竟会猜得这样准。停了一会儿，才道：“楚王从自己身上，坚信了刘道通定会还魂之术。于是向刘道通要秦王。而刘道通对他说，秦王魂魄可招，但是需要一个肉身……”说着，梁梦瑶盯向展昭。
　　“我？”展昭指了指自己。
　　梁梦瑶没有马上回答，只道：“你知道陆远川和赵璧为什么都会在这巫山吗？”说着，也没等展昭猜，继续道：“那是陆素贞和何雪姝弄来讨好楚王的。”
　　“你是说，他们本来都是要做为秦王还魂的肉身？”展昭问道
　　梁梦瑶点头，“可惜，楚王没有看上眼。”
　　展昭突然想笑，“那么这个意思就是，下一个备选就是展某了？”
　　梁梦瑶点了点头。
　　那刚才算不算是相亲，展昭忽然觉得无比滑稽。又突然想到一句话“千里姻缘一线牵”，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巫山，竟然是为了一桩“姻缘”？那么之间的这根“线儿”看来是一定要捡出来的！
　　这时，梁梦瑶道：“我知道也就只有这么多，或者说，他们想让你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那……接下来他们预备怎样让展某变成秦王？”展昭的语气似乎颇为轻松。
　　“暂时，你只能在这间屋子里呆着。至于接下来他们要做什么，也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那……”展昭看看梁梦瑶，暗扯过她的手，写道：你信吗？
　　梁梦瑶凝视了展昭片晌，及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在展昭手心写道：我想是……一种蛊。
　　之后她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似乎在说，我会尽力查明真相。然后，便轻轻地退了出去。
　　接着便没有人再进来。展昭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微闭双目，凝神细思之前的种种，墙壁上灯槽里火油棉芯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白狐洞的水潭边，白玉堂睁开惺忪的眼，忽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练武人的警觉让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一只体型硕大的九尾白狐，正在啃咬一条血红的蛇！那蛇被它吃得几乎只剩一半儿，而白玉堂跳起来的声音显然惊扰了它。九尾从美食中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忽然从蛇身上撕下一大截肉，抛到白玉堂脚前！白玉堂恶心地一跳躲开，却不慎一脚踩到身后一个圆滑湿腻的东西，身子一下失衡，仰身跌到了水潭里！出于生性对水的恐惧，白玉堂手刨脚蹬几下扑腾上了岸，这时才发现，方才自己不慎踩到的竟是硕大的一个蛇头！那蛇颈血肉参差，显然竟是被那白狐生生扯下来的！几乎抑制不住地呕出了几口水，白玉堂才逐渐明白和平服下来，环顾山洞四周，又看看白狐……忽然想起之前自己护送栀月回落云堡被白狐抢了画影追到深山……想着，白玉堂转身，看看那幽绿的水潭，对了，画影被白狐撇到了里面……还有，里面有蛇！
　　于是回头又看看正在吃肉的白狐——看来那蛇已经被这畜吃了。
　　那么……白玉堂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似乎应该下去看看。
　　又忽然想起自己不会水。于是竟下意思地向怀中摸去，对了，我有之前梁梦瑶给我的蚌仙珠……这时，忽然听到身旁一声微响，侧头一看，一颗珠子滚到了自己脚边，于是拾起，回头看向白狐，却见那白狐正看着自己，同时一只前爪微抬了起来，显然是它用爪拨给自己的。
　　愣了一会儿，突然，白玉堂摸了摸自己的嘴，总觉得这珠子之前应该是在自己嘴里的……那么……这时，白玉堂只觉得舌尖发痒，马上用手轻拈了一下，竟然扯出一根细细长长的白色狐狸毛！
　　白玉堂只觉得脑袋轰地响个不停。这到底是什么状况！看来这珠子之前真的是在自己口中，可为什么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隐约觉得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来这洞穴，可是怎么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连接……还有，难道自己口中的珠子真的是狐狸取出来的？这让爷怎么能接受！